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生站在那裡,一身紅衣全部都被大雨澆得乾乾淨淨,他緊緊的抿着脣,只有劍上還滑落着一道道狼血。
曦辭莫名的覺得慌,勉強擠出一點笑意,打了個招呼:“嗨,朝生君,你……”
話還沒說完,提着長劍的少年便走了進來,曦辭便覺得整個竹屋都被冰雪凝固,所有的話都說不出來。
竹屋外,野狼羣再次爬上半山腰,白朝生頭也沒回,然後將自己手中的劍給扔了出去。
劍凌厲,插入地面,瞬間,抵擋住洶涌往上撲的狼羣。
他攜帶着滿身風雨走來。
曦辭想要轉開自己的眼,但是被他的目光一鎖,竟然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曦辭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子往後縮了縮,若是他拿着劍,恐怕現在曦辭就會認爲白朝生是來殺她的。
曦辭笑道:“朝生君,今天不是你的大喜之日嗎?你來幹什……”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往後退,直到靠在牆上,再也動彈不得。
她的話語還沒有說完,白朝生已經單膝跪在了牀上,然後一伸手,將她抓到自己的面前,接着卡住她的下巴,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朝生不說話,就這樣看着她,那雙平日裡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的眼,此刻只覺得風起雲涌,每分每刻都有種難以想象的力量從眼神中爆發出來,幾乎讓她承受不住。
他就這樣死死的看着曦辭,嘴角抿得死死的,然後他什麼都不說,一伸手,頗不溫柔的將曦辭給一帶,然後夾在自己的腋下,然後一轉身,將她帶到了馬上,拔出劍,然後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外面是瓢潑般的大雨,砸了她一臉,那些狼羣已經被白朝生給殺的連連後退,即便她就在他的身邊,那些野狼也畏懼這個人的力量,不斷的往後退,再往後退。
白朝生騎着馬傻乎乎的跑來,看見白朝生,頓時歡喜的想要開口,但是白朝生卻冷冷的一眼看去,聲音冰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韓鳳陽“哦”了聲,看了一眼曦辭,覺得應該沒有危險之後,轉身便騎着馬走了。
曦辭張開嘴便想喊住他,但是一開口,白朝生的手一轉,然後一把扣住她的下巴,然後將她的下巴擡起來看着他。
高空之中閃電劃過,那一瞬,他的臉頰在閃電中彷彿大理石一般冷硬的白,雨水順着他冷白而分明的輪廓流淌下來。
他垂下眼來看她,那曾經肖想過無數次的長長睫羽也溼漉漉的耷拉下來,蓋在他的眼上,但是仍然蓋不了那雙眼睛裡的光。
那眼裡的光彷彿一抔火。
曦辭愣愣的在那裡。
而在這個時候,一頭野狼朝着他們撲了過來,白朝生竟然躲也未躲,直接讓那匹狼咬住了他的胳膊。
曦辭心裡一驚,心疼的不得了,然後急忙掏出自己袖子裡的小刀,然後朝着那匹狼刺了過去。
那頭狼狽曦辭刺了好幾下,方纔鬆開了嘴,曦辭心裡說不出自己是心疼多些還是憤怒多些:“你幹什麼?!”
