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立行盯着一臉幸福的霍碧菡看了大約一分鐘——
他就那樣盯着她,幾乎以爲那只是霍碧菡開的一個玩笑,一個無心的玩笑。
可是,漫長得跟一個世紀似的一分鐘過去了,霍碧菡臉上看不見任何變化,依然是那樣充滿了期待和幸福的微笑,根本看不出是個玩笑窀。
那一刻,霍立行凍結的脣角微微顫動了一下妲。
然後,他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樣,緩慢而病態的移開目光,再次將目光落在面前的小本子上。
二嫂有寶寶了……
短短的六個字,沒有任何修飾的一句話,卻是他有生以來聽過最傷人的。
甚至就連她跟霍北莛的結婚證被雲老爺子拍在桌上時,他都不曾這樣心痛、絕望過——
那時候看到那紅通通的結婚證,他心裡雖然有些刀割似的疼,但似乎不劇烈,因爲他知道,那時候的肖南音,心裡是有他的,那時候的她,還不曾對他死心。
而如今,這個消息在自己眼前炸開,周圍的世界,靜得一片死寂。
他動了動自己的嘴脣,在聽見心口的碎裂聲時,終於強迫自己擠出一絲微笑。
“又不是我老婆懷孕了,你現在不是應該打電話給你二哥麼?”
他裝作漫不經心的笑笑,移開目光。
雖然他在笑,但他的嘴角,卻怎麼也翹不起來了……
霍碧菡一向是個看不出別人情緒的人,可此時此刻,她卻從霍立行臉上,看到了一絲絲絕望的氣息。
她茫然的望着霍立行,良久以後才咬緊自己的下脣——
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試探着擡頭偷偷看了一眼霍立行,他卻沒有看她,只是漫不經心的看着其他的地方,可那渙散的眸子,卻沒有丁點焦距,他分明在看,卻似乎他眼前一片茫然,所以什麼都看不清,所以瞳孔都沒有了焦距……
霍碧菡不知怎麼的,想起那個她曾經做過伴娘的婚禮。
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燈座毫無預兆的砸落下來,她親眼看見自己的大哥驚惶的撲過來,將二嫂護在身|下,任由那重達幾十斤的龐然大物砸落在他身上——
那天的事情,她自己也受到了驚嚇,所以記不清了。
此刻,她忽然想起來了,大哥的血從嘴角溢出來,一滴一滴,落在嫂子的臉上,脖子上……
大哥眼裡,只看得見那一個人的存在,他即使在流血,即使被燈座壓着半邊身子,即使臉色已經慘白一片,他依然在對身|下的人微笑。
他微微往上翹的嘴角,似乎在無聲的告訴身|下的人,別怕,有我……
目光不經意的一瞥,霍碧菡看見了牀頭櫃上被書籍壓着的報紙。
報紙的一角露了出來——
一行鉛字,就那樣落入她眼瞳……
《知情|人士爆料,肖南音曾是霍立行地下女友——》
日期,似乎是十來天以前。
看着那行字,霍碧菡睜大眼睛,心中某一處地方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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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她心痛的捂着自己的心口,慌亂的看了一眼大哥俊美的臉龐,眼中似乎閃着不安。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個本該一片安靜祥和的病房。
她忽然懂了,爲什麼前段時間,外公和媽媽都不許她看家裡的報紙,不許她和學校的朋友來往太密切,不許她在學校住——
原來,外公和媽媽是怕她看見這些報紙。
而自己似乎每一次提到大哥救二嫂的事情,家裡人都三緘其口,沒有人談這事兒。
她以爲大哥只是純粹的善良,捨身救人,如今才知道,大哥救二嫂,只是因爲那是他曾經喜歡的人。
步履匆匆的行走在走廊上,霍碧菡緊緊咬着自己發白的嘴脣,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都是自己不好,自己不該來這兒的……
本以爲這是家裡的喜事,每一個都會很高興的,因爲大哥住在醫院,離得最近,所以她第一個告訴了大哥,哪知道,自己辦了一件蠢事。
大哥,你一定要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
