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紀鳶只下意識的一連着往後退了兩步。

霍元懿將手中的摺扇都給收了起來了, 他雙眼直勾勾的盯着紀鳶,又朝着紀鳶走近了一步, 臉上頓時揚起了一道如沐春風般的笑意, 只衝着紀鳶柔聲道着:“鳶兒?紀鳶?你便是三妹鎮日提在嘴邊的那位紀鳶妹妹?”

這霍家二公子看她的目光有些過於炙熱,男女七歲不同席,到了他們這個年紀, 其實男女之間碰面是該避嫌了,便是自己兄妹間都得注意些規矩, 更別提兩個初次會面之人。

只是,這霍元懿歷來便是個頗爲不着調之人,紀鳶早早便有耳聞,縱使心中雖有些不大自在, 但面上卻未顯,只垂着眼, 作知書達理狀, 規規矩矩的回着:“正是小女子。”

邊說着,邊不漏痕跡的又往身後挪了小半步, 只覺得對方身高大,眼神炙熱精悍, 令人稍稍有些抵擋不住。

霍元懿見紀鳶微微垂着眼, 從他這個角度看上去,只覺得對方側臉精緻絕倫, 只見她低眉側目間, 風髻露鬢, 淡掃娥眉眼含春,雙眼低垂,長長的睫毛濃密如扇,明明面上未施粉黛,卻覺得自有出水芙蓉之姿,自有明媚嬌俏之美,明明這一眼覺得嬌俏無比,然而再瞧一眼,又覺得竟有另外一番滋味,只覺得越瞧越讓人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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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這日不過隨便穿了一身凌白色對襟襦裙,裙裾上繡着淡黃色蘭花式樣的花樣子,裡面裹着翠色刺繡抹胸,襦裙較爲寬鬆,將她盈盈一握的細腰給遮住呢,然而卻將胸部裹緊了,只見用一條翠色的錦帶在酥胸前緊緊束住,繫了一個簡單的蝴蝶結,霎時,只覺得清麗中帶着一絲絲含羞綻放的嬌媚,竟令人止不住心頭一窒。

這霍元懿向來喜歡美人,霍家家大業大,他打小見過的美人自是舉不勝數,宮裡宮外的,上至妃子公主各府千金,下到京城那個妓院裡的頭牌,便是他們霍家本家,本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美人窩。

按理說,他打小便是在萬花叢中過的,見得多了,眼光便越高越毒了,尤其是這些年,能夠入他青眼的是少之又少,然而這日見到這紀鳶,只着實令他眼前一亮。

這會兒晨起的清風吹過,吹得她一縷青絲劃過臉頰,那霍元懿瞧了便覺得心裡癢癢的,只忍不住想要親手替她將發拂過去纔好。

見對方神色略微有幾分拘謹,霍元懿只強忍着心裡的衝動,咳了一聲,笑看着紀鳶,問道:“你來霍家多少年呢?”

紀鳶只規規矩矩的回着:“回二公子,有五年了。”

霍元懿聞言頓時有些詫異,只挑了挑眉道:“五年,這便奇了,緣何這麼些年一直未曾在府中見過你?”

紀鳶微曬,只強自笑了笑,還沒回,一直立在遠處的五公子見了,只適時上前回着:“鳶姐姐院子住得偏,二哥你又鎮日沒在府上,便是見不着也正常。”

一時說完,將只見那霍元懿舉着扇子往霍元皓頭頂上拍了兩下,道:“就你知道得多。”

五公子這才意識到這話將霍元懿給埋汰了,頓時臉微微紅了,隻立馬改口道:“我每月都可以見到鳶姐姐一兩回,鳶姐姐做的薄荷糕可好吃了。”

“哦?”霍元懿聞言,頓時又將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紀鳶臉上,只下意識的將扇子往左手手心敲了兩下,笑模笑樣道:“沒想到鳶妹妹竟如此心靈手巧,往後定要尋機會嚐嚐。”

說罷,又瞅了霍元皓兩眼道:“倒盡便宜你小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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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霍元懿彷彿十分健談,對方畢竟是這座府宅的主子,便是頗有些不大情願,紀鳶也不好當面下了對方的面子,只耐着性子與之寒暄了一遭,待說了幾句,見對方不說話了,只拿雙眼一個勁兒的盯着她瞧着,這目光雖不至於輕浮,到底有些唐突,紀鳶隻立即理了理裙襬,尋了個由頭便要告辭了。

只臨走前,五公子踟躕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鳶姐姐,你…你今日過來,是不是…是不是想要詢問鴻儒的事情?”

