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如果你敢告訴她這件事,我就死給你看(重要~~~)
霍氏公司。
霍北莛和肖南音一如既往的來到公司,可公司那些同事看兩人的眼光,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肖南音跟在霍北莛身後走進公司大堂,幾個底層的小妹禮貌的跟霍北莛打招呼——
“總經理好。”
霍北莛點頭一笑,然後便邁步往前走去幻。
小妹抱着文件,望着霍北莛身後的肖南音,一臉的豔羨。
肖南音感覺到小妹盯着自己看,她臉上有些發燙,禮貌的笑笑就低着頭走過去了謫。
來的路上,霍北莛已經告訴過她,昨天被記者那麼一鬧,今天公司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們的關係了。
所以,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看到幾個小妹那種赤|裸|裸的羨慕目光,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走過幾個小妹身邊,肖南音才放慢了腳步。
擡頭望着霍北莛英俊挺拔的背影,她的腳步越放越慢。
今天大家剛剛知道他們的關係,還是保持一點距離,等過兩天大家習慣了,她再跟他並肩走在一起吧……
打定主意,她低着頭將自己和霍北莛的距離越拉越遠——
走到電梯門口,她以爲霍北莛已經上了公司高層的專屬電梯了,結果,他卻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站在電梯門口,看着她以蝸牛的速度緩緩走向他——
“……”
肖南音擡手扶額,她就是想讓他先上去,結果他反而站在那兒等她,難怪旁邊的員工們都一臉驚訝的看好戲的表情。
她停下腳步,假裝自己有事,然後對霍北莛說:“總經理,我去影印室拿點資料。”
“站住——”
霍北莛一臉無奈的看着刻意想和自己保持距離的肖南音,也不在乎有同事在一旁,徑直走到肖南音面前。
肖南音擡頭看着他,眼裡有幾許埋怨。
霍北莛挑眉一笑,伸手攬着她的腰,“爺有結婚證,怕什麼?”
“……你臉皮這麼厚,就算沒結婚證,你也照樣不怕。”
肖南音一頭黑線的望着他,既然他已經摟着她了,她也只好順着他,兩人一同走向專屬電梯。
“總經理好——”
一旁看好戲的同事們竊竊笑着,一邊打招呼,一邊望着霍北莛懷中的肖南音。
她掙了兩下,無濟於事,於是便由着他了。
霍北莛點頭一笑,攬着肖南音一同走進專屬電梯時,對那幾個還在等電梯的同事們莞爾一笑,款款大方的介紹了一句懷中的人——
“我夫人,你們不陌生吧?”
他戲謔着跟幾個人說了一句,然後對上了肖南音咬牙切齒的模樣。
幾個同事驚訝的面面相覷,隨後統一彎腰,“夫人好。”
之所以叫夫人,是因爲大家都清楚,霍北莛是霍家繼承人,是霍家的少爺,所以這才稱呼肖南音爲夫人——
當然,若是霍家的長輩在公司的話,就得稱肖南音爲少夫人了。
“中午請大家吃糖。”
霍北莛一改往日高高在上的形象,笑着跟大家說話,一雙原本就迷人的眼睛,如今彎得像勾人的月牙兒一樣動人。
“謝謝總經理!”
幾個人高興的笑着,看着專屬電梯的金屬門緩緩合上。
之前大家看到那些不好的報道時,還以爲總經理、副總經理和肖秘書之間是很骯髒混亂的關係,如今看到總經理這麼款款大方的秀幸福,大家似乎已經偏向於總經理了——
嘖嘖,這麼優秀的總經理,如今笑得這麼開心,這麼幸福,一定不是副總經理和肖秘書之間的第|三|者,他和肖秘書,一定是真心相愛的——
不然,人家怎麼會笑得那麼明朗呢?
……
電梯裡,肖南音輕輕掐了一把霍北莛的胳膊。
她瞪着他,紅着臉說:“誰讓你在那麼多人面前秀恩愛的,我都羞死了!”
