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剛點燃了, 聽着乾草樹枝噼裡啪啦的聲音裡夾雜着別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喊他和楚衣。戴納有些不敢置信,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其實他不知道, 這時候離着昨天事發已經整整過去12小時, 救援隊來下來搜尋也過去將近八個小時了, 他們找遍了寒潭附近, 幾乎都要放棄了, 是巴倫發現了寒潭旁邊的時候上有布料片。然後他們擴大範圍向着四面來找,現在走到了山洞百米外。
戴納站起身應了一聲,又喊了一聲, 等了一會沒見有人過來,調弄着那堆火冒出更多的煙, 即便是嗆得他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還是不停的用樹枝挑動着。
“侯爵?”
終於有靠近的人聲了, 戴納朗聲答道:“是我!這邊有個山洞,快過來!”
歡呼的聲音, 聽起來人不少。他突然想起楚衣在裡面幾乎未着寸縷!
肯尼一振臂,略帶着興奮的聲音透着一絲疲憊,他們馬不停蹄的趕來就開始下谷找人,身體和心都飽受折磨,現在終於找到了, 總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巴倫, 你繼續向前找到侯爵, 我去通知總督大人, 讓他們收隊。”
“好, 帶上幾個人,小心點。”巴倫拍拍他的肩膀, 兩人笑了笑就各忙各的去了。
巴倫帶着人找到山洞,在洞口就覺得裡面熱浪洶涌,不知道他們遇到什麼事了,提心吊膽的喊了一聲:“侯爵?在裡面嗎?”
戴納正在給楚衣穿衣服,他把自己的外套給他系在腰上,遮住下半身,而自己只穿了件襯衣。正好聽到巴倫的聲音,喊了他進來,幫自己把人弄出去。
像在度假公寓後面的樹林那時一樣,巴倫讓人綁了個簡單的擔架,把楚衣放到上面。戴納命令在場所有人都把外衣脫下,蓋到楚衣身上。不過,他握着他的手,卻不再覺得那麼冰冷了。
跟白瑞德和克里特會了面,三人用力的擁抱了一下,戴納便和楚衣一起被請上了馬車,密斯醫生也跟着來了,給他們做初步檢查。
密斯給楚衣聽診之後,鎖起眉頭問:“你們遇到什麼了?他怎麼會這麼……”
“怎麼?”
密斯張了張嘴,又聽診一次,說:“他剛剛大病了一場?你給他吃什麼了麼,好像已經好多了……”
戴納差不多明白怎麼回事了,但也不能明着告訴密斯,就說也沒什麼,寒潭水太涼,楚衣受涼了,他生了很多火提高溫度讓他出汗了。
此刻條件簡陋,密斯也不能做更精確地檢查,只好點點頭相信了。只是回去後,他也沒能有機會再去了解真相了。
回到度假公寓,戴納指揮着幾個侍女把自己的東西搬出來,放到客廳裡面,貝琳達問他這是要做什麼,他說是爲了給楚衣一個好的養病環境,他決定搬出來去山裡的駐地幾天,等他情況穩定了他們就要離開了。
在離開這個問題上,戴納請求貝琳達幫忙安排送楚衣去戈藍國,他就不再繼續載他前行了。貝琳達覺得詫異,追問了幾次都沒有結果,也只能惴惴不安的不再多問。
回來的路上,楚衣就醒了,他和密斯把自身的情況說了一下,密斯就在半路下車回去了。當時,確定了他沒事之後,戴納就鑽出車廂把肯尼趕去駕車他自己騎了馬追上白瑞德等人。他也沒多想,回來看他這個樣子,真是不多想也不行了。
對着少了一個人的房間,楚衣閉着眼拉了被子蒙着頭。他不是不明白怎麼回事,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想跟戴納說清楚,但是連個機會都不給,就這麼……絕交了?
當送密斯下車的時候,他起身才感覺身體的變化,那一處的隱秘的鈍痛,他知道那是怎麼回事。這十八年來沒有過的經歷不代表記憶中的也會被遺忘,他曾經有過幾個戀人,他知道□□結束後是什麼狀態。
難道戴納是因爲這個嫌惡他了?難道是因爲自己當時冷的難受居然主動索求?就算是這樣的,那麼戴納竟然會是這麼守舊的一個人嗎?
他不給他開口問出的機會,楚衣就一直這麼暗自琢磨,越想越鬱悶,簡直想跳起來跑去追問,怎麼死的你給我個理由啊!
