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之下,老嫗在關鍵時刻做出決定,捨棄了肉身,一個由精之神魂凝聚而成的小人,從她的眉心猛衝而出,毫無留戀的消失在黑暗中,被無盡空間斷層裡的蕭瑟吞沒。
見老嫗如此果斷,竟捨棄肉身,只餘神魂逃進空間斷層,楚凡冷冷而笑,手臂一甩,踏命槍脫手而出,把老嫗的肉身釘在地面,聖血流淌,震撼了所有人。
要知道,六陌、妖月童等人拼盡全力,都不曾滅殺老嫗,可楚凡僅憑一槍,就將老嫗釘住,嚇得她舍肉身而去。
一看便知,如此差距已非一星半點,六陌、妖月童等人和楚凡,已不在一個等級之內。
回想起當年在陰陽城第一次遇見楚凡,妖月童不由搖搖頭,今時非往昔,早已不可同日而喻。
“就算你擁有肉身,在空間斷層之內也要小心謹慎,此刻卻捨棄肉身,就算你真能從空間斷層內走出,神魂也會被削弱,難以迴歸巔峰。”大袖一揮,楚凡掐訣,以大法力修補空間,黑洞停止擴大,不多時便癒合。
日後再見這輪迴殿老嫗,即使楚凡不出手,六陌、妖月童等人也能讓她萬劫不復,這片天地,不再是冥王海、輪迴殿二家所能主宰,無法繼續一手遮天。
轉過身,楚凡長髮飄飄,紅衣獵獵,眸子妖異而邪氣,氣勢且又顯得霸道而狂傲,可以說,他是個性格多變的人,一切隨心而變,讓人難以捉摸。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樣一個人,能爲兄弟、親人、朋友,甚至是追隨者付出生命。
他能用他的一切,來守護這樣一羣人,一羣與他生死相扶,征戰四方,霸臨天地的人。
轉過身後,楚凡一眼就看向瓷娃娃,眼神中透着警告之意,他還未開口說些什麼,耳邊就傳來陳行略有凝重的聲音:“此人很強,比龍尊者還要強,甚至讓我感受到害怕,他強的嚇人,深不可測,若他想走,哪怕貧道完全掌控大陣,也留不下他。”
聽言,楚凡的心就是一跳,他還是第一次見陳行這般凝重,甚至在自稱中,還用了一個“我”!
能讓陳行如此評價之人,定是真正的強者!
心中雖已掀起滔天巨浪,但表面卻平靜無波,楚凡仍舊冷冷地凝視着瓷娃娃,警告之意甚濃。
“娃娃會乖的,不會給大哥哥惹事。”瓷娃娃滿臉童真,彷彿看不懂楚凡那充滿警惕的眼神一般,噘着小嘴,肉嘟嘟的小臉上盡顯可愛。
見瓷娃娃如此說,楚凡平靜地點點頭,心中卻頓覺大鬆口氣,他雖不知瓷娃娃和神庭打的是什麼主意,但只要他們今日不出手就行。
再度走到王座前坐下,楚凡又開始引大地之勢入踏命槍,仙宮內發生的一切,外界均可得見,一時間,如潮水般的信仰之力,立刻涌入踏命槍之中。
光芒璀璨,此刻的踏命槍真的就宛若一柄神器般,非常神秘和玄奧,氣息驚人,即使是楚凡自己,也不由得暗暗咋舌。
一切緩緩落幕,仙宮這個龐然大教,真正屹立在西蠻的土地上,萬民膜拜,無數生靈和修士,均以能進入仙宮爲最大的榮耀。
就連華夏皇朝朝都,都是強者雲集,因爲這裡距仙宮最近,可以說,現在的華夏朝都,沒有凡人,最弱的也擁有金丹修爲。
現今,在西蠻有三大聖地,是所有生靈最嚮往之地,依次往下排,便是仙宮、武界、華夏朝都三地。
瓷娃娃和狐瑤並未多做停留,待一切落下帷幕後,他二人也離開仙宮,返回神庭。
與此同時,在西蠻邊緣,原屬於落日帝國地界,靠近大海的地方,藍月風帶着三女,凌身站在海面之上。
藍月風擡着頭,望着在高空之上,西蠻中心投影出的仙宮內的一切,當見到楚凡一槍釘死老嫗後,藍月風便微笑着,帶領藍瑤三女遠去。
而在藍瑤懷中,一隻通體黝黑的烏龜,正睜着銅鈴大眼,望着仙宮所在的方向,眼神裡流露出不捨和堅定。
一切又都恢復平靜,尚鎮東、龍漁等人則按照封將時的安排,各行其職,付醜、六陌等人則坐鎮仙宮,潛心修煉,因他們也已察覺到,大變將至,天地間會血流成河。
更何況在仙宮內,還有無數前者留下的傳承與感悟,這裡簡直就是一塊寶地,對柳鬼、付醜、楚平等人而言,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夜晚降臨大地,夜幕如墨,仙宮內,一塊湖泊之上,一張張桌椅浮在水面,上面擺放有各種靈果,還有一瓶瓶香氣撲鼻的靈酒。
楚凡與妖月童、六陌、楚楓、楚雲、方碧賢等人坐在湖面的椅子上,手握酒杯對飲,而王杵、段思涵等一干晚輩,則站在湖岸邊充當護衛。
雖知現今無人敢犯仙宮,但王杵等人仍舊靜靜地守着,因爲這是一種態度,不容忽視。
“現在,沒有仙宮,沒有仙王,也沒有煩惱,有的只是手中杯,杯中酒。”楚凡手拿青瓷酒杯,站起身,面含真誠的笑,望着衆人說道,“在座的所有人中,有楚某的兄弟、朋友,更有楚某的長輩,今夜,我們只喝酒,不談其它。”
望着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楚凡臉上的笑很真誠,沒有任何作假,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第一杯酒,我敬各位。”
見狀,所有人皆沉默,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空,他們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楚凡身上。
就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把他們聚在一起,帶領着他們,一步步走向巔峰,走向傳奇,步入傳說。
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山,是一步一步爬的!
