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將這座城市掩蓋,遮住了一切喧囂與骯髒,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起來是那樣的純潔無暇。
顧念兮戴着毛茸茸的耳護,套着手套,腳上是米白色的長筒靴子,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了雙眼睛在外面,就是這樣她依舊覺得冷的刺骨。
“都說讓你呆在家裡別出來了,你非要跟我出來,要是我一個人的話現在早就買好東西了。”薛景緻倒不是抱怨,只是擔心她的身體。
“我也不想這樣啊,可是太冷了真的受不了。”顧念兮說着哈了口氣,呼出的白霧一下子就凝結成了霜花。
“我看你根本就是怕被喬治纏着才找藉口溜出來的吧?”薛景緻哪能猜不透她的心思。
“阿致,我是已婚婦女,喬治還年輕他對我只是一時新鮮。”顧念兮無奈,也不懂外國人對待感情怎麼就那麼的隨便,只是看一張臉就嚷着一見鍾情了。
“已婚婦女怎麼了?人家武則天還是二嫁呢還不是成爲了一代女皇,還有王夫人再嫁的身份成了大漢天子的母親,結過婚的女人怕什麼。”
顧念兮無奈,低頭假裝沒有聽到。
薛景緻也就不說了,免得說了什麼不好聽的惹的她不痛快。
鵝毛大雪不斷的飄落,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顧念兮的思緒卻飛的很遠很遠……
離開A市的時候,景緻說怕被陸灝南的人給找到,她們不敢乘飛機,也不敢坐動車,因爲這些票都是實名制的很容易被查到。
她們乘坐的是大巴車,半路上就下了車,結果那輛大巴車深夜在崎嶇的山路上翻了車,全車的乘客連同司機全部不幸遇難。
第二天在小旅館裡看到新聞上報道的消息時,她不知道是慶幸她們提前下了車,還是感慨死亡居然會與她擦肩而過,但心裡是充滿感激的。
這些天她時常在想,要是她沒有離開,現在又是何模樣?
她離開顧家的時候,沒有帶信用卡,沒有帶手機,除了身上的現金外,就拿了個行李箱。
不是沒有想過就這麼一走了之會讓多少人擔心,可當時的情況她真的是無暇顧及了。
這幾個月來,她會跟着景緻去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也會在閒暇無事的時候漫步在城市的街角,感受着每一座城市的風韻文化與人情風俗。
還記得第一次幫助的是個倒在地上無人攙扶的老人,她不會忘記周圍的人臉上是何等的冰冷,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讓她覺得心寒。
將老人送到了醫院,本來是好心好意,卻被老人的兒女訛詐,說她是撞傷老人的人,當時她都不知道該笑還是氣憤了。
還是景緻找朋友幫忙,調了監控錄像,才還原了事情的真相,也還了她清白。
想到那些,她不禁笑了出了聲。
“你傻笑什麼?”薛景緻將最後一份牛奶送完,出來就看到她站在那裡笑的特別的傻,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別傻愣着了,快回去吧,喬治布什說了今天要吃火鍋的。”
顧念兮吞嚥了下口水,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圍在一起看着窗外飄着漫天大雪吃着火鍋實在是一件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
回到他們暫住的地方,喬治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等着她們回來了。
“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喬治看到她回來立即張開雙臂,不顧她的反對將她給抱在了懷中,“顧,那個莫仁又來了,你要幫我。”
顧念兮瞭然,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卻沒有推開他。
要說喬治跟莫仁之間也有不得不說的二三事,喬治是美國來華的留學生,而莫仁是薛景緻的一個醫生朋友,她先認識的喬治,然後彼此這麼一介紹大家就都認識了。
她是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二天認識喬治的,從地鐵出來錢包被偷了,欲哭無賴的時候就見一個長相帥氣的外國小夥從她身後衝了出去,她也沒有在意,出了地鐵的時候卻見外國帥哥晃動着她的錢包,兩人就這麼簡單的認識了。
喬治是個自來熟的人,打着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理由非要讓她請客吃飯,她沒有辦法就將人給帶到他們租的房子裡了。
結果,薛景緻正好也帶着朋友回來,莫仁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喬治,喬治是直男對他不感冒,整天嚷着對她一見鍾情,弄得莫仁對她意見頗多。
“喬治,你還不趕緊放手,沒事纏着人家女孩子做什麼。”莫仁將洗好的菜端出來,就看到喬治跟顧念兮笑嘻嘻的說着什麼,看的他刺眼無比。
“我跟我家親愛的說悄悄話要你管哦。”喬治雖然是美國人,但漢語說的很不錯,還拿個了個什麼漢語證書,更好笑的是他還會不同地方的方言,偶爾說話的時候就帶出來了。
“哼!”莫仁嫉妒不已,卻不敢衝顧念兮發火。
“好了,都坐下來吃火鍋。”薛景緻一聲令下,大家都安靜的坐好。
“今天醫院來了個病患,又是吞安眠藥又是割腕的,到了醫院還在那裡嚷嚷要自殺,真是讓人火大的很。”莫仁擡頭看了眼喬治,說的漫不經心的。
喬治來了興趣,“那死了沒有?爲什麼吞了安眠藥還要割腕?她不是真心想死的嗎?要我說,一個人要是真心想死有成千上萬種辦法,幹啥子非要吞藥割腕啊。”