因爲是楚衣救下的艾琳娜,兄妹兩人很是不好意思,不用母親叮囑就自發自動的來照顧楚衣了,只是面上不說委屈敷衍,尷尬總是有的。楚衣幾次三番都說不用勞煩他們親自照顧了,貝琳達也知道自家兒女嬌生慣養笨手笨腳的,恐怕伺候人反而讓人不舒服,也就聽了楚衣的話讓他們偶爾來問候一下就好了。
貝琳達坐了半晌,問東問西過左右而言他了好半天,楚衣始終好性子的陪着他說話,倒是她忍不住了,終於轉到了正題上:“King,你和戴納,這是怎麼了……?”
每天,戴納還是會來看他幾次,但是都是與人一起,有時候是艾琳娜,有時候是克里特或者白瑞德,也跟着她來過幾次,就是沒有單獨來看過他,更沒有留下來和他說過話,客氣的彷彿是陌生人,按着禮數來看看錶妹的救命恩人。
楚衣早就猜得出她所謂何來,但是自己都不知道準確的答案,還能說什麼呢。於是只一味的微笑,說他們沒事,還是好朋友啊。
貝琳達軟硬兼施了也逼不出答案,只好嘆口氣幽幽說道:“都不是省心的,我以爲你懂事,想着就算是他的錯你也先開個口,沒有什麼化解不了的誤會……沒想到你這嘴巴比他還嚴謹。”
楚衣苦笑:“真的沒什麼,您過慮了。”
“好吧,”貝琳達站起身,“你們說沒什麼就沒什麼吧,都是大人了,知道該怎麼處理。我在這坐了一上午了,出去透透氣,你好好養病,有什麼就叫人。”
楚衣點頭答應了,她便出門去了。
其實這病也不需要治療,有個好環境靜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只是這樣一來,去戈藍國找楚袂就又耽誤下來了。
楚衣從牀上下來,走到窗前兩手撐着窗臺,看遠處的風景。低頭時,看到戴納,自然,他身邊還有別人,這次是艾倫斯。
他默默地注視了他們一會兒,轉身燙到牀上裝睡,背對着門口側臥。
他比戴納更早就發現了戴納對他不尋常的反應,每次聽着他提起楚袂來作比較,他就有些心驚膽戰。他是經歷過的人,他知道那樣的反應都代表着什麼,但是他做不出迴應。倒不是說他不喜歡戴納,反而他對戴納很有好感,從最初的接觸到後來的相熟,他非常欣賞他的爲人,屢次受他搭救,這一番恩情怎麼能忘。但是,他還沒有找到楚袂,他出門來的目的,就是找到楚袂接他回家,他不是出來找一個男人相愛的。
他的使命沒有完成,楚袂的境地一無所知,他不能允許自己先得到快樂,這原本是一條懲戒自己的路。
戴納敲了兩下門,裡面沒有傳來應答,他心知楚衣是睡了,輕輕的推開門,站在牀邊看了他一會兒。彎下身幫他整理了一下被角,將他耳鬢的髮絲理順,這些天他都是趁着他睡着了偷偷來看幾眼。思及此,他重重的嘆氣,收回手坐了一會平心靜氣,站起來準備出去。
艾倫斯手裡拿着一封信,遞給他,見他疑惑,小聲道:“剛纔侍女送上來的,我看是從國都過來的。”
戴納連忙撕開,匆匆看完,回頭看了一眼楚衣,說:“出來說話。”
從戈藍國來的信?楚衣耳朵尖,聽的清楚,悄悄的爬起身想要偷聽。
戴納帶上門,對艾倫斯說道:“薩馬德拉還是不安分了。”
“動起手來了?”
“還沒,陛下的意思是讓我轉道去那裡談判,最好不要起戰事,最近那邊的工事進行到關鍵時刻了……”
他們還在說,但是因爲走得遠了,已經聽不清了。
楚衣悻悻的回到牀上躺下,薩馬德拉?那是什麼地方啊。可是,戴納要去那裡,他豈不是不能跟他的船去戈藍國了嗎?