達到他們這等修爲,本已不會再醉,但這一夜,他們壓下了所有修爲,如同凡人般,在這一夜醉了。
楚平、楚楓、楚雲、楚影清醉了,醉倒在湖面上,四人與楚凡不斷碰杯,直至最後,直接提起酒瓶大喝起來。
喝着喝着,他們的眼淚緩緩流下,因他們想起了過去,更想起了楚童,同樣想起了楚家那一張張熟悉卻又變得陌生的面孔。
最後,段玉海、嶽衝、傲煊、天地玄黃四老、黑白無常二老、方碧賢、龍漁、尚鎮東等亦加入拼酒系列,他們大笑着,只是笑着笑着就流淚了。
所有人心底,都有不同的傷,只是平常隱藏很深,今日拋開一切,壓制修爲,喝醉之後,便把一切展露出來。
可以說,正是因爲今夜的醉酒,才讓仙宮衆人之間的凝聚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讓方碧賢、龍漁、尚鎮東、龍孟、傲煊等一干人之間的芥蒂消除,從此後,他們就是共進退,生死扶的戰友兼兄弟。
而柳鬼、喻江、付醜、妖月童等聖尊級強者,則默默的飲着酒,他們雖沉默,但並不是不合羣,他們的心,已經加入到四周的氛圍裡。
因爲他們的眼神,漸漸迷離而透着堅定,在他們的眼角,有兩行淚水淌落。
湖岸邊,一干破天軍、狼羣強者,靜靜地望着湖中央發生的一幕幕,誰都未曾想到,一羣絕顛的強者,竟也有這樣哀傷和柔情的一面。
“當年沸騰的狗羣……”
“徐家提親……”
……
一件件當年的事,從衆人口中道出,有辛酸、有悲傷、亦有快樂。
在遠處,徐昕、唐夢玲、傲芙一干女眷靜靜的站立着,望着那羣平時堅硬的男子,她們的心竟有些發酸。
而楚萱,則靜靜地坐在楚凡身旁,望着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哥哥,她現在才知曉,自己的哥哥究竟經歷過怎樣的事,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咬着嘴脣,楚萱已然做出一個決定,心裡想道:“母親,你放心地走吧,我相信哥哥,他一定會走到那一步,成爲天地間的至尊。”
這場酒,足足喝了三夜,當第三夜來臨,便開始有人倒下,到得後半夜,所有人都醉倒在湖面上,卻有一人例外。
夜靜悄悄,當衆人都醉倒在桌子上,躺在湖面上,楚凡卻沒有倒下,他此刻獨自一人飲着酒,擡頭望着夜空,圓月已經開始落下。
這月,很亮很圓,楚凡的眼神呈現迷離,喃喃低語道:“父親,你在哪,到底在哪……”
“哥哥,母親走了,她說她要去找父親。”一旁,一直靜靜坐着,沉默不語的楚萱,終於在這一刻開口。
楚凡沒有回話,眼神依舊迷離,就像沒有聽到楚萱的話一般,但他握着酒杯的手,在輕輕顫抖着。
走了!
這兩字有很多種含義,楚萱沒有說明,是因她也透着迷茫,而楚凡則心生苦澀,隱隱感覺,其中的含義並不是那麼簡單。
最後,楚萱把靈碑交給楚凡,她很清楚,這個哥哥比她更需要這塊分碑。
當月亮落下,朝陽升起,月光和霞光同時佈滿天空之時,楚凡緩緩站起身,眼中的迷離消失不見,被睿智和深邃取代。
他踩着月光和霞光,朝仙宮深處走去,他那消瘦而挺直的背影,深深烙印在衆多破天軍、狼羣將士眼裡。
未來如何,衆將士不知,但他們知道,唯有跟着那踩着月光和霞光而去的男子,纔有站在絕顛,問鼎巔峰的希望。
當楚凡離去之後,楚楓、楚雲、妖月童等一干醉倒的強者,全都緩緩站起身來,眼中雖還有迷離,更多的則是堅定和不捨。
他們的確醉了,只是在醉倒的那一刻,他們解開封印,驅散醉意,卻佯裝醉倒,未站起身,是因爲他們不願面對離別時的不捨。
所有人都知道,楚凡雖是去仙宮深處,但下一次相見,已不知是何年何月,楚凡的存在,僅僅只是爲仙宮衆修、西蠻衆生添加一個信仰和精神的支柱。
真正掌控西蠻和仙宮的,還是方碧賢、六陌等人。
心酒夜醉之後,月光與霞光完全交織在一起,直至最後,月亮落下,朝陽升起,霞光完全充斥天空,落在仙宮之內。
風吹過,帶走過去的哀傷,過去就如那落下的月亮,未來就是那升起的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