她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胳膊,只摸到一把血,她的心咯噔一下,手一掠,掠到他的肩上,胸上,只覺得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血,到處都是血。
“你,你怎麼了?白朝生,你到底怎麼了?!”曦辭急道。
他一身紅衣,又被雨水澆得乾乾淨淨,鮮血滲透出來,和衣服混做一個顏色,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要不是她這一摸,隨便她怎麼都看不出來。
曦辭急得不得了,但是馬上的這個人卻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匹馬前行。
馬像是瘋了一樣,馬上的人也像是瘋了一樣,曦辭被他卷在懷裡,只感覺到那雨水拼命的砸下來,一點點的敲擊進心裡。
身體裡那種灼熱感消失,寒意襲擊上來,她咬着嘴脣,擡起眼來看了一下白朝生,見他依舊面無表情,她張開嘴,然而喉嚨像是被塞了石頭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瘋跑了一個時辰,方纔跑進涇陽。
但是白朝生卻沒有將她帶回白府,而是直接到了白家在涇陽的一所院子,然後將她提了進去。
他將曦辭甩在牀上,站在牀邊,冷冷的看着她。
曦辭冷得哆嗦了一下,然後抱着膝蓋坐在那裡,擡起眼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默默的垂下了眼眸,看着自己被打溼的鞋和到處都是溼漉漉的牀單。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沒有話可說。
閃電在外面劃過,雷聲砸了下來,曦辭也跟着哆嗦了一下,周圍太安靜了,安靜的讓曦辭覺得不舒服。
過了許久,她纔開口道:“你還是先回家看看你自己的傷吧。”
白朝生聽了,站在那裡良久的身子方纔上前,然後一把擡起她的臉,一雙眼睛緊緊的鎖着她:“你拿什麼來管我?”
他的聲音又低又沉,混合在雨聲裡,艱澀。
曦辭的心裡涌起一股澀意,是呀,她拿什麼來管他,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但是那一身屬於新郎的紅衣,卻還是刺入了她的心裡。
她平日裡話很多,但是現在,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朝生見她不說話,一瞬間,臉色又壓了下來,冷聲道:“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你果然是說到做到,被狼追着都要往遠離涇陽方向跑!”
他似乎怒極,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和眼前的少女說,又見曦辭閉着眼不說話的樣子,彷彿要將一生的怒意都勃發出來。
他的手一張,那個被他狠狠拽在手裡的東西攤開,卻是那個曦辭被放在桌子上的手串。
白朝生的聲音低冷:“我說過,我白朝生送出去的東西,萬萬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曦辭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手一縮。
白朝生看到她這個動作,欺上去,一伸手,握住她的手,想要給她套上去。
曦辭的手使勁的一縮。
白朝生看着她,一瞬間,那冰冷的眸子裡幾乎要被她逼出火來。
曦辭只覺得那雙眼看的她到處都疼,她甩開他的手,然後從牀上下來,朝着外面走去。
她走到門邊,剛剛打開門,卻被白朝生“砰”的一聲按住,然後,他將她一扯,低頭死死的看着她:“你這個女人,到底還有沒有心?”
有沒有心?
曦辭咬着自己的嘴脣,然後看向他。
“我沒有心!白朝生!你這個混蛋!你問我有沒有心?沒有心!我不喜歡你,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我不曾喜歡你喜歡到從你十五歲到二十歲,不曾喜歡你喜歡到每天都在寫你的名字,不曾喜歡你喜歡到在你每天的路過的牆角里躲着就爲了看你一眼,不曾喜歡你喜歡到你看我一眼我就可以高興好半天!”
“可是,我喜歡你有什麼用?一點用都沒有!因爲沒有結果我可以堅持下去,因爲那是我一個人的喜歡,可是都有了結果你還出現在我面前幹什麼?你消失呀!你給我消失呀!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曦辭覺得自己又委屈又傷心,看着眼前這個人,成親了還在她的面前轉悠,而且,便是轉悠了爲了那個顧西辭。
她一邊說着一邊將少年往外面推。
“我知道我是誰嗎?我不是你的顧西辭!我不是!”
但是無論使用了多的力氣,卻無異於蚍蜉撼樹,眼前的少年就是紋絲不動。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曦辭喘息着,稍微平靜下來,以前的自己總是想着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在他的面前,但是現在好了,簡直像是在撒潑。
反正都這樣了。
曦辭有些挫敗的想,然後擡起頭來,以平靜的語氣道:“朝生君,我不是顧西辭。我是你不喜歡的……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肩上,然後“砰”的一聲將她往門上一按,藉着,一隻手伸出來,擡起她的下巴,然後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