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電梯時,蘇靜若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蘇亦琛明白那些話有些重了,可必須讓她透過表面看本質,有些事急不得。
他板着臉,冷淡的說:“到了公司,就打起精神,別擺着一張臭臉,很容易讓職員相信你真是蕾絲,慾求不滿才黑臉。”
“呵呵!好好笑!”蘇靜若揭起眼瞼,那眼神能殺了蘇亦琛,“你安慰人的方式能友好點嗎?”
“不能!對你這種人,友好的方式不適用!”蘇亦琛單手插着兜,從電梯內壁的光面玻璃上看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蘇靜若咬牙,身邊有閔延生,不好當面罵他,不過心裡也得罵爽了。
蘇亦琛,你大爺的!
走出電梯,兩人分別朝着走廊的相反方向走,辦公樓坐北朝南,辦公室一東一西。
卓婭跟着蘇靜若進了辦公室,那堆花花綠綠的藥放在桌上,蘇靜若還是老規矩服下。
放下水杯,給殷杭打了電話,這種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蘇靜若想聽聽律師的意見。
殷杭沒接電話,她打去了殷杭的律師事務所,前臺接待小姐告訴她殷杭去打官司了,今天有一場轟動m市的大學生投毒案,殷杭作爲控方律師出庭,爲死者辯護。
蘇靜若掛斷了電話,出了辦公室,進到紅楓項目的會議室。
“蘇副總。”
蘇靜若輕微的頜首。
“張恆,企劃案做到什麼程度了?”
張恆說:“在收尾工作了,下午我和俞思遠再覈對下數據,確認無誤後呈給您看。”
“嗯。”蘇靜若又站了會,轉身出了會議室。
她在走廊盡頭的大廳來回踱步,心裡有事,卻找不到人傾訴,最後她還是選擇推開蘇亦琛的門。
蘇亦琛坐在辦公桌後,低垂着頭看文件,手中的金筆在他修長乾淨的指間輕輕的捏着,她多看兩眼,想着握住他時一定很有安全感,那晚他拉着她出警局,掌心很大,手指有力,那種很強大的感覺,讓她心裡覺得有依靠感、很踏實。
“你在猶豫什麼?”蘇亦琛沒擡頭。
蘇靜若先是蹙眉,這人有讀心術?
看着埋頭工作的男人,她有些脫力的坐下,“不介意我坐會兒吧?”
說時也不等對方回答,已經坐下了。
蘇亦琛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嘆氣,他擡眸,看着她雙臂交疊在桌面平放,下巴枕着手臂,歪着頭,看起來很失落。
他脣角彎了彎,雋永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什麼讓你迷失。”
蘇靜若側着頭,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天,一行飛鳥經過,她沉默了片刻後說:
“……仇恨吧。”
她內心抱有仇恨,所以迷失了,一味的追求結果,卻忽略了過程的重要性,一旦中間過程出現問題,她要的結果如何能達成,恐怕只有自己栽進去的下場。
現在是冒險還是放手,她猶豫了。
蘇亦琛看着她,淡茶色的眸子漸深,從撿回她的那天開始,堅強與隱忍成爲了她的標籤,畢竟人的心裡對壓力的承受也是有限度的,不是大海,不是宇宙,可以海納百川,人心是有刻度的器皿,看來她該釋放下了。
蘇亦琛將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起身走到蘇靜若身邊,負手而立,居高的俯視她。
“來。”蘇亦琛從後面伸出一隻手。
“?”蘇靜若歪着頭,看蘇亦琛,“去哪裡?”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
大掌攤平,進入蘇靜若的視線,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她緩緩坐直,那隻手依然停在半空中邀請着,指尖彎了彎,等待的人似乎不耐煩了,直接抓起桌上的手。
“走!”
“噯?”
蘇靜若在驚訝中,被拖着離開了辦公室。
……
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易又輝擡頭,撞見兩人牽着手出來,他一時微愣,蘇靜若看到易又輝的眼神,手腕晃動欲甩開對方,卻被蘇亦琛緊緊的扣住。
走廊盡頭又來了幾個職員,蘇靜若有些尷尬,低聲說:“快放手,讓他們看到怎麼辦?”
蘇亦琛似乎並不在意,從手腕滑到女人的手心,五指伸展,用力一扣,與蘇靜若十指環扣,掌心對着掌心,手指纏繞着手指,更加親密,這種互握手的方式只有情侶之間纔會有。
蘇亦琛目光淡淡,“你怕被看到?”
“廢話!這裡是公司!”蘇靜若狠狠的彎了他眼,可對方接着又是一句,“那在哪裡可以?”
“噯?”蘇靜若又是一驚。
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蘇亦琛讓她驚訝了兩次。
“我說放手啊。”
電梯的門打開,蘇亦琛牽着人走了進去。
“沒人了。”蘇亦琛說。
手被大掌包裹,溫溫暖暖的,如她想的一樣,他的手很有力,有一種依靠感。
直到電梯前的兩人消失,易又輝才收回視線,兩名女職員也走過來,看着發呆的易又輝說:“剛纔是蘇總和蘇副總嗎?”