霍北莛好整以暇的看着跟自己撒嬌的小女人,嘴角笑意迷人。
“本來就恩愛,何須秀恩愛?”
“……說不過你。”
肖南音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仰頭望着上面。
早知道,今天就不來公司了……
她應該讓他一個人慢慢秀恩愛,等大家都習慣了以後,她再來公司轉一圈。
霍北莛低頭看着肖南音粉撲撲的臉頰,低頭在她脣角吻了一下。
“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認你是我妻子了,這種感覺,你知道有多好麼?”
“一定跟我的尷尬難堪是成正比的——”
她給了他一個寵溺的白眼,然後抿脣笑着不再做聲。
其實,她心裡也很甜蜜。
只是天生臉皮薄,有些不太適應他這樣招搖的秀恩愛罷了。
電梯門開了,結果黑壓壓的一羣人站在前面,讓肖南音和霍北莛都倍感驚訝——
早早就來了公司的阮修宸站在所有人面前,笑眯眯的衝霍北莛和肖南音眨巴着眼。
肖南音和霍北莛面面相覷,隨後,整齊的、排山倒海的聲音,劃破了靜謐——
“總經理早上好——”
“夫人早上好——”
幾百個人井然有序的站滿了大廳,大家隨着阮修宸一起,微笑着對自己的金主、老闆、上司霍北莛行禮。
當然哪,還有金主的親親愛人,肖南音。
“……”
肖南音驚喜的望着眼前黑壓壓的一羣人,心裡的感動不禁澎湃起來。
這些人竟然大早上的站在這兒等着他們,只爲了說一聲早上好……
這真是讓她受寵若驚!
阮修宸側眸給身邊的女孩兒遞了一個眼色,兩人各自拿起旁邊的一束花,微笑着走向肖南音和霍北莛——
“祝總經理和夫人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阮修宸挑眉笑着,將手中的一束嬌豔的百合花送給霍北莛。
百合,百年好合——
“囑總經理和夫人早生貴子,兒孫滿堂——”
女孩兒微笑着將手中的玫瑰送給肖南音,一臉的羨慕。
肖南音和霍北莛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將花接了過來。
手中捧着沉甸甸的花兒,望着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微笑祝福的臉龐,肖南音感動得眼眶都熱了——
“謝謝大家。”
她捧着花,彎下腰誠摯的謝大家大清早的送祝福,這份溫暖,她永遠都會銘記在心。
阮修宸轉過身望着黑壓壓的一羣人,笑眯眯的說:“我知道,大家一定疑惑,爲什麼總經理和夫人已經結婚了,卻沒有舉辦婚禮,對嗎?”
他掃了一眼大家,微笑着繼續說:“其實呢,大約兩個月前,雲家老爺子,也就是咱們總經理的外公,不幸染病,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總經理結婚生子。熱戀中的總經理和夫人爲了滿足老爺子的心願,於是去拿了結婚證——”
“畢竟嘛,老人的心願是最重要的,咱們總經理和夫人都是孝順的人,尤其是夫人,爲了滿足外公的心願,根本就不在乎總經理是否會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一無反顧的嫁給了總經理,成爲了總經理的妻子——”
“而總經理呢,他不想委屈了夫人,打算年後舉行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以後再公佈兩人的關係,因此纔沒有告訴大家,他們已經結婚了。”
……
阮修宸嘹亮的嗓音在大廳響起,將肖南音和霍北莛隱婚的事情,給了一個最合理、最感動人的解釋。
肖南音和霍北莛對視一眼,望着平日裡不幹正事兒的阮修宸,心裡充滿了感激。
阮修宸解釋過後,大家才小聲議論起來——
“難怪總經理和夫人一直沒有公司關係呢!”
