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待別人,屈建華的做法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無情,然而面對她時,又格外的寵溺,明明好幾次都動怒了,卻生生將怒氣壓了下來。
她不過時萬千平凡人中最不起眼的一個,何以屈建華偏偏選中了她?
英挺的眉目浮上層笑意,深幽的眸子凝着滿臉期望的李萌,薄脣微勾,笑容有些輕佻卻不討人厭。”親我一個,我就告訴你。”
車外,暈黃的燈光照了進來,車內的氣氛頃刻之間變得曖昧起來,李萌狠狠掐了屈建華腰間一記,小臉微微泛着紅。”討厭,你平時親的還不夠嗎?”
笑容漸次放大,健碩的胸膛發出陣陣笑聲,震得厲害,李萌只覺耳邊嗡嗡作響,笑聲過後,屈建華低沉的嗓音響起,聲線華麗,狠狠撥動着李萌心底那根最柔軟的弦。
。”不夠,一輩子都不夠。”
車窗合上的剎那,眼前歸於一片黑暗,那衝着她低眉淺笑有着讓無數女人傾慕的天人容顏也一併消失,立在凜冽寒風中的羅夢潔,臉上的血色一寸寸的消失。
不用腦子想,羅夢潔也知道他們在車裡幹什麼,無非是李萌百般勾引她的子晉哥。車裡濃情蜜意,車外形單影隻,羅夢潔臉都快凍僵了。放眼望去,地下停車場內亮着數盞燈,每一盞散發的光都聚攏形成一個暈黃的光圈,原本象徵着溫暖,象徵着家庭的光滿,此刻落在羅夢潔眼裡,只覺得格外的諷刺。
眼角隱隱有淚花閃過,卻死撐着不肯讓他們落下來。
數十年的交情和陪伴,說忘就忘,屈建華,你怎麼能狠心做得到?
你怎麼能當着我的面,拋下我和別的女人恩愛不已,明明先遇見你的人是我啊。
嫉妒一旦在心底滋生,便會無邊無際的放大,永無盡頭。羅夢潔盯着那輛寶藍色的車,只覺得是平生看到的,最討厭的東西。
迎面一縷光束照了過來,刺目的厲害,羅夢潔下意識的擡手捂住雙眼,緊接着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由近及遠。
李萌也聽到動靜,從屈建華懷裡坐了起來,看向車外。
一輛賓利與他們的車並排挺着,屈建華搖下半邊車窗,看着來人,沉聲命令道。”送你家小姐回去。”
話落,迅速關上窗戶,下一秒,車子便若離弦的箭一般朝着遠處駛去。
羅夢潔盯着漸漸被黑暗吞噬的車輛,滿臉恨恨的上了車,隨即吩咐道。”跟上去,去屈家。”
司機微楞。”可董事長讓您回家。”
。”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麼話?”羅夢潔不耐道,心裡卻陰暗一片,這麼好的時機,不去添把火她就不叫羅夢潔。
屈建華車速飈的很快,視野之內,馬路兩旁的觀景樹連着路燈宛若浮光掠影一般,迅速退往身後,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唯有悠揚的音樂在狹窄的車廂內上空迴盪。
在將要抵達老宅時,身後一輛車突然擦着藍色保時捷的車身竄到前面,很快便消失在前方,看到那輛車時,屈建華下意識的擰起了眉。
感覺到屈建華情緒的些微波動,李萌扭頭問道。”怎麼了?”
屈建華也沒瞞李萌,淡淡道。”剛過去那輛車,車上坐的是羅夢潔。”
。”什麼?她一直跟着我們?”李萌吃了一驚。”她去老宅幹什麼?”