原本正要轉身的紀鳶聞言,頓時腳步一頓。

只下意識的擡眼看了看對面的霍元懿,原是想要待這霍元懿走了後,在私下相問的,只這會兒,見五公子主動說起,分明曉得內情,便是有外人在場,也忍不住急急發問了:“五公子可是曉得其中的詳情。”

頓了頓,只抿了抿嘴一臉擔憂道:“我昨兒個盤問了一宿,那臭小子只一聲不吭,我如何都撬不開他的嘴,我便是無法了,這才前來叨擾到五公子,還望五公子如實告之。”

那霍元懿聞言,只微微挑眉看了紀鳶一眼。

五公子聞言,只微微抿了抿嘴,神色間似乎有些猶豫、掙扎,過了好一陣,只咬牙如實道:“今年年初之際,咱們玄字班的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說聲惡霸便也不爲過,整日在學堂裡胡作非爲、爲虎作倀,便是連夫子對他也多有不喜,鎮日被夫子教訓懲罰,而鴻儒成績優異,深得夫子喜愛,那惡霸氣不過,每每鴻儒受了夫子讚許,或者他自個被夫子懲戒了,他便要尋鴻儒的晦氣,起先還好,就是將人堵着言語譏諷幾聲,可後來見鴻儒多有忍讓便越發囂張惡霸了起來,到了上個月便直接動起手來了,我身子弱,打不過他們,對方又人多,每每鴻儒被人欺凌十分厲害,起先還只是將人堵在偏僻之處,專門往身子上瞧不見的地方湊,昨兒個鴻儒忍無可忍,便反抗了,結果——”

說到這裡,五公子咬了咬牙關,面上帶着些複雜情緒,似憤恨,又似無能爲力後的無奈,只有些說不下去了。

紀鳶聞言,只用力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有些心急如焚了起來。

對方儼然是個連霍家五公子都沒放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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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霍元懿聽到這裡只微微眯了眯眼,就這麼幾句對話,似乎隱隱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理得一清二楚了,只見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問道:“何人這麼大膽子,竟敢欺負咱們霍家的人?你且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他是向天家借了膽麼?”

言下之意,除了這天家,霍家便沒有懼怕的人。

這霍元懿真要動起真格來,倒還真有些威懾力的,只見那五公子偷偷瞧了這樣神色的二哥一眼,過了許久,嚥了咽口水道:“是…是杜家二少爺。”

說完了,只隱隱鬆懈了一口氣。

那小惡霸杜韜還曾出言激將諷刺過他,讓他去求他們家幾位兄長幫忙,五公子霍元皓是個讀書人,他心地醇厚善良,從小在三房長大,並沒有錚錚傲骨,也歷來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雖然打小報告並不光彩,可這會兒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地,便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了,便將所有的所有全部和盤托出了。

紀鳶聽到對方姓杜,心下頓時一緊,便不由得想到了兩個月前,在京城郊外遇到的那色胚也是個姓杜的,對方好像是當今寵冠六宮的貴妃娘娘嫡親的侄兒。

那家世,絕非是鴻哥兒能夠開罪得起的。

然而霍元懿聞言,只嗤笑一聲道:“杜家?嘿,是杜衡那孫子的弟弟?”

五公子聞言如小雞啄米似的猛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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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懿漫不經心道:“果然歪竹生不了好筍,攤上這兩麼兩個廢物,那杜家的氣候怕也要到頭了。”

說罷,默了片刻,方扭過頭來,衝紀鳶笑模笑樣道:“表妹放心,令弟之事莫要憂心,就全都包在表哥我身上了,保管下回那惡霸見了你弟弟得繞着道走。”

轉眼,這稱呼已經從紀家妹妹極爲熟稔的直接變成了表妹,表哥表妹的,言語之間可見親近。

紀鳶聞言臉上頓時一愣,過了良久,隻立即道:“這…這如何使的,大不了咱們不去學堂便是了,若是給兩位公子,給霍家惹了麻煩,豈是鳶兒等人能夠擔待得起的。”

霍元懿聞言,只勾了勾脣,漫不經心道:“表妹錯了,此事可不僅僅關乎令弟,這分明是欺負到咱們霍家頭上來了,我若不好生管管,這京城好些人怕是還沒睡醒,怕是不曉得這霍字是如何寫的——”

聽到這裡,紀鳶只覺得對方周身散發着一絲不怒自威的凌厲之氣,不過很短,那氣息便又頃刻消失了,前一瞬還通身霸氣,轉眼又忽而將一把將扇子打開,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吊兒郎當風流貴公子模樣。

紀鳶聞言,只一臉感激。

霍元懿一臉笑眯眯的搖着摺扇,見對方雙眼含春,好一雙眸間浸水的美人目,越瞧,這霍元懿便越發覺得有些眼熟,只忍不住擰着眉毛問道:“表妹,咱們之前可有見過?”

紀鳶聞言,擰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緊,正不知該如何回話時,忽而聽到院外有人進來匆匆稟着:“我的好公子,可算是找着您了,今兒個該到太太屋子裡問安了,太太早早便等着了,銀川姐姐還特意派人來了兩遭,只說太太特意爲公子備了上好的滋補湯,只等着公子您去了,難怪小的滿院子找都找不着您,原來您來了五公子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