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我們好好談一談吧。”陸灝南站在她不遠不近的前方，語氣是溫和的，卻也是不容她拒絕的。
顧念兮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點了點頭，“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家，她是不想回的，那裡充滿了太多的回憶，好的，不好的，通通都讓她不想面對。
兩人各自開着車，一前一後的向附近的咖啡館駛去。
轟隆--
明明已經快到12月份了，卻依舊雷鳴陣陣的，顧念兮轉動方向盤的手一哆嗦，車子差點打滑，嚇得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着前方。
陸灝南車開的很不專心，一面要看着路況，一面還要注意前方行駛的平緩的車子，深怕她受到雷雨天氣的影響。
顧念兮的手機響了起來，看清是誰的號碼後，她立即戴上耳機，“林媽媽，我現在有事情，晚點再跟您聯繫好嗎？”
“念念啊，阿遠的情況不太好，你能來看看他嗎？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很不好，可我沒有辦法，寧遠除了我跟你寧伯伯外，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了。”
顧念兮聽着那頭嘶啞哽咽的聲音心頭掠過不好的預感，“寧遠他--”
寧夫人一下子就哭了，“阿遠他昨晚咳出血來了，醫生說他的情況已經轉壞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怕是……”
“林媽媽你別急，我現在真的有事走不開，等晚點我就去看寧遠。”顧念兮擰着眉心，語氣盡量柔和，又安慰了幾句寧夫人，才收了線。
電話是掛斷了，可她的心緒卻久久不能平靜。
自那天離開醫院後，她說要去看寧遠的卻一直沒去，今天寧夫人打電話過來恐怕也是急的沒辦法了，不然他們也不會麻煩她的，寧家的人對她向來很好，不會想她的名譽受到影響的。
下車的時候雨很大，顧念兮咬咬牙，正準備冒雨衝進咖啡廳裡，頭頂卻一暗，一把打傘照在頭頂。
她擡腳要走，手臂卻被身後的人給拉住了，只要他用力，她準會被扯進他的懷抱。
“念念，傘給你。”說着，陸灝南將傘塞進她的手裡，快速的往咖啡廳走去。
顧念兮握着傘，傘柄上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溫度，她看着前方疾步而行的身影，明明是在大雨中，可他的背影看起來卻不顯狼狽反而有種從容淡定感。猶豫了幾秒鐘，她加快了腳步，追趕上他，吃力的舉高傘罩着兩人。
她的舉動讓陸灝南微擰的眉心倏然舒展開來，脣畔浮現溫潤的笑容。
“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淋了雨生病又有藉口拖延離婚的時間而已。。”顧念兮無視他的欣喜，語氣冷淡道。
陸灝南蹙眉，盯着她臉頰因爲風雨而泛起的紅暈，不容分說的從她手裡拿過傘高舉着，兩人之間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顯得親近也不顯得有距離感。
進了咖啡廳後，兩人各自要了杯咖啡就相對無言。
顧念兮眼眸低垂，看着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他的西裝被雨水打溼了大半，頭髮也溼漉漉的，可坐在那裡依舊身姿挺拔，很是引人奪目。他的目光似有若無的落在她的身上，眼底是她看不清的情愫，令她心慌。
“念念，分公司已經成立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先過去看看，再決定要不要過去。”陸灝南看着她恬靜的臉，目光裡滿是貪戀和溫柔。
顧念兮眼神微閃，白淨的手指握緊了咖啡杯，“我沒打算去分公司。”
似是料到了她的回答，陸灝南也沒有勸她，只是笑着輕聲道：“分公司的法人是你，雖然說是分公司，但新公司跟顧氏集團沒有半點關係。”
“怎麼會是我？”顧念兮有些詫異的問。
“這是爸爸的意思，爸爸說你聰慧又有手段，只要磨練一下，也可以獨當一面。而且，你不喜歡在顧氏集團做事，但分公司的氛圍你一定會喜歡的，到時候你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將顧氏集團這邊的人給調過去幫你。”
顧念兮望着嘴角含笑的他，他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想了想，才問：“你跟我爸是不是在計劃着什麼？”
陸灝南知道她很聰明，也很犀利，卻不妨她僅憑法人代表就猜測出什麼，心裡雖然思忖，面上淡淡的溫和笑容卻不變，“你不是指責爸爸對你不聞不問嗎？這是他送給你的禮物，讓你好好經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知道從他這裡問不出什麼，顧念兮也就不問了，看着他神色認真道：“離婚協議我已經寄給你了，你簽好字以後，我們約個時間去民政局把婚給離了。”
