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木魚聲未停,誦經聲陣陣入耳,房門打開,從裡面出來個僧人,雙手合十,“施主請稍等,住持正在爲另兩位居士誦經。”
蘇靜若心裡急,可只能等候,“謝謝,師傅。”
門再次闔上,蘇靜若看了眼身邊的k,‘唉’嘆了口氣。
“去旁邊的石凳坐會吧。”k說。
蘇靜若點點頭,雖然心裡急,可目前只能等了,再急也沒用。
她將身上的揹包拿下,從化妝盒裡取出兩張手稿,那是父親留下的,目光再次落在那行詩上。
九月蓬根斷,五彩繡衣裳。
四時與日月,七百里山水。
蘇靜若在心裡一遍遍的念着,竟然毫無頭緒,這首詩很普通,看不出什麼其他意思,可父親留下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時間分分秒秒的度過,蘇靜若從石凳上站起,又過去半小時了,她沒多時間在浪費了,看了眼k,將身上的揹包扔在了石桌上,打開揹包拉鍊,從裡面翻找什麼,最後摸到一個長方形的硬物,攥在手裡,嘴角詭笑了下,k看着她,每次這麼笑,都讓他覺得心裡沒底。
揹包丟給k,說:“你在這等着,一會兒釋柳生住持出來,你幫我攔着點。”
“?”k滿頭問號,什麼意思?
還沒等他問出口,人影就消失在院落的轉角處,沒幾分鐘功夫,k嗅到一股奇怪的糊焦味,擰眉向周圍看,這裡都是木質建築,非常注意防火,怎麼會光天化日下的着火呢?擡頭再一看,釋柳生住持的住所後,升起滾滾濃煙……
k錯愕,少奶奶,你也太能作了吧!
突然,一聲尖叫,“着火啦——”
k一掌遮在臉上,少奶奶,我服你了!
聽聞着火,寺院各處的僧侶開始跑出來察看,有的抱着水盆,有的拎着水桶,而住持房間裡,門也從裡面大力推開,濃煙從房間裡竄出來,薰得房間裡的人發出猛烈的咳嗽聲,剛剛接待他們的小和尚引導着兩位居士朝外跑,三人無一倖免的被煙燻黑了臉,而隔着幾步後走出的住持也狼狽極了。
k看了眼,嘴角抽搐的走過去,“請問是釋柳生住持嗎?”
釋柳生住持被煙嗆得睜不開眼,手遮在口邊,邊咳邊點頭,向院落外走,卻被k攔住了,“住持請留步。”
釋柳生住持用袖口印了印眼角,眯縫着眼看身邊的人,雙手合十問:“請問施主有何事?”
“釋柳生住持,是我找您!”一聲清越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說話間人已經走動身邊,釋柳生打量身邊的人,聽聲音倒是個姑娘,可這身打扮卻是一個少年,身材清瘦,面色寡淡,仔細端詳,帽檐下露出的明眸皓齒,又像是一個青澀的少女,鳳眼在眼尾處挑起,帶着七分的嫵媚,黑眸銳利,有着男人般的剛毅凌厲,一時間,釋柳生竟無法分辨了。
“施主,這裡危險,走水了,請移步到前廳說吧。”釋柳生住持做了請的手勢,蘇靜若鎮定自若,她時間不多,而且有了這場假火災,這個院子裡的人都跑光了,沒人看到她,趁機將兩張手稿交給釋柳生,說:“釋柳生住持,這是我一位好朋友的父親交給她的手稿,這上面有一首詩是您寫的,請問您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釋柳生住持接過手稿,仔細端詳,目光落在那四句詩上時,表情不禁一凝,他臉上的異樣轉瞬即逝,但還是被蘇靜若敏銳的捕捉到。
蘇靜若不禁問了句:“住持,您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釋柳生住持執着手稿,審時度勢的再次打量蘇靜若,問:“施主,這手稿是誰交於你的?”
蘇靜若從容淡定的回:“莫初心。”
釋柳生聽到這個回答後,微微蹙眉,顯然質疑她的真實性。
蘇靜若補充了句:“這是我整理初心遺物時發現的。而且我發現莫家人的死有疑點,我想查明真相,還她一個真相,也還世人一個真相。初心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讓好朋友的家人死地不明不白。”目光凝聚在對面人的臉上,“釋柳生住持,我佛以慈悲爲懷,你也不希望莫家人蒙着不白之冤的魂歸塵土吧?”
釋柳生看得出,這位施主的真心,誠心,她是發自內心的想求一個真相,想幫莫家沉冤昭雪。
擡起手,指着手稿上每句話的第一個字,淡淡的說:“這是一首藏頭詩。至於你們要的答案,去往生堂找吧。”
釋柳生住持說完,將手稿還給蘇靜若,“施主,告辭。”轉身人走了。
蘇靜若捏着手稿,擰眉盯着每句詩的第一個字,唸叨:“九、五、四、七!”
k轉頭,向着院外看,“往生堂在哪?”