“不過夫人真是心地善良,總經理真是孝順,這樣相愛、這樣善良的兩個人,怎麼會有那些好事的記者胡說八道呢,寫那麼多難聽的報道,不怕有報應麼!”
“總之我是不相信咱們家總經理和夫人是報紙上寫的那樣,他們是好人,好人一定有好報……”
……
公司的人在阮修宸的號召下慢慢的散了,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肖南音看着手中的玫瑰花,擡頭溫柔凝望着霍北莛——
“是你讓他這樣做的嗎?”
她眼睛裡,閃着感動的淚光。
昨天那些記者鬧了一回,將她扯入了霍立行和肖月瞳的婚姻中,說她是第|三|者,說她暗地裡做了許多見不得人的事……
結果今天,阮修宸這舉動就挽救了她的名譽。
雖然目前還無法讓k市的所有人理解她,但至少在公司裡,不會再有人說三道四了。
霍北莛溫柔撫着肖南音的頭髮,莞爾一笑。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給我這樣的驚喜。”
霍北莛將手中的百合花也遞給肖南音,然後說:“寶貝兒,你先回辦公室,我去找阮修宸說幾句話——”
“好。”
肖南音點點頭,抱着兩束花回了自己的秘書辦公室。
霍北莛看見阮修宸去了茶水間,於是也悄然無聲的跟着去了——
茶水間門口,隔着一扇門,他聽到了阮修宸正在跟誰打電話。
他沒有推門而入,安靜的站在門口,聽着阮修宸的聲音——
“小舅,你對他真好,我要是遇到麻煩了,你肯定都不會這樣幫我的!”
阮修宸握着手機,故意跟從小就疼愛自己的小舅鬧着好玩兒——
手機那頭,江衍之站在花園裡,臉上的笑容映着朝霞,讓他顯得俊美非凡。
“當然不會這樣幫你,你從小就是個惹禍精,只會給你爸找麻煩,我哪兒幫得過來?”
江衍之莞爾一笑,“何況,小舅給你幫的忙還少麼?”
“那是以前呀,現在小舅把你的溫柔都給了雲阿姨和北莛,哼,我都快被你忘到九霄雲外了——”
“是麼?那下次你爸拿皮帶抽你的時候,你可千萬別躲我身後,我一定會把你這隻小白眼狼給推出去,讓你爸好好教訓一頓的——”
“……小舅你自己看吧,你一點都不愛我了,哼,看見那些報紙以後,你立馬打電話給我,讓我忙了這麼久,還讓我下午去找幾個記者澄清昨天的事情,你自己看看,你多疼北莛那傢伙啊!”
……
霍北莛靜靜站在門口,阮修宸和江衍之的話,一句不漏的落入他耳中。
他本以爲,這件事是阮修宸幫的忙,此刻才知道,真正幫他的人,是江衍之——
從昨天那些記者搗亂,直到現在,霍家沒有一個人打電話問問他的情況,只有外公和媽媽擔心的打了好幾次電話,如今又是江衍之幫忙策劃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霍北莛的心,已經不知不覺的遠離了霍家。
他悄然無聲的離開了茶水間。
一路走向自己的辦公室,想起江衍之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他嘴角不由勾起一絲溫柔的笑。
親生父子,果真是跟別人不一樣。
爸,謝謝你——
秘書辦公室。
肖南音將手中的兩束花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彎下腰微笑着嗅了嗅撲鼻而來的香味,她閉上眼睛笑了——
呼,真是暖到了心裡的味道。
原本以爲公司的同事都是勢利眼,如今看來,也不是那樣。
他們給她的溫暖,真是讓她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
繞過桌子,她坐在真皮椅子上。
桌上已經放着一份前臺小姐拿上來的報紙。
肖南音微微眯了眯眼,盯着那份報紙——
不知道昨天那些記者,到底寫了一些什麼過分的報道。
猶豫了一下,知道該來的躲不掉,她便無所畏懼的拿起桌上的報紙,緩緩打開。
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倒不如看看。
桌上一共是四份報紙,一份是k市晨報,一份是財經報紙,還有兩份是其他無關緊要的。
財經報紙上,自然沒有任何人的緋聞。
一般k市晨報,是緋聞最多的報紙。
肖南音掃了一眼版面,沒看見自己和霍北莛的報道,剛剛翻了一面,就看見了一張巨幅照片——
那是昨天飯店的走廊上,霍北莛抱着她走進電梯的照片。
圖片上面有一行鉛字——
《霍家兄弟倆,不得不說的隱秘故事——》
呵,一個霍家兄弟,就已經足夠吸引k市那些愛八卦的人的眼球了。
畢竟霍家家風甚嚴,無論是霍立行還是霍北莛,都沒有鬧出過什麼緋聞——
突然之間,兄弟兩人同一時間上報紙了,怎麼不讓人驚訝?