病房裡,霍立行意識到霍碧菡走了以後,才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牀|上的小本子。
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紙上的一行字,臉色越來越慘白。
許久以後,他緩緩將紙撕下來,掀開被子下了牀,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打火機,然後走到窗邊。
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他忽然覺得眼角有些灼痛。
低頭,打火機燃起一簇火焰,他將紙送到火焰上面,淡淡的看着紙張被火舌點燃,漸漸地火勢擴大,迎着風,燃燒得越來越快——
很快的,紙已經快燒完了,火舌已經在炙烤着他的指尖。
他沒有放手,任由火舌灼痛了他的手指,最終才鬆了手,看着那張只剩下指甲蓋大小的紙飄散在風裡。
禪師說,痛了,就知道放手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被火舌灼燒得發紅的手指,嘴角勾起一絲悽清的笑。
小南,如果有下輩子,如果你還是你,我還是我,霍北莛還是霍北莛,那麼我們三個人的糾纏,放手的那一個不會再是我。
痛這一世就夠了,下一世,不要再讓我一個人疼。
眼角的溼|潤漸漸被冷風吹得乾燥以後,他走回牀邊,拿起自己的手機。
[媽,我想出國了。]
短信發送成功以後,霍立行一臉疲態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出院。
出國——
或許這輩子再也不回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這樣一天,自己從小生活到大的城市,忽然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自己留下來。
爺爺,變得不如陌生人——
兄弟,娶了他最愛的人——
而最愛的人,將爲人母,那個孩子會軟軟的叫他一聲,伯父……
他忽然想逃離這個城市。
只爲避免有一天,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圍在他身邊叫他伯父,伯父……
伯父,多諷刺的兩個字,讓他連最後一點在這個城市留下來的自尊也徹底被擊碎了——
北莛,過去那些年,我在霍家,你流落在外。
如今風水輪流轉,你和她將在這兒幸福紮根,我獨自一人遠涉重洋,或許這輩子都不會落葉歸根。
霍氏集團。
阮修宸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的聲音後,笑眯眯的走進辦公室。
霍北莛擡頭看了一眼光彩照人的大帥哥,禁不住問道,“墮入情網了?我瞧着你這幾天,怎麼一天比一天風|騒?”
阮修宸飛了兩片刀子過去,恨不得將霍北莛片片凌遲。
他慢悠悠的在霍北莛面前坐下,仰頭望天。
手指輕輕掐着自己的眉心,他故作一副深沉的模樣,“已婚男人不懂單身貴族的格調。像你這種整天對着同樣一張臉、根本不需要打扮自己的已婚男人,我允許你每天早中晚各羨慕嫉妒我一次。”
霍北莛手指一顫,手中的筆差一點就被自己抖下去了。
瞥了一眼阮修宸,霍北莛嗤笑一聲。
真不知道誰給他的自信,能讓他如此厚顏無恥的裝|逼——
阮修宸瞅了瞅霍北莛懶得搭理自己的神態,他笑嘻嘻的扯起嘴角,“當初是誰悶騒的把小南從k市帶到麗江,準備玩玩浪漫的?只是你悶騒過了頭,以至於小南沒有給你這個表現的機會而已。呵呵呵,現在把小南追到手了,你把悶騒倆字一扔,扮起深沉開始數落我了?”
霍北莛舉起雙手,一臉無奈的看着阮修宸,“是是是,我悶騒,你風騒,你格調比我高——”
阮修宸哼了一聲,然後開始跟霍北莛說自己聽來的八卦——
“肖月瞳跟你大哥……曾經在一起過?”
他趴在桌上,笑眯眯的望着霍北莛。
霍北莛擡頭看了看他,點頭。
“都談婚論嫁了,你說在一起沒在一起?”
阮修宸想了想,知道霍北莛沒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
他輕咳一聲,繼續不恥下問。
“哎呀我說的不是普普通通的在一起,我說的是諸如‘開|房’之類的,諸如‘成|人遊戲’之類的……咳咳,精而簡之,一句話,肖月瞳和你大哥上過牀沒?”
