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江南第一才子無顏拂袖而走之後陸續又有幾個人來出題與織錦對詩題詞,織錦一一應下,所作也不像第一次那麼駭人聽聞了,多是比對方稍高一籌,這就給在座衆人一種人家是在給諸位面子,稍高一籌讓你還坐得住,無形當中這十三歲的少年給在座的人留下了深不可測的印象。
那頭的王小七已然是半醉半醒之間了,搖搖晃晃的灌着酒,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胡話,扎勒卻是已經滿臉通紅的趴在了桌子上,奇妙的是,對於這一點,夜九並未有什麼阻攔。
中途扎勒迷迷糊糊醒來一次,想要出恭,夜九無奈之下跟在座的人告了個罪,便把他和王小七領到茅廁她在外面等着。
三人回來之後,扎勒便想倒頭再睡,這時對面的織錦舉杯敬酒,王小七笑着便要舉壇。
織錦卻開口了。
“你們這些人啊,光想着與我相互指教,豈不知扎勒兄纔是君子六藝無一不精,你們若是能得到扎勒兄隻言片語的指點,便是天大的福氣啊。”
扎勒能考到榜眼其他方面自然是不差的,但是瞭解內情的都知道他多是藉着射的甲上上才能摘了這個榜眼,這裡織錦說六藝無一不精便是**裸的打臉了。
這種禍水東引的手段很是明顯,織錦說完之後眯着雙眼有意無意的觀察着夜九與王小七,但是王小七與夜九也無甚反應,只是一個依舊喝酒,一個依舊喝茶罷了。
果不其然,這話剛說完沒多久,便有人走來欲敬酒,至於爲何沒有直接起身敬酒,卻是因爲扎勒已然醉的不省人事,他過來敬酒若是扎勒不能起身,便落下一個避戰的名聲,如此這人便能輕輕鬆鬆取下天大的名氣,當真是打的好算盤。
王小七輕輕放下罈子,伸手將之攔下。
“幹嘛啊你?”王小七喝的滿臉通紅出言不遜把那人攔住。
有道是醉鬼最難纏,連皇帝都得暫避鋒芒,那人見王小七臉色不善並未強硬上前,只是微笑道:“在下是……”
“我他媽管你是誰,人喝多了沒看着?你是天王老子就能把人叫醒?”
那人到現在都還未報出自己的名字,臉上依舊在笑,只是笑容卻略顯僵硬。
王小七順手往前一推,並未用力,卻將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書生推的登登登退出十幾步去。
那書生也是二十四五的年齡,被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如此羞辱,惱羞成怒揮拳便要打下來。
王小七冷笑着看着那拳頭下落。
“住手!”
織錦吼住了那因羞怒而失去理智的書生,冰冷的瞪了那書生一眼,那書生立刻悻悻走回自己座位一言不發的坐下。
王小七笑眯眯的瞅着這一幕並不說話。
織錦拂袖站起身來,衝着下面正色說道:“諸位也已經看到了,扎勒兄如今已然醉倒,無論是什麼原因,扎勒兄既然如此豪飲,在座便不要再去難爲了,若是有人在詩詞方面有什麼請教指點的地方,來找我即可。”
這話說的義正言辭,其中的含義卻是大有深意,可謂是九曲十八彎拐了不知道多少個門道。
他坐下之後,王小七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着周圍人有些錯愕的神色,笑眯眯的說道:“讀書人的事情,能叫喝酒麼?”
“那叫,浮一大白。有文化沒有?”
這話是衝下面說的,但其中的矛頭暗指卻是不言而喻。
織錦嘴角抽搐了幾下,依然笑得真誠。
夜九撇了撇嘴,這人王八轉世的,真能忍。
“自古詩仙都是酒後而登天,王兄弟如此能飲,當爲我輩讀書人的一件快意事情,就是不知道詩詞功底如何了?”
王小七通紅着小臉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說話的那人。
他指着那跟他年歲差不了多少的人微微偏頭可愛的說道:“你很聰明。”
織錦微微一愣繼而點頭微笑道:“我知道自己很聰明。”
這自信甚至於自負的回答並未讓下方的人覺得有何不妥,反倒是王小七爲何要在如此劍拔弩張的氛圍下說這種話出來,難道是指望討好幾句人家就能忘了剛纔他說過的話了麼?
真是幼稚。
如果說織錦的這句話大家覺得在情理之中的話,那麼王小七的下一句話便是意料之外的一句驚天之語。
“那你就不要想着做太傻的事。”
你很聰明,那你就不要想着去做太傻的事。
因爲你聰明,所以不要做傻事,因爲所以科學道理。
這就是沒道理。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做這麼沒道理的傻事呢?
王小七認真的看着眼前的人由衷的發問。
一石激起千層浪,底下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彷彿炸開了鍋一般層層往外遞進,交頭接耳數不勝數。
片刻後卻是安靜下來了。
原因很簡單,坐在首位的那位十三歲的少年織錦的臉有些好看,色有些難看。
臉色難看就會難堪。
人家難堪你在下面議論紛紛,這便是找不痛快了。
織錦盯着身前的王小七有些發愣。
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了?
父母對自己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師長長輩對自己也是溫柔鼓勵,同輩人自然不用提,就連進了書院自己都是甲冠天下的那個人,何時有人敢這麼對自己說話了?
所以他有些發愣。
然後他笑了。
脣紅齒白,他盯着王小七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明亮的眼睛眯成了月牙。
笑容好看但卻眼神可怖。
王小七絲毫不在意,舉起罈子便又是一口酒。
“喂,我說你。”王小七拿起罈子擲向對面的織錦,幾十斤的罈子在他手中猶如繡花針一般輕鬆。
“死人妖,我看你不爽很久了,喝酒會用罈子麼?”
話說完罈子便到了織錦的門面前,若是他接不住,王小七自然能控住那罈子,這手說白了也就是殺殺他的士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有這麼一出,對面那人膽已破,便更別說什麼作詩了。
沒料到織錦擡手便接下了酒罈。
然後舉壇便飲。
王小七有些吃驚,然後有些讚賞。
啪!
織錦猛地把已經空了的酒罈摔在地上,微笑看着王小七。
“這算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