晚餐,侍女送上來之後,楚衣叫住她,問道:“你知道薩馬德拉是什麼嗎?”但侍女歉意的搖搖頭出去了。
這些天,密斯常來,那一日的談話到了後來其實已經不太愉快了,密斯是存着別的心思刻意的接近他,他雖然可以理解,但心裡的芥蒂是清楚地存在着。可密斯好像完全不介意,幾乎每天都來報道,也不再刺探什麼醫藥秘方,只是就自己所瞭解的中土和他談論。
今天,楚衣倒是有些期待他的到了來。
時針指過羅馬數字七,他吃晚飯讓人來收了餐盤,順道問了一句密斯醫生今天來了麼。侍女說正在樓下和夫人喝茶。
楚衣點點頭,過一會他就會上來的。
果然,一刻鐘後,敲門聲響起,楚衣放下手裡的那本舊書,說聲請進。
密斯先是照例問候了一句,看到他手邊的書,笑道:“我已經是第八次看到它了。果真這麼有趣讓你愛不釋手了?”
楚衣瞥了一眼,說:“是很有意思啊,我剛纔正看到鼴鼠和河馬對話。”
29.2
“哦?他們說什麼了?”密斯很感興趣的問,“我記得你在看一本古老話劇啊。”
楚衣挑了一下眉,拿起書一本正經的念道:“莉莉絲走在河邊,看到矮小的鼴鼠和河馬對話似的互鳴。”
“哈哈……”密斯大笑起來,“金先生實在太幽默了。”
楚衣又挑了一下眉毛,不置可否,把書合起來放到牀頭櫃上。
密斯看着他說道:“中土人都是這麼有性格嗎?”
“此話怎講。”
“你跟着摩奧侯爵的船飄搖海上,是準備要去戈藍國遊歷一番。前幾天我聽人說也有個中土人下了南洋,可他居然跑去了偏遠的小國,那裡是被戈藍國剛剛征服的地方,首領很是不服氣,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起戰事了,他還真是膽大,也不知道爲何要去那裡。”密斯說完惋惜似的搖了搖頭。
楚衣的心裡卻像是掀起驚濤巨浪,他剋制住不讓自己流露太多的感情,只是保持着一個正常人聽到這些話會有的好奇心:“那個人難道是個將軍,去了要獻良策幫助他們重新獨立?”
“不太像吧。”密斯笑了一下,回憶着說:“我只聽人說那中土人很有些風致,容貌很是俊美,同行的人中數他最爲出色。哦對了,他和你有些相似,也是和一些戈藍國人一起的。”
“哦?”楚衣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低垂了眼簾遮住情緒,漫不經心的問:“是他們一起旅行走到了那裡?”
“這可就不知道了。”密斯搖頭,“難道是薩馬德拉新得了個小兒子,他們要去祝賀?哈哈哈,倒也是有可能啊,桑迪國盛產寶石,如果讓薩馬德拉高興了,說不定一出手打賞的就是價值連城的東西啊。”
密斯還在說着,楚衣幾乎不能控制自己了,薩馬德拉,戴納那時候說到的名字就是這個!而且那個中土人是和一些戈藍國人在一起的,說他相貌俊美,風致卓然,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楚袂!
至於爲什麼要去那個什麼桑迪國,他不關注,只要能找到少爺,別的什麼都不重要!
楚衣還想再問的清楚明確些,但是密斯攤着手說他是真的不知道更多了。他只好收了性子和密斯胡侃,不過密斯也不是傻瓜,看得出他心思不在,於是只坐了一會兒就告辭離開了。
這一晚上,楚衣睡得特別不踏實,夢裡都是以前和楚袂在一起的時候,開心的苦惱的事,大的小的事,整個夢境都是楚袂那張明媚俊俏的臉,一回頭眉梢眼角都是風情。
楚衣一早就醒了,想着要怎麼跟戴納去說,他要跟着他們去桑迪國。早餐的時候,他下樓去吃,眼睛一直瞅着門口,他可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那個身影。
可是直到吃晚飯侍女收拾完畢,他們一起來到大客廳,也還是沒等來。
“夫人,有一封信函。”從外面進來一個高大的本地人,熱切的臉上堆着諂笑,貝琳達瞭然的伸手打賞了他,撕開信封。
這個看起來簡單平常的信封,在落款處多標了幾個字母,就知道是暗站傳來的信。
撕開之後裡面還有一封信,她看着漂亮的行書一愣,隨即明白了,這是從中土傳來的。算算時間,有半個月了,有信也該到了。
她抽出來,遞給楚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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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先生,您有新短消息,請注意查收。
叮咚,已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