屈建華凝了李萌一眼,從他的眼神,李萌看明白一個意思,肯定不是好事。
純白色別墅在暗夜中散發着瑩潤的光,大廳燈火通明,偶爾有人影晃動,看起來似乎等了許久。
將車停穩,李萌挽着屈建華的手臂朝大門走去時,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羅夢潔,她並沒有先進去,似乎刻意在等他們。
在看見屈建華的剎那,漂亮的杏仁眼底瞬間涌起光澤,淺淺笑着打招呼。”子晉哥。”
屈建華裝做沒聽到,目不斜視的攜着李萌徑直朝前走去,很快便落了她一截。羅夢潔也不惱,在二人身後彎起半邊脣角,伴隨着適時刮過的冷風,莫名帶着幾分陰險算計。
眼看着兩人已經走遠,羅夢潔忙追了上去,和他們二人並排走着。
通往別墅的闊挺道路上積了一層厚厚的落葉,一行三人朝前行走着,誰也沒有說話,唯有下腳的時候發出的沙沙聲響,這幅情形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些詭異。
抵達別墅門口時,羅夢潔率先一步上了臺階,邊走邊喚道,聲音清甜帶着一絲甜意。”伯父伯母,我來看你們了。”
率先迎出來的是張嫂,和藹的臉上掛滿了笑容,然嘴角的笑容在看到李萌的剎那,微微的僵住,很快便恢復如常,籠統的開口。”天冷,別站着了,趕緊進來暖暖。”
。”謝謝張姨。”羅夢潔邊道謝,邊將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塞進張嫂手裡。
張嫂看了衝她淡笑的李萌一眼,想拒絕卻被羅夢潔拿話堵了回去。”張姨,不帶跟我這麼客氣的啊。一直惦念着給你禮物,但是上次去醫院沒碰着您,這回說什麼都不能忘了。”
脣動了動,張嫂還想說什麼,羅夢潔繼續道。”哎呀,張姨,您就別推辭了,收點禮物伯母不會說什麼的,要真是怪罪起來您就推到我身上。”
。”時光過得真快呀,我出國之前記憶還停留在纏着您給我做點心的時候,一眨眼我都長大了,都能給你買禮物了。”這話說的有些感慨,透着對回憶的嚮往,張嫂當下不再說什麼,默默收下禮物。
張嫂往羅夢潔身後看了眼,卻被羅夢潔拉着往屋內走去。”張姨,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能不能給我再做一回小時候很好吃很好吃的那種點心啊,在國外這麼多年,我最懷念的,就是張姨您做的點心了。”
。”對了,我記得子晉哥也很愛吃的。”提起屈建華,羅夢潔好似纔想起被冷落了許久吹着風的兩人,猛地回頭衝着屈建華招手。”子晉哥,這兒是你的家,幹嘛站在外面,趕緊進來呀。”
沐浴在燈光中,被衆人圍着言笑晏晏的羅夢潔,與隱沒在黑暗中默默吹着冷風的李萌,形成鮮明到極致的對比。
無形之中,好似在告訴李萌,這個家,只有她能融進來,李萌永遠只能被拒之門外。
可李萌並不覺得受到冷待,因爲此生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也陪在她的身邊。
末了還是屈名辰走了出來,剛出門口便不肯再挪腳,不停搓着手,看着傻站在庭院中的二人。”黑燈瞎火的,你倆幹瞪着彼此有意思麼?屋內多亮堂呀,保管你們看個夠。”
這種話也只有屈名辰能口無遮攔的講出來,李萌和屈建華對視一眼,往屋內走去。
經過屈名辰身旁的時候,聽見他刻意壓低的聲音,用嘴努了努正和屈震相談甚歡的羅夢潔。”嫂子,你絕不覺得她就像一個唱獨角戲的小丑?”
李萌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許是聲音過大,惹得大家目光紛紛朝她看來,李萌忙抿住脣瞪了屈名辰一眼,用只有彼此的聲音提醒道。”別忘了肖玲還等着剝你的皮呢。”
提起這個,屈名辰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哼哼着。”我纔不怕呢。”
一段時日不見,秦映芝仍舊和記憶裡一樣,眉眼如畫,氣質卓然,看見兩人,淺淺笑着。”來了。”
屈建華點了點頭,李萌本想叫聲媽的,然觸及到一看見她就拉下張臉的屈震,那個字節硬生生的咽回喉嚨裡,夫唱婦隨的學着屈建華,含笑點了點頭。
秦映芝笑了笑,目光柔和,沒有了之前來時的疏離。
反倒是屈震用銳利宛若刀子的目光掃了李萌一眼,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繼而落在屈建華身上。”翅膀還真是長硬了,什麼人都敢往家裡帶,小心哪一天被騙的連褲子都沒得穿。”
用詞如此難聽,屈建華面上沒什麼表情,也不見惱意,好似司空見慣了一樣,四兩撥千斤的還回去。”被騙光了我也心甘情願。”
屈震被噎了一下,半天沒找到反駁的話,只能扯別的。”不是說永遠都不踏進這道家門麼?現在站在我面前算哪門子的事兒?”覺得氣場不夠,還不滿足的補了一句。”還帶個滿口謊言的人回來?”
這話說的,一旁的屈名辰直朝天翻白眼,明明是自個兒跟羅夢潔商量好了將屈建華誆回來。人是來了,結果又倒打一耙,將罪名安在屈建華頭上,他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蠻不講理的爹?
挨着屈震而坐的羅夢潔,畫着淡妝的眉眼在燈光照耀下顯得溫婉可親,看向被說的如此不堪的李萌,稍稍挑起的眼尾還是流露出一絲得意。
儘管幾不可見,李萌還是捕捉到了。
那眼神是炫耀,好似在說,看吧,都是女人,但在這個家,享受的待遇卻是天壤之別。我和子晉哥在一起,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李萌抿着脣和屈建華並排站着,然被屈建華握着的手卻黏膩一片,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屈建華帶着薄繭的指腹在李萌掌心輕微摩挲着,彷彿在說,別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