易又輝鎮定的說:“不是。”
“你看,我說不是吧。”女職員撞了下身邊同事的手臂,“就說你看錯了。你沒看到當時兩人在牽着手嗎,總裁和副總他們怎麼會牽手走呢。”
另一個女職員點點頭,“也許我看錯了吧。”
“不是也許,就是你看錯了。”
易又輝板着臉,說:“忘記蘇氏的內部規定了?”
嚴肅的提醒,兩人立刻抿住嘴巴,訕訕一笑後,離開了。
易又輝長吁一口氣,在心裡腹誹,蘇總,你們以後要低調點啊。
進入電梯後,蘇亦琛按下了頂層的電梯按鈕,手依然沒有放開她。
“蘇亦琛,放手。”蘇靜若溫怒的低吼。
蘇亦琛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你放手。”蘇靜若加大了分貝。
“……”蘇亦琛轉頭,微垂着眼睫看她,不說不鬆手。
“你……”蘇靜若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她終於放棄抵抗,兩人就這麼牽着手走出了電梯。
通往天台的路亮着綠色的安全燈,光線昏暗,森然寂靜。
走上臺階,兩人一前一後,他走在前,她跟在後,手心對着手心,指間環扣,連接着兩個人。
“我們去樓頂幹嘛?”蘇靜若問。
“帶你去看更高的風景。”
“……”
推開天台的門,光線撞進她眼睛裡,豁然通亮,她微眯着眼,擡手遮着光。
幾十層樓的樓頂……
風,迎面吹來。
領帶,扯起。
長髮,飛揚。
關上身後的門,人整個被沒進驟然強烈的風中,蘇靜若下意識的握緊牽着她的手,蘇亦琛勾脣低低的笑。
身上的衣服被吹得呼啦作響,蘇亦琛堅定的腳步邁向前方的樓梯。
“蘇亦琛……我們去哪?”
她的聲音有些抖,他回頭對她溫和的笑,風捲積着男人的短髮,將他深邃的瞳遮擋,一聲混着強烈風聲的安慰傳來:
“別怕。”
蘇靜若的心在這一刻,靜止了。
他們一步步走上樓梯,蘇靜若發現居然樓頂有個停機坪,中間停放着一架白色的直升機。
蘇亦琛帶着她來到直升機前打開機艙門,抱着人放在直升機的座椅上,關上機艙門,他從前繞過去,坐進了直升機駕駛艙內。
拿起一旁的耳機給蘇靜若帶上,又替她繫好安全帶,蘇亦琛的西裝丟在辦公室裡,出來時只穿着白色的襯衫黑色領帶,他從一旁拿出黑色的雷朋墨鏡帶上,又調整耳機的頻率,暗啞富有磁性的聲音通過耳麥傳進蘇靜若的耳廓中,她感覺神經都緊繃了下。
他對她做了一個起飛的手勢,蘇靜若點點頭。
蘇亦琛嫺熟按下直升機操作檯上的按鈕,一下下,蘇靜若看的眼花繚亂,然後他拉起操控杆,蘇靜若看到了巨大的螺旋槳緩緩轉動,轟鳴的聲音在城市上空蕩開,接着眼前的視線緩緩升起。
直升機起飛了……
蘇靜若透過通亮的玻璃窗,看到外面的風,第一次看到了風的樣子,它是強烈的如刀鋒般的撕開空氣,蘇靜若的心熱血沸騰。
眼前的視線升起,蘇靜若抿着脣看一旁的飛行員,今天,他特別帥氣、瀟灑。
螺旋槳巨大的噪音被耳機隔絕,蘇靜若聽到耳機內傳來男人雋永低沉的聲音:
“美麗的小姐下午好,歡迎乘坐本次航班,由苦惱起飛,目的地解脫,行程約三十分鐘,爲了確保本次航班的順利飛行,請確保您將煩惱關閉,或調製飛行模式。預祝旅途愉快!”
蘇靜若木然:“……”
他的聲音很好聽。
清澈的水眸泛着瀲灩的光,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狐狸似得眼尾輕佻,莞爾一笑。
蘇亦琛再次拉起操控杆,直升機繼續攀升高度,他們穿過高樓林立的大廈,蘇靜若看着一個窗口內的打雜小妹在影印成山的文件,她看到了另一個窗口內的人在開會,她看到了很多個窗口,很多人在忙碌,焦頭爛額,原來不止她,很多人每天都會面對煩惱與瑣事。
突然加速,城市瞬間被甩在腳下,如螻蟻般的小,蘇靜若側着頭,透過窗口向下看,高度讓她忘卻了憂心的事情,他們穿梭在聳立的樓宇之間,越飛越遠,越飛越高……
“wow……”蘇靜若驚歎的聲音通過耳機傳到蘇亦琛的耳朵裡,他抿着脣笑,側頭看了她眼。
“現在距離地面多高?”蘇靜若問。
“3000米左右。”蘇亦琛回答。
“還能在高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