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有人喊自己,嶽衝渾身打個激靈,依然低着頭,沒有轉身,斷斷續續地說:“我沒拿,什麼也沒拿,您老人家繞過我吧。”
“既然沒拿,爲何要說繞你?”剛走到嶽衝身後,就聽到此話,楚凡也沒點破,而是順着話語發問。
“爹,我錯了,孩兒錯了還不行嗎。”嶽衝身上的肥肉上下震動着,如同海面上的波浪,起起伏伏,還是沒有轉身,“玉海等着這東西救命,我實在沒有辦法,您就行行好,裝沒看見行不行。”
說話時,豆大的汗珠從其額頭流下,後背都被冷汗浸溼。
“要是敢阻止我,連你也一起幹掉。”着急之下,嶽衝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抖動着肥肉開口道。
看着面前龐大的背影,聽着如此話語,楚凡想笑卻又笑不出,那一句“玉海等着救命”,着實令他有些感動,還有那一句着急之下說出的“連你也幹掉”,雖不可當真,但也表明其心中所想。
這一刻,楚凡第一次發現,胖子嶽衝非常可愛,可愛到極品,如今世界,能爲朋友如此做的人,已是極少。
“不對!”心裡暗叫一聲,嶽衝突然回過神來,他爹哪會叫他胖子,更不會這般好說話,怒罵間轉過身,“孃的,連老子都敢捉弄,想死是不?”
轉過身後,映入他眼瞭的是一張似笑非笑的面孔,本還想罵人,可當看見這張面孔後,張開的嘴再也無法合攏,成爲“O”形。
“怎麼,連我都不認識啦?”楚凡獨特的嗓音響起,傳入嶽衝耳裡。
“哎呀!”一拍手掌,嶽衝大叫一聲,嘀咕道:“就算認識,也不該冒充我爹吧。”
“誰冒充你爹啦,從頭到尾都是你在說。”夢潔眨着如同小女孩般的眼睛,竟第一次笑着說話,且還是發自內心的笑。
“好像也是。”被夢潔反駁,嶽衝的臉一下紅透,低下頭小聲說。
撓撓頭,嶽衝突然想到什麼,既激動又擔憂地道:“神人、神人,快跟我走,救救玉海,若去晚的話,恐怕他性命不保。”
“帶路。”沉着聲音說,楚凡額頭冒出數條黑線,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稱他“神人”。
與此同時,陰陽城一流勢力的段家,大廳外,院子裡圍滿段家族人,全都有椅子坐着。
此地沒有下人,不是段家族人便是段家客卿,不管地位如何,都有資格坐在椅子上,唯獨一人站在他們中間,就像公審一般。
站着的人,正是段玉海。
“幽冥果呢?”一名中年男子端坐於正位之上,與段玉海面對面,平淡地開口問道,語氣隱隱有些責問之意,更有種對下人說話的口氣。
“沒有。”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回答,既然決定回來面對,段玉海也就沒有害怕的理由。
既如此,那還不如朗聲回答,不再像從前那般小心,那般唯唯諾諾。
“沒有?”眼睛輕眯,濃濃威壓自中年男子身上散出,朝段玉海壓迫而去。
此人,正是段玉海的親生父親,段崖。
威壓臨身,以段玉海的修爲,根本無法抵抗,身子朝後退出兩步,臉色呈現些許蒼白,但他依然挺直腰板,擡着頭,與段崖對視。
這一次,他不願屈服,更不能屈服,他要爲母親,要爲姐姐,更是爲他自己,討回一個公道,要讓這段家,付出代價。
因他明白,楚凡一定會來,縱然以楚凡的修爲,無法滅掉段家,但在保命同時,讓段家付出代價,那是可以的。
畢竟,在段玉海心裡,楚凡是能從那漩渦裡走出的人,且那漩渦傳出的威壓,比之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強大千百倍。
“呵,剛回來,就將我帶來此地,且聚集如此之多的族人,是要公審麼?”嘴角勾勒出冷笑,段玉海露出些許悲憤,“你爲何不問,姐姐去哪啦,爲何不問,怎只有我一人回來。”
“這些,你爲什麼不問。”
其擡手怒指段崖,絲毫沒有平常的尊敬,而是眼裡冒着淚花怒吼,神情透着瘋狂之狀。
自回來後,段崖的第一句話便是要幽冥果,第二句話同樣也是如此,就沒有問一句,段玉涵爲何沒有回來。
這怎能不讓段玉海心痛,怎能不發怒,有如此冷血的父親,在如此沒有親情的家族,他的心豈能……不痛?
“段玉海,你敢如此對父親說話,想造反不成?”一名比段玉海看起還要成熟的男子,從椅子上騰的站起身,手拿摺扇指着段玉海,喝道。
“呵,段聖傑,我的好哥哥。”胸口起伏不停,望着那站起身的男子,段玉海冷笑,“你給我閉嘴,我與這老傢伙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可見,他這一次是鐵心要反抗,連父親都不肯叫,而是叫老傢伙!
聽到此話,坐着的衆多族人紛紛譁然出聲,均帶有驚訝的目光,他們不相信,一貫表現懦弱的段玉海,如今竟這般強硬。
他們根本就不知曉,段玉海的懦弱,只是假裝,其真正的內心,極爲剛硬,極爲沉穩。
“聖傑,坐下。”段崖並未發怒,平淡地開口,原本嚴肅的臉露出微笑,對段玉海道:“說吧,還有什麼想說,爲父今日一併讓你說完。”
段聖傑看似氣憤的坐下,可其內心已然非常高興,冷冷地注視段玉海,暗道:“玉海啊玉海,你當真昏頭啦,就算父親不喜愛你,你也是我當家主的最大競爭人,如今這麼一鬧,家主的位置,唯我莫屬。”
“哈哈,好,很好。”仰頭大笑,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下,段玉海望着天空,是藍色的,且在藍色裡,還有白雲飄過,花香自院子的角落傳來。
瞬間,他回想起兒時,與姐姐在院子裡嬉戲的情景,更回想起,玩累後,被母親抱在懷裡呵護的美好。
只是如今,院子角落裡,或許還會出現兩個孩童嬉戲,但再也不是曾經的人,沒有曾經的懷抱。
“爹,這是孩兒最後一次叫您爹,自孩兒懂事以來,您就沒有抱過我,且極少去到娘所在的院子,您真的就那麼不喜歡娘麼,真的就那麼不喜歡我與姐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