她皺着眉頭匆匆掃了一眼報道的內容,整個報道就圍繞着一箇中心展開,添加了許多記者們的猜測——
什麼肖南音已經結婚了,卻還執意要做霍立行婚禮的伴娘,什麼存了心思破壞霍立行的婚禮,什麼小|三,什麼兄弟倆爭一個女人,姐妹倆搶一個男人……
呵呵,這些記者的想象力真是不一般。
這麼荒謬的新聞,他們也寫得出來——
而下面的一個版塊,有一個醒目的標題——
《霍家繼承人的隱婚妻——肖南音》
呵,這篇報道也無非是將她仔仔細細的介紹了一遍,什麼肖傢俬生女,什麼鳳凰之眼大賽的冠軍,什麼腳踏兩隻船,夾在霍家兄弟倆中間,什麼明明嫁給了弟弟,卻要破壞哥哥的婚姻……
“還能再無聊一些麼?”
肖南音將報紙扔在桌上,心情不甚好的打開了電腦。
報紙已經出來了,想必網絡上也有一些關於她和霍北莛以及霍立行之間的新聞了吧!
整整看了半個小時,肖南音纔將所有的報道都看了一遍。
那些評論的網友,支持率最高的一條評論是這樣的——
——[結了婚的女人怎麼能做伴娘呢?肖南音明明嫁給了霍家二爺,卻以伴娘的身份去拆散自己姐姐和霍家長孫的婚姻,司馬昭之心啊,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小|三……]
肖南音看着這個評論,心裡想起了當時霍老爺子非要她做伴娘時的那副嘴臉。
她淡淡一笑,隨
手關上了網頁。
霍老爺子是早就知道,她這個結婚的女人做伴娘會引來大家的罵聲吧?
無所謂,事已至此,她會等着謠言澄清的那一天。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和霍立行清清白白,她堂堂正正的嫁給了霍北莛,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今天所有的言論都只是有些人刻意對她的侮|辱。
“爺爺,現在您滿意了麼?”
她莞爾一笑,望着報紙,眼中蓄滿了恨意——
醫院。
安安靜靜的病房裡,聽不見一點聲音。
兩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對躺在牀|上的病人進行了一番仔仔細細的檢查以後,對視一眼,然後嘆息着離開了病房。
兩個醫生剛剛走到門口,身後,一聲劇大的破碎聲傳入兩個醫生耳中。
兩人腳下一頓,驀地回頭望着牀|上的病人。
然後,兩人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砸得粉碎的杯子。
“霍先生……”
其中一個長相秀氣的醫生張了張嘴,準備說什麼,可剛剛喊出病人的名字,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
旁邊五官剛毅的醫生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
對於一個聽不見的人來說,動動嘴巴,都是對那個病人的傷害……
兩人同情的看了一眼霍立行,然後轉身離開了。
他們知道,現在他們站在這兒,霍先生都會勃然大怒——
“下次我可不敢來給他檢查了,你瞧瞧那暴脾氣,都開始往我們砸東西了,萬一砸到我臉上,我這花容月貌還要不要啊!”