“……”
霍北莛擡手扶額。
他一臉無奈的看着阮修宸,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面前這個究竟是不是個爺們兒。
哪有這麼八卦的爺們兒?
這些問題不是應該是那些女人來八卦的麼?
“我怎麼清楚?”
霍北莛不鹹不淡的甩了幾個字給阮修宸。
他纔沒有阮修宸這麼無聊,一個大老爺們兒,整天去關心人家誰誰誰戀愛了,誰誰誰生孩子了,誰誰誰一|夜情了,無聊之極!
阮修宸顯然不把霍北莛的白眼當回事。
他壓低聲音,小聲說:“你還記不記得,小南剛剛來公司的時候,有一次在秘書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跟霍立行發生過沖突,當時小南還踹了霍立行的命根子一腳,你還戲謔的說,你認識一個不錯的泌|尿科醫生,你可以幫霍立行介紹一下——”
阮修宸看着眼前這張神秘兮兮的臉,仔細想了想,似乎想起來了。
當時肖南音那一腳,可是十分用力的踹在霍立行命根子上啊!
阮修宸見霍北莛似乎想起來了,他高興的點點頭!
他還以爲是自己記錯了,看來沒有記錯,肖月瞳和霍立行的確出去開過房、約過會!
……
“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呵,就像昨天我看見你和肖月瞳一起離開,我也不知道你們在做什麼——”
“你誤會了,昨天她只是上我的車跟我一起去見客戶,南,這一點我可以跟你發誓——”
“別,千萬別跟我發誓。如果這麼顯然的事情你都可以道貌岸然的跟我發誓,那我真的得重新認識你一下,你這三年那麼多甜言蜜語,是不是都跟現在一樣,只是敷衍我的假話——”
“我……”
“什麼都別說了,霍立行,你跟肖月瞳先是訂婚,再是偷偷約會,如果這樣的事實擺在眼前我都還能再傻傻的被你欺騙,那我這二十三年真是白長了身高忘長腦子了。”
……
當時肖南音和霍立行的對話,似乎是這樣。
所以說,這兩人發生爭吵的前一天晚上,肖南音是親眼看見霍立行和肖月瞳出去約會的,所以肖月瞳和霍立行那一個晚上,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呢!
“這樣就對得上了!”
阮修宸高興得一拍桌子,對自己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八卦十分驚喜!
霍北莛一臉迷茫的看着阮修宸,什麼對得上、對不上的?
阮修宸見霍北莛一臉疑惑,於是傾身向前,壓低聲音說:“你知道今天我來公司,聽到底下那些人議論得最多的一件事是什麼嗎?”
“什麼?”
“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公司都快炸鍋了!我告訴你,底下的人都說肖月瞳懷孕了——”
“……什麼?”
霍北莛震驚的望着阮修宸,似乎被這個重量級的炸彈給炸暈了——
肖月瞳懷孕了……
而剛剛阮修宸說那麼多,無非就是想說,肖月瞳和霍立行上過牀……
所以……
“孩子是霍立行的?”
霍北莛將信將疑的問道。
阮修宸拼命點頭,激動地說:“公司裡現在幾乎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大家都說,肖月瞳懷上了霍立行的孩子,我也是剛剛聽到的,所以想來向你證實一下!”
阮修宸的激動,跟霍北莛的吃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霍北莛握着鋼筆的手指鬆了鬆,似乎還被這個消息炸得暈頭轉向——
他一直以爲霍立行和肖月瞳這段時間發乎情止乎禮,怎麼會突然有孩子了?
沉默了一會兒,他漸漸地相信了這個消息以後,他又怔住了——
他和肖南音結婚這麼久了都還沒有孩子,怎麼肖月瞳就懷上了?
老天爺這不是偏心麼!
