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的眼神裡露出了陌生的神色,因爲眼前這個女人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方曉,不再是他愛着的那個青春洋溢的,善良熱情的方曉。
這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是一個冰冷殘忍的,是一個毫不留情的劊子手。
方曉在吼完那些惡毒的話語後就不再看他,頭微微向上仰着,做看星星的動作,當然,在這樣暴風雪的天氣,別說天空沒有星星,就是有星星她也看不到的。
因爲她連天空都看不到,只看見空中不斷飛舞着的鵝毛般的大雪,還有不斷瘋狂颳起的暴風,她不知道自己今晚還有沒有力氣走回宿舍,不知道會不會倒在暴風雪裡就這樣去了。
席凌恆終究還是絕望了,因爲站在他跟前的,陌生得幾乎讓他不認識的女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於是,原本抓緊方曉的手終於還是鬆動了,一點一點的鬆開,慢慢的,十分不捨,非常不願,可最終還是全部的放開了她。
方曉迅速的轉身,沒有再看他一眼,堅決而又決絕的,頭也不回的在暴風雪中拼命的走着,因爲逆風而行,因爲腳底的鞋子裡已經冷凍成冰,因爲剛剛在雪地裡站得太久腿腳幾乎都凍得麻木了一般。
其實在這樣的天氣行走,每一步都非常的艱難,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讓自己回頭,咬着牙齒,忍着各種疼痛,一步一步的,艱難的向前行走走。
究竟走了多久她不知道,因爲整個世界都是銀色的時間,就連天黑沒黑都不清楚,走了多遠她也不知道,她從來未曾回頭去望一眼,以至於不知道現在的距離和那廣場有多遠。
一直走到再也無法行走,一直走到她的身體再也穩不住自己的身子,最終就那樣軟軟的倒在了路邊的雪地裡。
奇怪了不是,她在雪地裡摔倒了,人卻沒有像電影電視那樣暈過去了她的大腦無比的清晰,只是望着這個銀色的,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世界,她終於再也無法堅持自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眼淚再也無法逼退回去,於是就那樣放聲的大哭起來。
不知道是她的哭聲引來了救援還是她這一身紅色的衣服在雪地裡原本就醒目,總之,她被開着雪地車的救援人員給發現了,然後把她給扶上了車。
上就救護車後她還在哭,救援人員以爲她是冷了,即刻開到最近的救援站,給了她衣服,給了她食物,讓她處在開着暖氣的屋子裡。
可她依然還是在哭,躲在救援站滿是暖氣的屋子角落,哭得傷心欲絕,救援站的人趕緊過來關心的問她爲什麼哭泣?是不是還缺什麼東西。
她就用中文跟人說,她不缺什麼東西,她剛剛丟了一樣東西,那樣東西叫愛,20年來,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愛得一塌糊塗,愛得勝過自己,可是她卻把他給丟了。
以前從來不曾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是這般的痛苦,一旦要和他分離,就好像整顆心都被她完全給掏出來了一樣,心裡明明已經空蕩蕩的,可依然能感覺到痛,而且那痛居然通過血管蔓延至全身,直達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