本來一樁挺悽慘的事情,到了喬治的嘴裡就變了味。
顧念兮吃了好幾塊肥牛,又喝了杯牛奶,整個胃都暖了,聽到這話嗤笑一聲,“不想死唄,一個人要是真的想自殺哪裡會讓別人救下來。”就像當初的顧芷薇,不聲不響的就割腕自殺了,要不是她發現的早,她連唯一的親人也不在了。
“吃飯就吃飯,提那些做什麼。”薛景緻語氣很是不耐,有幾分衝,像是在發火。
顧念兮吐了吐舌頭,跟喬治交換了彼此心領神會的眼神。
莫仁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的,心裡又酸又澀。
飯後,喬治被顧念兮推進了廚房,讓他負責將碗洗好,莫仁自然也溜了進去。
聽着廚房傳來稀里嘩啦的聲音,顧念兮深怕等到晚上的時候連吃飯的碗都沒有了。
“小兮,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明天就離開這裡。”她出來的時候,薛景緻更好掛斷電話,看着她直接道。
“這麼倉促?”顧念兮並不覺得奇怪,她們這段時間到哪裡都不會呆太久,有時三兩天,有時候會八、九天,這一次呆了大半個月是最長的了。
“嗯,有些事情要處理。”
“什麼事情,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都有大雪不宜出行。”
“必須得走,不然就來不及了。”薛景緻表情很是嚴肅,說完就進了房間沒再出來。
“阿致,什麼來不及了,你把話說清楚了?”顧念兮難得交到喬治這麼風趣的朋友,她還想要看莫仁能不能將喬治給掰彎呢,就這麼離開了心裡有那麼幾分的不甘。
“陸灝南,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顧念兮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僵在了臉上,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那張熟悉的面容,心底有細細麻麻的疼痛感。
看她這樣,薛景緻正色道:“你要是能夠正視你的內心,我也不用急匆匆的走人了。”
“我知道了,一會就去收拾行李。”顧念兮沒話說了,她表現的再正常,可日夜跟她住在一快的景緻總會發現問題的。
要是她真的想開了,也就不會在深夜蒙着被子小聲的抽泣了。
“親愛的顧,你們要走了?”喬治向來陽光的臉上流露幾分不捨,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彼此間卻很熟悉,他真的捨不得她離開。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有緣再聚咯。”顧念兮不想將氣氛弄得傷感,“我跟表姐來這裡就是遊玩的,哪能一輩子呆在這裡啊,不過你以後有時間的話可以去A市找我啊。”
“我肯定會去找你的,我還沒有將你追到手。”喬治握了握拳頭,說的很是認真。
顧念兮注意到莫仁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她急忙笑道:“喬治,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早就結婚了。”
喬治呆了呆,表情很是懷疑。
顧念兮將貼身戴着的項鍊扯了出來,上面掛着一枚鉑金戒指,簡單的款式,卻難掩低調奢華內斂,“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就別單戀我這一枝花了。”
喬治似乎是被打擊到了,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跑了出去。
他身上沒有穿外套,腳上穿着的也是室內的棉拖鞋,顧念兮追在他身後叫了幾聲,他都沒有理睬。
“你不去追嗎?”
莫仁臉上有着顯見的擔心,卻很是淡定:“放心吧,他最多十分鐘就回來了。”
顧念兮見他說的這麼肯定,她也就不再太過擔心了。
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懂莫仁爲什麼會喜歡男人。莫仁這個人大多數都是對人很仁慈的,長相好,家世不錯,職業也好,還會做飯,氣質溫潤,身後追的小姑娘也不少,可他愣是不喜歡女人,看到喬治第一眼被迷住了。
雖然喬治很帥,可你能想象兩個很陽光的人在一起親熱是什麼感受嗎?反正她是無法想象的,要是一個陰柔一點還好,一攻一受剛剛好。
但感情的事情是時間最難解的題,她倒是覺得有情人只要終成眷屬就好了,男人跟女人在一起,還是男人跟男人在一起,都沒有什麼關係。
“莫仁,加油!”顧念兮握了握拳頭,做了個加油打氣的動作。
莫仁感激的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顧念兮不知道該說喬治是被外面的風雪給冷的還是莫仁真的很瞭解他,十分鐘沒到他就衝進了屋裡,大聲嚷嚷着喊冷,讓莫仁給他放洗澡水,還讓莫仁給他找套趕緊的衣服穿,那理所當然的命令式語氣讓她覺得好笑又甜蜜。
“親愛的顧,有件事情我忘記告訴你了。”喬治頭髮還溼漉漉的滴着水,她一屁股坐在了顧念兮的身邊,莫仁用吹風機溫柔的替他吹着頭髮。
“嗯,什麼事情?”他這麼難得的慎重語氣,倒是讓顧念兮有些緊張了。
“哦,也沒有什麼,就是我剛纔跑出去的時候看到有個男人站在那裡盯着我們家看,我以爲他是壞人就偷襲了他,誰知道他那麼的弱不禁風一下子就被我打倒了。”
“那人呢?”顧念兮不怎麼關心的樣子。
“好躺在雪地上呢,我聽他嘴裡一直叫着什麼念念的。”
哐當——
顧念兮手中捧着的玻璃杯摔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