走出病房以後,長相秀氣的醫生不滿的說。
他一邊說,一邊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簡直是被裡面的病人嚇得肝兒顫——
旁邊長相剛毅的醫生瞅了一眼他那張臉,冷嗤一聲。
“‘花容月貌’四個字不是拿來讓你玷污的。”
“什麼意思嘛,真討厭!”
秀氣的醫生不甘心的摸了摸自己那張“沉魚落雁”的容顏,輕哼一聲。
“下次你自己來看他就好了,我不來了,本來也不是我的病人,我還不至於爲了這樣一個人,拿我的身家性命來賭!”
五官剛毅的醫生無奈的看了一眼他,搖着頭不做聲。
這麼二的人,實在是沒有共同語言。
透過玻璃窗望着病牀|上的霍先生,他一臉凝重。
這失聰,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如果一輩子都這樣,那霍先生這輩子恐怕是毀了。
這種失聰,即便是戴助聽器也沒有用的。
“一會兒咱們勸勸霍老爺子,如果早一點動手術,霍先生或許還能有機會痊癒——”
“要勸你去勸,我不去——”
秀氣的醫生側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搭檔,搖頭拒絕了這個“好差事”。
看了一眼病房裡的霍立行,他壓低聲音不住的發牢騒——
“他這個手術不好做,顱內血塊壓迫住了神經,而且位置還比較特殊,一個不小心會出事的,霍家的人,你惹得起麼?”
“不好做也得做,惹不起也得說,這是我們身爲醫生的職責——”
五官剛毅的醫生皺着眉頭,心裡也是十分沒底。
其實,國內的醫療水平始終趕不上國外。
如果霍先生真的想康復的話,倒不如去國外治療——
那樣,痊癒的機會還大一些。
……
兩個醫生一邊議論着霍立行的病情,一邊離開了走廊。
病房裡,頭上戴着頭罩的霍立行臉色慘白的盯着走廊上兩個醫生的背影,一雙手,越抓越緊。
剛剛那兩個醫生說了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以前,爸媽在走廊上說兩句話,聲音稍微大一些,他就可以清晰的聽見。
如今,那兩個醫生看樣子在鬥嘴,聲音應該不小,他居然一點也聽不見了!
緩緩低頭看着一地的碎片,他的嘴脣,開始輕微的顫抖。
他不是被氣得嘴脣顫抖,而是心裡十分恐懼。
一片死寂的世界,讓他感到恐懼——
他聽不見任何東西了……
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的世界裡,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聲音,他不知道別人會在他面前說什麼,也不知道人家會在他背後議論什麼,他能夠聽見的,只有自己心裡的恐懼和害怕……
“我不會聽不見的……不會!”
霍立行緊緊盯着地上的水杯碎片,手指的指節已經握得發白。
他不想承認自己失聰了,可是從昨天到
現在,他確實什麼都聽不見……
就連剛剛這個水杯砸在地上,那樣大的聲音,他也完全聽不見。
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牀頭櫃。
他的目光在幾樣東西上一一掃過,然後陰鷙的拿起一個玻璃花瓶,用力摔向地面——
可是,玻璃花瓶碎了,他依舊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死死盯着地上的碎片,霍立行的手指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他面如死灰的抓着自己的頭髮,閉上眼,五臟六腑都痛了……
……
黃樂英拎着保溫桶來到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讓她心痛的一幕。
地上滿是玻璃、陶瓷的碎片。
霍立行坐在病牀|上,抱着自己的頭部,臉色慘白如紙。
黃樂英擡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過那些碎片,走向病牀邊。
她的鼻尖泛着酸澀的滋味,她的眼角,已經隱隱紅了。
“立行……”
黃樂英緩緩坐在病牀|上,嘶啞的聲音,喚着這個從小被自己喚到大的名字。
可是,她的兒子完全不知道她來了,他根本就聽不見母親在叫他……
“立行,你別這樣……”
黃樂英嚶嚶啜泣着,擡手捂着自己的脣,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鬆開手中的保溫桶,兩隻手用力的抱着霍立行,想給自己一些些安慰。
可是,即便被她這麼用力的抱着,霍立行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聽不到了,但是他明明可以感覺得到——
爲什麼他開始不理人了?
