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重迦的雙手又滑上我的背, 卻不是撫摸,只輕輕幫我束好已然鬆開的肚兜。
我愕然地停下所有的的動作,看進杜重迦的眼睛。
杜重迦卻不看我, 只一個旋轉, 把我抱上岸來, 再一個擁抱, 我覺一陣微熱, 身上的衣服便就乾透。
說不清到底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我無比糾結地看着杜重迦穿好衣服, 遮住那一身讓我想入非非的皮肉。
“小九,再看下去就只能吃午飯了。”杜重迦終於穿戴好, 他看向我, 若無其事地笑。微笑間, 臉上的掌印漸漸消失沒有。
爲什麼發生了這樣的事之後他還可以笑得如此坦然?我怨念地瞪了他兩眼,決定要比他表現得還要灑脫, 還要風度。
“不都是因爲你!”我怒指他的頭髮和眼珠:“要不是你這身打扮我早吃得飽飽的了,說不定現在正在成衣鋪裡跟老闆討價還價呢!”
“那這樣可好?”杜重迦搖頭笑,瞳仁和頭髮盡皆轉成黑色。
可雖然已經是黑色了還不見原本的那種雲淡風清,這種黑相比以前那種黑靈動而透亮,便是靜止也流轉着不盡的風情。
妖孽就是妖孽, 我搖頭大踏步開路。
杜重迦過來攬住我:“要是這麼走過去的話, 只怕連晚飯都吃不上了。”
“那還等什麼?”我怒, 靠近他懷裡。
杜重迦輕聲笑, 轉瞬我們又回到了大街上。
不得不說這裡的城市清潔員勤奮又到位, 那些個爛菜葉子、臭雞蛋已經無影無蹤,大街上乾淨地如同被水洗過一樣。
杜重迦拉着我在一間名爲“寒江雪”的酒樓前站定, 卻不進去,只出神地看着匾額。
我承認,那龍飛鳳舞的三個字的確很有氣勢,可我從來也沒聽說過杜重迦他還好書法這一口啊。
“咕咕……”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我有些羞愧地捏了捏杜重迦的手。
杜重迦灑然一笑,拉着我走了進去。
這裡的裝潢自不用與逸仙鎮的小客棧相提並論,卻也不顯得奢靡,白黑金三種顏色夾雜,簡約而大氣,隱約中透出一股高貴來。
酒樓裡並沒有其他人,只一個發黑如漆的女子正在櫃檯後寫着什麼。
看到我們進來她擡頭笑了笑,我立刻呆若木雞。
除了槿茵和警幻,我從來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冷豔如孟如煙者比她少了幾分妖嬈,楚楚如罹飛雪者比她少了幾分高貴,LOLI如入畫者比她少了幾分成熟。
這個女子究竟什麼來頭?
“客官裡邊請。”那女子笑,姍姍走出櫃檯,但見一身簡單的杏色長衫被她穿出萬種風情。我突然覺得吃完飯還是別去什麼成衣店了,只怕再漂亮的裙子也裝扮不出我一點女子的嬌柔來。
杜重迦拉我隨那女子在一方桌子旁坐定,那女子衝內堂揚聲叫到:“沁沙,上茶。”
內裡便又走出一個湖綠色衣衫的女子,手裡提着一個小小的茶壺。
茶水被慢慢地傾倒出來,是同樣的湖綠色。我在畫外音裡問杜重迦:鴻門宴?
杜重迦恍若未聞,端起茶杯來輕輕啜吸。
“客官想用點什麼?小店有上好的寒江雪,用最新鮮的鱸魚精心炮製而成。”
杜重迦未置可否。我暗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飢腸轆轆,膽大至少可以吃飽了再死,膽小卻只能餓死。
當下,我慨然道:“老闆娘推薦的準沒錯,那就先上一個寒江雪吧。老闆娘還有什麼其他的推薦麼?”
那女子一笑:“客官可叫我心娘。”
我撓頭,新娘,難道她是想搶杜重迦做新郎不成?
“噗!”杜重迦噴了出來,一口茶水全上了對面那件湖綠色的衣衫。
沁沙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心娘又一笑:“怎麼,我這個名字很好笑麼?”
我低頭,我有罪!
“這茶是酸的。”杜重迦若無其事道。
“噗!”這次換我噴。
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沁沙頓了頓,隨後茶壺以萬夫莫擋之勢飛了過來。
心娘伸手一撈,茶壺穩穩的落到了她手裡,可是茶水卻頂破茶壺蓋直向我飛來。
這是怎麼狀況,還沒上菜就來打戲?!