陸灝南擰眉，“非要離婚，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顧念兮知道陸灝南小時候曾經被人拋棄過一段時間，他跟她一樣渴望着家的溫暖和關懷，也知道離婚對於兩個人來說都像是跟刺，可他們之間的裂痕已經很深了，修復的再好也磨滅不掉有過裂痕的事實。
“我曾經天真的以爲，任何事情只要資金是甘心情願的，不好的事情也能夠變得美好。所以跟你結婚的時候，不管身邊的朋友怎麼說我們不適合，我都認爲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爲你跟我說過，可以給我個家，爲我建立一個避風港，讓我不再彷徨，讓我不必爲紛擾的事情憂心。許多事情我都忘記了，唯獨這句話記得特別清楚。”顧念兮回憶着他說這話時的神情，認真、拘謹、不安卻又堅決，她冷硬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像是大海中的船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曾經言猶在耳的話，今日成了心傷累累的痛，這就是現實吧！
“念念……”陸灝南看着她帶着笑意的眉眼，心裡一痛，“是不是我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那一巴掌讓你堅定了離婚的念頭，是嗎？”
顧念兮笑，他們之間的婚姻出了問題，是他們自己的原因，他這樣問是在懷疑什麼呢？
見她嘲弄的笑，陸灝南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問，可想到那個她心底唸了多年的人回來了，他的心就無受控制的嫉妒。
從那天爭吵過後，他們就沒有好好說過話，彼此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現在難得的平靜，他卻問了個如此愚蠢的問題，真是蠢到家了。
“你跟我解釋你跟寧家姐妹的關係，我心裡雖然有所懷疑但是還是相信了你。你說讓我再給你一點時間，你會告訴我所有的事情，我信你，給你時間，你卻讓我對你的信任破滅了。感情不是說說而已，我已經不是那個用耳聽感情的年紀了，失望的次數多了，也就不抱希望了。”顧念兮頓了下，這幾天她想了很多，也理清了很多事情，以爲自己能夠冷靜自持的跟他談離婚的事情，可心還是不受控制的抽疼起來。
“信任不是可再生資源，你想有就有的，我說服自己相信你，可結果呢？我知道，在我們的這段婚姻裡，我也有錯，誠然如寧如雪所言，我並不瞭解你，也不夠關心你，如果你不是個合格的丈夫的話，我也不是個體貼的妻子。然而，破裂的婚姻我已經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我這人眼裡揉不得沙子，我想要安定的生活，受夠了你的不確定……”
陸灝南知道，她這是在告訴他，她或許還愛着他，但再深的感情她也不要了，她要拋下與他相關的一切了……
他應該選擇放手嗎？可她是他的陽光啊，放手了他要怎麼辦呢？
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無數的念頭，包括那些從開始就計劃好了的事情。
“陸灝南，愛不能強求，與其相互折磨，不如痛快放手！”顧念兮恬靜柔美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決然，看着他的目光裡有愛戀卻沒有留戀。
“念念，離婚如果是你想要的話，我……成全你！”
良久的沉默之後，久到顧念兮以爲他打算就這麼僵持下去了，聽到了他突然開口的話。
小小的驚訝之後，想到兩人離婚之後就是陌路人了，心尖狠狠一疼。
“那好，今天時間來不及了，那就禮拜一早上九點民政局見吧。”說完，顧念兮倉皇起身離去，她怕自己多呆一秒眼淚就控制不住了。
愛情從來就不是生活的全部，陸灝南，就算我還愛着你，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我也不想爲了你放棄我自己。
“念念……”陸灝南剛要去追她，手機就響了起來，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他眸子裡閃過森寒之色，
“顧遠航最近可能會跟那些人聯繫，到時候我會見機行事，但是，你答應我的事情必須要做到，否則……”
“哈哈，你小子倒跟我談起條件來了。放心，只要他肯成爲我們這邊的人，我一定會盡全力幫顧遠航的。”
掛斷電話，陸灝南追出去的時候，外面已經不見顧念兮的身影了，他的神色不禁暗了暗。
顧念兮出了咖啡廳還來不及悲傷，寧夫人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她只能將所有的情緒壓在心底，匆匆往醫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