一黑一白兩輛轎車在十字路口處分開,黑色勞斯萊斯幻影駛向目的地邊防警局。
蘇靜若的轎車離開後不久,蘇亦琛對閔延生吩咐,“轎車在前面的公園停下。”
“是。”閔延生從後視鏡看了眼蘇亦琛。
白色銀魅在城市公園前停下,緊跟着他停下的還有一輛黑色阿斯頓馬丁,閔延生下車時朝跑車看了眼,這車他認識,是鄭野的。
打開車門,蘇亦琛走下轎車,鄭野也跟着下了車。
這裡是m市僅有的幾處城市花園,參天的樹下,光影斑駁,兩個高大的男人矗立於樹下。
俊美與硬朗對視,他雲淡風輕,他憂鬱深沉。
鄭野看了眼背對他的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身側,“亦琛。”
蘇亦琛轉身,看着鄭野,黑眸幽深。
鄭野眉皺成川,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昔日的兄弟,低着頭,手在脖頸上抓了抓。
尷尬,愧疚,更多的是無奈。
“亦琛,我知道說對不起你也不能原諒我,可我必須說……
抱歉,亦琛。”
鄭野嘆氣。
蘇亦琛漠着臉,負在背後的手用力握了下。
鄭野見對方沒回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欲言又止。
蘇亦琛的心情也複雜,面前是他昔日的兄弟,他們患過難,共過苦,同過甘,可以說比敬相處的時間還要長,如今的情況,他無法責備,卻也無法原諒。
畢竟,他是個男人,而牽扯的人是自己的老婆,即便氣量再大的人,恐怕也不好解開這個心結。
“亦琛。”
鄭野的喊聲拉回蘇亦琛的視線,他看着他。
鄭野心一橫,說:“她懷孕了,是嗎?”
蘇亦琛臉色灰了幾分,鄭野看出他並不像談這件事。
解釋道:“不是寧智告訴我的,你們在談話時,我無意間聽到的。”
“……”蘇亦琛想起門外閃過的人影,原來是他。
“對,她是懷孕了。那是我的孩子。”蘇亦琛不給他機會說其他的話。
可鄭野卻執拗的說:“我聽寧智說,她身子虛,不適合做……”抿了下脣,有些手足無措,“……做那個,若孩子是……”
沒等鄭野說完,被蘇亦琛打斷了他,“孩子是我!”
鄭野豁然擡頭,看着蘇亦琛,“可是……”
“沒有可是,那就是我的孩子。”蘇亦琛黑眸冰冷,帶着無法忽視的寒意,“小野,我先走了,再見。”
蘇亦琛轉身走,鄭野踉蹌幾步追出去,抓着蘇亦琛的肩膀,“亦琛。”
蘇亦琛擰眉,回頭,眸光凌厲,“鄭野,別逼我揍你!”
鄭野粗喘口氣,“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儘管揍我吧。”
蘇亦琛咬牙,一把揪住鄭野的脖領,“鄭野,你這是故意來我面前挑釁的嗎?”
“不是的……”鄭野回,他拿出手槍,遞到蘇亦琛面前,“亦琛,你要是不解氣就殺了我。我說的是真的!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靜若,我……”
“夠了!”蘇亦琛抽過他手裡的槍,打開保險,勾住扳機,動作一氣呵成,槍口指着鄭野的眉心,惡狠狠的警告道:“鄭野,你給我閉嘴!信不信你再提起她一句,我就崩了你!現在的我,爲她什麼都做的出來,你別逼我不念及過去的兄弟情義。”
鄭野啞然,他又何嘗不是顧念兄弟情,他原本只是打算永遠的站在遠處祝福他們的,可現在事情不同了,他無法置身事外,那有可能是他的孩子,他不想蘇靜若難做,整天面對蘇亦琛的臉色。
所以……如果是他的孩子,他願意帶走。
“亦琛,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要把話交代清楚,孩子要是我的,我養!”
“m-d!鄭野!”蘇亦琛一拳揍在了鄭野的臉上,力道十足,鄭野倒在地上,手撐着繩子,手背擦了下嘴角,啐了口血,牙齒鬆了幾顆。
蘇亦琛將槍扔在鄭野腳下,目露兇光的眼睛睥睨地上的人,“鄭野,記住,那是我的孩子!”
說完,轉身就走。
衛凱見狀迎面跑來,與蘇亦琛擦肩而過時氣憤的故意撞了下他肩膀,結果對方比他力道更大,衛凱趔趄了下。
“野哥。”衛凱扶人起來,鄭野腿上還打着石膏,走路不方便,他目光落在漸行漸遠的背影上。
……兄弟的路,也走到盡頭了。
蘇亦琛返回轎車,用力將門摔上,胸口劇烈起伏,鬆了鬆領帶。
轎車緩緩駛離,蘇亦琛坐在車內,看着從公園裡被扶着一瘸一拐走出的鄭野,想起了兩人當初在軍校時的情景,同樣的情景重疊,那時軍校裡有野外生存訓練,他和鄭野被棄在一處原始森林裡,進行歷時一週的野外求生訓練。
他們一起捱餓,一起受累,一起搏鬥野獸,一起下河摸魚,一起躺在地上看星星,一起走出那片原始森林,中途被豹子襲擊,鄭野爲了保護他,結果腿被咬了口,一塊肉就那麼硬生的咬下來,他楞說不疼,頭上豆大的汗滾下來,鄭野咬着牙挺過去,還差點因爲破傷風死掉,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患難與共的摯友,可如今卻……
蘇亦琛手撐着頭,祖父,你真是幹得漂亮,當初挑鄭野,真是讓你費盡心思了。
他了解祖父的爲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就是想斷了自己在外面所有的路子,讓他完成任務後,主動回f國。
不過這招,太卑鄙了!