蘇靜若兩手稿揣好,“走,我知道。”
兩人疾步離開,在蘇靜若的帶路下,順着羊腸小路走朝寺院的西側走。
她記得父親曾說過,他的一位故友骨灰就寄存在這裡,心裡隱隱覺得這位父親的故友可能是她猜想的那位。
往生堂前,蘇靜若頓住腳步,對身後的人說:“你在這等我。”
“是。”k應道。
蘇靜若推開門,裡面幽暗的只有燭火,隨着門的開啓與關闔,風扯着燭火搖曳,陰風陣陣,她不禁搓了搓手臂。
朝裡走,與牆壁其高的木架子上存放着亡人的骨灰罈,滿滿一整排,一直延伸至往生堂的盡頭,木窗落了一層灰塵,光線微弱,空氣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蘇靜若聞到後只覺得胃內翻江倒海,她看到架子上標註着號碼,沿着號碼一路尋找。
她一步步的走,往生堂裡空無一人,穿梭在光影斑駁的亡人堂內,她雖然不相信鬼神之說,但心裡還是感覺怪怪的。
一直快到盡頭,才發現標註着九五四七號碼的骨灰罈,當她搬來扶梯攀上去時,看到骨灰罈旁立着的牌位頓時眼睫溼潤了。
上面寫着一個熟悉的名字——宋凱、簡言。
宋凱是喬文軒的父親,簡言是喬文軒的母親,父親做的這些,喬文軒知道嗎?如果他知道一切,還會痛恨自己的父親,痛恨莫初心,痛恨整個莫氏嗎?
她壓住淚水,想着父親留下的線索,將喬文軒父母的骨灰罈捧下,放在一旁的供奉桌上。
點了三炷香,又爲其斟滿三杯酒,蘇靜若雙手合十,在心裡默默的念着:“宋叔叔、宋阿姨,我是莫晉城的女兒莫初心,過去的事情父親並不知情,懇請叔叔阿姨原諒父親。今天恕我冒犯二位長輩,懇請兩位長輩原諒我接下來的作爲。”
蘇靜若行了三個禮,將桌上的三杯酒敬給兩位長輩。
她抿了下脣,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然後打開宋凱的骨灰罈,手朝裡面伸去……
半小時後,往生堂外的k等的有些急,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他頻頻低頭看手錶,在心裡掐算着時間,最後一次看了眼手錶,時間來不及了,他剛要推門走進去,往生堂的門從裡面打開了。
“少奶那,快走,時間來不及了。”k說,蘇靜若冷漠的一張臉走出,一身肅然的氣場,令k與她擦肩而過時頓覺脊背一寒。
兩人乘坐電瓶車下了山,又搭乘計程車返回公寓。
從往生堂出來後,蘇靜若便一句話沒再說過,k看她的樣子有點怪,偷偷給蘇亦琛發了消息去。
回到公寓的時間恰到好處,蘇靜若剛躺在牀上,卓軼的車也駛入了公寓樓下。
假扮蘇靜若的韓瑤瑤當着兩位警官的面走進自己的房間,推開門時,看到蘇靜若躺在牀上蒙着頭,韓瑤瑤反手關了門,走到牀邊推了推人,小聲的喊:“蘇總。”
蘇靜若聞聲,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兩人相視無言,點了下頭後,開始身份互換。
大搖大擺的走出房間,路過客廳時故意撩了下頭髮,讓兩位警官看清她的臉,正巧吳躍從樓梯走來,兩人迎面撞個正着,吳躍見她從韓瑤瑤的房間走出來,擔憂的問:“蘇總,瑤瑤沒事吧?”
蘇靜若微微一下,“她吃過藥,已經好多了。”
吳躍放心的點頭,“那就好。”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靜若返回房間,大家整頓半小時後,啓程返回m市。
……
蘇氏集團
蘇亦琛正在給各部門主管開會,調製靜音,放在桌上亮起提示燈。
他餘光到了眼,是卓軼來的信息,上面一行字:安全返回清苑。
蘇亦琛收回眸光,嘴角微微揚起,漂亮的弧度讓在座的主管微愣,這是什麼情況?剛剛還一臉嚴肅的總裁竟然莫名的對他們笑。
在大家一片疑惑的眼神中,蘇亦琛緩緩擡起頭,黑眸幽暗,臉色肅然,冰冷的目光從衆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財務部主管身上,財務主管身子一僵,心裡暗道:他完了!
月季度賬目有一處問題,他疏忽了,上個被開除的財務主管就是這個原因,他這次也要被炒魷魚了!
財務主管垂着頭,說:“蘇總,我知道錯了,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此類事件!求求您!給我……”
“好,再給你一次機會!”
“?……”
財務主管驚了下,木訥的表情看着周圍的同事,那眼神明顯在問:他不是聽錯了吧?
同事門紛紛對他表抱以善意的微笑,示意她沒有聽錯。
財務主管連忙站起,鞠躬感謝:“謝謝蘇總!謝謝蘇總!……”
蘇亦琛脣角上揚,似笑非笑,從椅子上緩緩站起,“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他大步走出會議室,愉快的決定:今天要早下班,回家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