黃樂英嚇得慌了手腳,低頭看着一動不動的霍立行——
“立行,你別嚇媽媽……你跟我說一句話,哪怕跟我說一個字也好啊……”
“立行,你振作一點,醫生說你只是暫時的失聰,等顱內的血塊散了以後,你就可以恢復了,立行……”
……
任憑黃樂英怎麼呼喊,霍立行都沒有一丁點反應。
直到黃樂英帶來的保溫桶裡的雞湯灑出來倒在了牀|上,那滾燙的湯燙到了霍立行的腳,他這才推開黃樂英,一掀被子,把被子連同保溫桶一起扔到了牀下。
看着自己腳上的雞湯,霍立行狠狠握緊手指,擡頭冷漠的看着黃樂英。
黃樂英被霍立行冷漠的眼神盯得心裡發慌,忙站了起來。
自從昨天聽不見以後,立行的脾氣就變得格外暴躁了。
自己又不小心燙了他,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對不起,立行,我這就讓護士幫你換一條被子——”
“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囉裡囉嗦說個不停!!”
黃樂英話音未落,病牀|上的霍立行就扯開喉嚨朝黃樂英吼開了!
黃樂英被霍立行憤怒的吼了一聲,她頓時愣住了。
隨即,她驚喜的望着霍立行,聲音都有幾分顫抖,“立行,你……你聽得見了?你真的聽得見我在說話嗎?”
霍立行半眯着一雙燃燒着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黃樂英——
他聽不見黃樂英在說什麼。
可是他眼睛沒問題,他不是瞎子!
黃樂英的一張嘴就在那兒不停的一張一合,一張一合,除非他是瞎子纔看不見她在說話!
“你能不能閉嘴?”
霍立行近乎絕望的望着從踏進這兒就不停說話的黃樂英。
他每每看着別人的嘴一張一合,他的心就痛如刀絞。
那種絕望,那種深不見底的恐慌,別人又怎麼會了解……
“我求求你閉嘴行麼?我求求你別在這兒說個不停,行麼?”
霍立行用一種哀求的眼神望着黃樂英,他哽咽一聲,移開目光望着窗臺。
眼角一陣陣的灼痛,他想像小時候一樣哭一場,可是已經二十八歲的他,根本就哭不出來——
他的眼睛再怎麼痛,那也是一種乾澀的感覺,根本就沒有眼淚……
“立行……”
黃樂英呆呆的站在牀邊,看着自己苦命的兒子。
她擡手捂着自己的脣,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開口說話——
可是,他聽不見了,她難道就不能對他說話了麼?
他是她的兒子,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看到他這麼委屈,她怎麼能一個字都不說?
狠狠握緊手指,她想起了那個罪魁禍首——
黃樂英三兩步走到牀的另一邊,擋着霍立行的視線。
霍立行冷冷擡頭看着黃樂英,又看見黃樂英那張嘴在那兒一張一合——
“立行,你一定想見肖南音對不對,我這就去把她找來,她來了你就不會不快樂了……”
黃樂英委曲求全的望着霍立
行,即便自己再怎麼不喜歡肖南音,爲了讓兒子振作起來,她也必須讓肖南音來醫院看看霍立行。
可是她說的話,霍立行依舊聽不見一個字。
他盯着自己的母親,半晌,才拉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個小本子,冷冷扔在黃樂英面前。
“寫。”
他冷淡說完,一聲不吭的閉上眼。
他已經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反正自己說了,別人能夠聽見,可別人說的,他始終聽不見——
所以,他寧可自己也不說話了。
這樣,他就不用看着別人張嘴不停的說,自己的世界卻是一片死寂。
黃樂英知道霍立行的意思,於是拿出一支筆,在小本子上寫了一行字。
[我去把肖南音找來]——
寫完以後,她輕輕推了推閉着眼睛的霍立行,將小本子拿給他看。
他冷淡掃了一眼小本子上的一行字,然後目光一點一點落在黃樂英那張擔心焦慮的臉上——
他冷嗤一聲,嘲諷的說:“找她做什麼?以前我好好的,你不是不待見她麼?如今我身上有殘疾了,你倒是想着去找她了?”