……
蘇靜若先去了警局,王儲警官接待的她,兩人先是聊了些關於案情的事,後來提到了警局的隊長李學森,這人前幾天被市紀委帶走雙規調查了,而王儲也因爲督辦安娜死亡案件被警局褒義嘉獎,過幾天市警局會下發升職函,在全局內網公佈。
蘇靜若後來在陳凡那得知,王儲提升到了大隊長的職務。
當初給陳凡打電話,就是讓他幫忙解決了李學森這個毒瘤,有他在,安娜的案子將繼續受到干擾。所以,與其讓他從中做手段,不如早點拔了這個禍害,蘇靜若做事素來都是乾淨、果斷。
至於三明山項目,審查組最終得出結論,莫氏集團在運輸過程中,完全符合操作程序,運輸也嚴格按照國家現行標準,無超載改型等問題,發生橋體斷裂完全是因爲道橋初期建設的工程質量問題。
吳躍和韓瑤瑤繼續投入三明山項目的緊張建設。
皇甫煜案子的審理由於牽扯的案件明目衆多,一直被羈押在m市看守所,皇甫雲龍一把年紀,不得不白髮人送黑髮人,拖着年邁的身體爲孫子舉行葬禮。
蘇靜若去現場送別顧佳琳,遠遠看到皇甫雲龍一身黑色素服,頭髮斑白,人的神智都有些恍惚了,但見到蘇靜若的那刻,他還是舉起了手杖,朝她揮去,卓軼攔住,皇甫家的下人皇甫長冬也就是安娜的父親抱着人,勸道:“老爺,你冷靜點,那是來送少奶奶的,顧家看着呢。”
蘇靜若看了眼皇甫長冬,這就是安娜的父親,如今也是孤苦一人,安娜,你不負責任的離去,給你的家人帶去多少痛苦,你知道嗎?
顧佳琳的母親哭得肝腸寸斷,其父也老淚縱橫。
她走過去,將懷中盛放的白色玫瑰放在她棺木前,爲她上了三炷香,燒了紙錢,當聽到司儀喊三鞠躬時,她深深的行禮,擡起頭,看着相框中女人甜美的笑臉,她眼前模糊了……
佳琳,一路走好。
……
返回莫氏,卓婭將一份收購報告交給蘇靜若,“蘇總,這是皇甫集團的收購詳情,我們已經收購了其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剩下百分之三十七被其他公司一夜間購買了。”
“!”蘇靜若眸光一厲,“哪間公司?”
她心裡想到的第一個人是蘇亦琛,可昨天晚上聽他說起收購計劃好像沒有談過收購餘下的份額。
卓婭說:“不清楚,這是間海外公司,信息不太完善,網上註冊的資料也很單一,對於公司的創始人隻字未提。”
蘇靜若秀眉緊蹙,“一定要查明他的底細,我們要找機會接觸他,將餘下的份額都購買了。”
“是,蘇總。”卓婭應道。
蘇靜若的桌上堆着成山的文件,手邊放着一盒話梅糖,最近的孕吐因爲這盒話梅糖的幫助,減少了許多。
而送話梅糖的就是蘇亦琛,他公司裡有一位懷孕的職員,他見她開會時手裡還握着一盒話梅糖,就問她吃了就會抑制嘔吐感嗎,職員回答是會減輕,他開完會就去那間店買了一堆話梅糖,然後……莫氏大廈內,所有蘇靜若出入的區域裡,招待客人的糖果盤中除了水果糖還多了一盒話梅糖。
有時候蘇靜若忙,忘記隨身攜帶,卓婭只要去最近的招待區,都能找到一盒話梅糖。
其他職員不明所以,只是覺得公司高層惡趣味,喜歡吃而已。
蘇亦琛忙完手上的工作,擼起袖子看手錶,七點鐘了。轉頭看對面的大廈,頂層的燈通亮。
“呼……”嘆了口氣,這女人還真是蠻拼的。
起身拿出手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對面的窗。
‘嘟嘟……’電話響了幾聲,對方接聽。
蘇靜若用肩膀夾着手機,“亦琛,我這裡還有兩個case,你先回家吧。”
蘇亦琛玩味十足,道:“老婆,要不要這麼拼啊?我真的養得起你啊!”
蘇靜若‘噗嗤’笑出聲,“別鬧,我這本企劃還沒看完呢!”
“時間不早了,老婆,孕婦要多休息,疲憊對身子不好。”蘇亦琛勸道。
“好啦好啦,知道啦。看完這個我就回去。”蘇靜若說,拿起筆簽字。
莫氏大廈下,一個穿着黑色長裙的女人昂起頭,狠狠的睨了眼頂層的窗。
“蘇靜若,我回來了!”
轉身,背影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