咬了咬牙,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撥下肖南音的號碼,準備將這件事告訴肖南音,然後讓她向她大姐多學習學習,人家又懷上了,她應該去討一點生子秘方纔對。
雖然他承認,生孩子不是一個人的事兒,但是她去討點生子秘方總是沒錯的……
……
醫院。
肖南音和霍碧菡剛剛拿到檢驗單,肖南音正激動得不得了,準備給霍北莛打電話,結果他就打來了。
她按捺着自己的激動,側眸看向霍碧菡。
霍碧菡連忙擺手,“我沒有偷偷告訴二哥,我什麼都沒有說!”
她剛剛纔從對大哥的愧疚裡走出來,所以對上肖南音懷疑的眼神,她慌忙解釋,洗清自己的嫌疑——
肖南音笑着收回目光,然後按下接聽鍵——
她打定主意,既然霍北莛還不知道,她就先不說,等他要掛電話的時候她再給他來一個突然襲擊。
手機那頭,霍北莛故作委屈的聲音傳來。
“寶貝兒,剛剛有人告訴我,肖月瞳和霍立行有寶寶了——”
“……”
肖南音怔住了。
她驚詫的側眸看了一眼霍碧菡,然後才快速的思考,肖月瞳和霍立行怎麼會有寶寶了?
雖然她跟霍立行已經斷了緣分,但她依稀記得,霍立行說過他前段時間沒有碰過肖月瞳……
而後來,他又因爲一些事情導致暫時不舉……
照理說,肖月瞳不會懷孕纔對啊!
沉思了幾秒鐘,她皺了皺眉不再想這件事,也許是霍立行撒謊了,他其實早就跟肖月瞳在一起了……
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肖南音慵懶的說:“怎麼了,你心癢癢了?”
霍北莛將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
雖然知道肖南音不在身邊,根本就看不見他這樣殷勤激動的模樣。
肖南音笑眯眯的伸手放在自己小|腹處,輕嘆了一口氣,存心讓霍北莛着急上火——
“那你找一個女人生一個去唄,南宮若就是現成的好人選,我想她一定樂意替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您要是再努努力,她或許還會給你生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
“……”
霍北莛擡手扶額,他正因爲別人有兒子、他沒兒子而怨天尤人呢,結果手機那頭的小女人還故意打趣他。
過分,真是過分——
“南宮若最近都不在霍家了,似乎都不在k市了……”
“哦,想她了?”
肖南音也不知是不是懷孕了有些激動得忘形了,一向不會故意提起南宮若的她,今天一提起就說個沒完,而且嘴角還掛着笑,分明想聽到他着急上火的聲音才作數。
霍北莛心情不太美麗,於是咬碎一口銀牙,嘟噥道,“想,我想她去死。”
一聽到霍北莛這句話,肖南音在那頭笑抽了。
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
霍碧菡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嫂子欺負自己二哥,她乾着急,於是趁肖南音笑得花枝亂顫的時候,一把將手機搶了過來——
她轉過身背對着肖南音,激動的說:“二哥你別聽嫂子胡說,我剛剛陪她去醫院檢查了,她懷孕六週了,你要當爸爸啦!”
“……”
霍北莛怔怔的握着手機,霍碧菡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他卻似乎一個字都聽不見了——
腦海裡只有那幾個字,一直重複出現——
懷孕六週!
懷孕六週……
他老婆懷孕六週了,他有孩子了!
霍北莛愣愣的回過神來,然後激動得騰地一下站起身,驚喜的衝手機那頭大吼:“霍碧菡你發誓你沒有騙我!!你敢騙我我饒不了你!”
“北莛,我懷孕了。”
肖南音將手機從霍碧菡手中拿過來,溫柔的對霍北莛說。
剛剛聽到他那一聲激動得難以自抑的大吼,聲音雖然大了一些,但她聽得心都醉了。
他該有多高興,纔會失控成這樣?
雖然知道自己懷孕時,她也很高興,特別高興,但聽到他這麼激動的聲音,她才覺得滿足了——
試想,如果她有了孩子,他卻不想要,那麼她無論如何也是高興不起來的。
有時候看見別人快樂,自己會更快樂——
“六週了?四十多天了……是嗎?”