“我……”
黃樂英不知道霍立行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不近人情。
她看了一眼他,繼續在小本子上寫字——
剛剛寫了兩個字,霍立行就一把將小本子搶了,扔在一旁。
他冷漠的望着黃樂英,淡淡的說:“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更不用去找她。”
閉上眼睛,他不管黃樂英有沒有說話,他只淡聲表達着自己的想法。
“以前我做那麼多,是因爲我知道,我可以給她幸福,即便她離開霍北莛以後,會有一陣小難過,小傷心,可我會撫慰她,我會讓她忘記痛苦,快樂的跟我在一起——”
“如今,我已經成這樣了,我何必再去打擾她的幸福。”
“呵,即便搶過來又怎麼樣,如今的我,只會拖累她一輩子。”
霍立行的心隱隱作痛,他擡手死死抓着自己心口的衣裳,痛苦的吸了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如今,他不得不自己放棄。
他曾經以爲他可以給她一生一世的幸福,如今才發現,自己什麼都給不了了……
“我在她心裡已經那樣不堪,沒必要到最後還讓她知道,我聾了……”
霍立行痛苦的喃喃,乾澀的眼角,涌動着溼意。
小南,即便有一天你知道我聾了,也不要來看我。
我得不到你的愛,我也不要你的憐憫。
這是我作爲一個愛你的男人,想保留的最後一點自尊。
“立行——”
黃樂英心痛的望着自己的兒子,心中苦澀極了。
她本以爲,自己的兒子被肖南音害成這樣了,她也要讓肖南音和霍北莛不快樂,讓肖南音爲霍立行的痛苦陪葬——
可是,立行竟然是這樣想的……
他竟然不想讓肖南音知道他如今有多狼狽不堪。
黃樂英緩緩坐在牀沿上,伸手撫着兒子蒼白的容顏。
立行,你能夠放棄,你能夠成全霍北莛和肖南音,可我不會這樣。
我一定會讓她陪着你一起,痛苦下去……
霍立行感覺到黃樂英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輕的摩挲,他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黃樂英——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還是太瞭解黃樂英錙銖必較的性子,他盯着黃樂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如果你去找她的麻煩,你就別怪沒有兒子給你送終。”
“……”
黃樂英驚愕的望着霍立行!
從小到大對她那麼孝順的兒子,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霍立行伸出自己的手,緩緩抓着黃樂英的手——
“媽,或許,您想嚐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您已經害得我喪失了一個男人的尊嚴,已經讓我短時間裡無法像個男人一樣了,不是麼?”
“……”
黃樂英驚愕的望着霍立行,她知道,他說的是上次她給他下|藥,導致他幾個月內無法勃|起的事情。
對上兒子怨恨的眼神,她的心立馬就虛了——
霍立行微微眯了眯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如果她來了這兒,我就從窗口跳下去,呵呵呵,您已經害了我一次,我想,您還不至於親手逼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吧?”
霍立行的每一個字,都夠狠——
至少對於黃樂英來說,每一個字都戳中了她的死穴。
她恨鐵不成鋼的盯着霍立行,終究是服了軟。
醫生說了,只要他顱內的淤血散了,他就可以復原,如果現在逼死了他,他這輩子就真的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