這個太不符合歷史規律了,我愣愣地坐在哪裡,愣是想不清楚該往哪兒避。
杜重迦伸手一撈,帶着我向斜刺裡掠了過去,那茶水連同壺蓋盡數打在他身上。
他爲什麼不向那邊掠呢,那樣茶水不就打不到他身上了嗎?我納悶地探過頭去恰看着那茶壺被心娘捏在手裡,壺嘴危危險險地蓄勢待發,如若剛剛杜重迦往那裡掠過去……
我寒戰。
“客官見諒,心娘手滑。”心娘面不改色,淡然道。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偷襲完人就這麼清清淡淡的一聲就煙消雲散了?我怒。
杜重迦卻只抱着我坐好,不動聲色道:“禮尚往來,這沒什麼。”
原來禮尚往來還是可以這麼用的,我遠目。
心娘笑魘如花:“心細如髮,臨危不懼,捨己爲人,不慍不火,我喜歡!所以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殺你,你做我的人如何?”
果然最後還是要搶杜重迦做新郎的,還當着我的面挖牆角!我斜眼。
“沒興趣。”杜重迦微微一笑。
我連忙贊同地點點頭,這個心娘,美歸美,可是太危險,跟她交往太不保險。
“哦?”心娘卻也不惱,平靜地放下手中的茶壺:“你可知我是誰?你又可知你已經被灰耳一族在魔主那裡告了狀?你可知你現在已經成了魔界第一號要被追殺的人,除了我誰也救你不得,我勸你還是冷靜地考慮考慮後果再回答罷。”
“沒興趣。” 杜重迦依舊笑得漫不經心。
心娘突然湊到杜重迦面前,鼻子幾乎就頂上了杜重迦的鼻子:“那你是否知道你身邊這個小人兒已經被多少魔盯上了?說不定她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會被人擄走——當然這是最好的想法,很可能一出這寒江雪她就會死於非命。”
小人兒……我寒,堅決地在心裡告訴杜重迦:危言聳聽,絕對是危言聳聽。
話說,如果真被人盯上了,我怎麼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不知是否我的畫外音起了效果,杜重迦咬死了不鬆口,就在心孃的鼻子底下淡淡吐出了依然說過兩遍的那三個字:“沒興趣。”
“總有一天,你會有興趣的。”心娘抽身退後:“現在,不妨請走出這寒江雪試試。”
“我們是來吃飯的,哪有還沒吃飽就離開的道理。”杜重迦好整以暇地坐着,我跟着點頭。
心娘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道:“冷靜,驕傲,自負。我想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這是你的事。”杜重迦連眉毛都不擡一下。
連着被一個美女當衆告白了兩次,是聖人也該動容了,他居然還這麼冷淡,我開始有點爲心娘不值了。
“那小九,你可知,我對你的喜歡比她對我的只多不少。”杜重迦突然轉頭對我道。
這個變化實出我的意料之外,我有點措手不及。淡定的,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嚕喝了一大口,然後猛烈地咳嗽起來。
被一個這麼妖孽的人當衆告白我不是應該欣喜若狂的麼,爲什麼我會這麼心慌?
一定是太激動了,一定是!
於是我停止咳嗽,晶晶亮地看進杜重迦的眼睛:“好吧,杜重迦,讓我們立刻來展開一段轟轟烈烈的傾城之戀吧,山無棱,江水爲之絕,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噗!”這次換心娘和沁沙噴了,心娘笑畢對杵在後門口的沁沙道:“本店開張籌賓,沁沙你去爲客人做一道寒江雪,再布上四個涼菜,兩個熱菜並一壺陳年的女兒紅。”
說到這裡心娘朝我瞟了一眼:“這些可還夠吃?”
我胡亂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問杜重迦:“好嗎?”
“好。”杜重迦伸出手來在我頭上揉了揉,我乖乖地在他懷裡蹭了蹭,坐等飯菜。
片刻後四碟涼菜、一壺女兒紅就被送了過來。又只片刻那道心娘首推的寒江雪也被端了上來,卻原來就是酸菜魚。幾片雪白的魚肉漂浮在綠色清亮菜湯上,不知怎的就讓我想起了小河裡的那一幕。
這綠色清亮的菜湯便有幾分河水的樣子,而這雪白的魚肉恰似剝光了的杜重迦麼……我有些無意識地撥動着那些魚肉,臉熱成剛烤熟的山芋。
“小九……”杜重迦輕輕笑。
好吧,我承認我是好色了點,可你就不能裝作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我窘,泄憤地大口大口吃那些魚肉,就當他是杜重迦,一定要把他吃幹抹淨。
杜重迦眉開眼笑地給我斟上一杯女兒紅,我來者不拒,咕嚕一口就灌了下去,推過杯子還要。
我只望我能醉倒,我的那些個畫外音真的是太窘了。
可萬一我酒後那啥怎麼辦……我咬着筷子看向杜重迦,不行,太妖孽了,我真的會衝動的。
眼前的妖孽一晃竟變成了兩個人,我有些吃驚地揉了揉眼睛。
沒錯,真的是兩個,一個倜儻瀟灑,一個溫柔多情;一個燦若星辰,一個皎如月明;他們只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是那麼的妖孽。
這個世界上妖孽真是太多了,不過我不貪心,我只要一個就好,太多的我消受不起。
又咬着筷子看了看,我下定決心對杜重迦道:“那個倜儻瀟灑,燦若星辰的你去跟心娘發展JQ去吧,那個溫柔多情,皎如明月的你就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