霍北莛握着手機的手在輕輕地發抖,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這種太過激動、導致自己竟然有些緊張的感覺。
他繞着辦公室來來回回的走,眉梢上挑,嘴角上揚,喜不自勝。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聽到那頭肖南音輕輕的一聲“嗯”時,他再也忍不住,低聲說:“等着,我來醫院接你——”
“不用了,你還在上班呢!”
“不行,我馬上過來——”
“你別,我和小菡一起,有司機送我們來,我們直接回外公家就行了……”
“我纔是寶寶的爸爸,我要讓他第一個看見我,別人誰都不行!”
“……”
“聽話,在醫院等我。”
“嗯。”
肖南音十分無奈的點頭答應了。
那無奈之中,也有一絲絲沁入心脾的甜蜜。
辦公室裡,霍北莛急急躁躁的摁掉通話,然後大步走過去拿上自己的外套和鑰匙,大步流星的往門口走。
阮修宸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望着霍北莛的背影,半晌纔回過神來。
剛剛,他被那“懷孕”兩個字震驚得已經傻掉了……
肖月瞳和霍立行有了……
肖南音和霍北莛有了……
他呢?
他家小菡妹妹還在肖南音身邊,陪着人家傻高興……
又不是自己的孩子,高興個屁啊!
阮修宸咬牙,一張精緻的臉上此刻只有七個字在閃閃發亮——
老子羨慕嫉妒恨!
醫院。
肖南音和霍碧菡耐心的坐在長椅上等着霍北莛,兩人的話題,都圍繞着寶寶。
十八歲的霍碧菡原本沒什麼耐心,但如今有嫂嫂和小寶寶,她變得十分有耐心了,不止嘮嘮叨叨說個沒完,在醫院待了這麼久,她也沒有一丁點不耐煩。
忽然想起,外公和媽還不知道這件事,霍碧菡猛地站起來,對肖南音說:“嫂子,既然二哥來了,你在這兒等着他,我回家去報喜!”
“好。”
肖南音點頭,目送霍碧菡這隻愛報喜的小喜鵲離開了自己的視線。
她擡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從霍北莛公司到醫院,十五分鐘的路程,看起來,霍北莛快到了——
於是,她便往門口走,打算在醫院大門那兒等,不麻煩他再跑進來一趟了。
她剛剛走到門口,忽然感覺一個熟悉的人影從自己眼前閃過——
她驀地回頭望去,只看見一個穿着單薄襯衫的男人拎着一個小袋,從電梯裡走出來。
這麼冷的天,他似乎是因爲進醫院的時候沒有帶厚衣服,所以即使別人都穿上了風衣棉襖,他依然只穿着他單薄的黑色襯衫。
他目不斜視,徑直走到收費窗口清算住院費。
他兩個小時前纔想,這個城市已經沒有他留下來的理由,他想走得瀟灑一些,就這樣消失在這個城市,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他怎麼會想到,兩個小時後的現在,他會以一種最難堪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
肖南音怔怔的望着那道身影,嘴脣微張,從脣形似乎看得出她喊了哪兩個字——
立行。
那是已經有些天沒有見過的熟人,霍立行。
她知道他小時候在霍家過得不好,所以落下了體寒的毛病,每到冬天,他就比一般人怕冷,總是將自己裹得厚厚的——
可是現在,卻是所有人都裹得厚厚的,他卻穿得如此單薄。
他不冷麼?
或者,心冷了,所以身體的冷他也無所畏懼了?
肖南音眉頭緊蹙,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她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意識到自己如今不適合再見他,所以移開了目光。
她懷孕了,懷了霍北莛的孩子,雖然霍北莛說霍立行他已經放下了,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再傷他一次。
於是,她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瞼,往門口走——
剛剛走了兩步,身後傳來一聲怒吼!
“你這個聾子,你聽不見老子說話還是怎麼的!”一箇中年男人的怒吼聲在不算喧鬧的大廳裡,特別的引人注意,“老子叫你退後一步,別以爲你長得好看就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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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簡介上寫的是小南懷孕倆月了,當時估算錯了,其實沒有兩個月,一切以文的內容爲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