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半,縣公安局屍檢中心。
井雅一身白大褂,以解剖臺做臨時書桌,埋頭寫着重新整理的屍檢報告。
今天真的是非常累人,從早上接到請求支援的電話,到晚上九點多完成白老先生的屍檢,井雅一直處在不斷忙碌的狀態。
白天與冷衣的匆匆幾面,讓這個外表強硬的女孩心裡樂開了花兒。有誰不思念自己的愛人呢?雖然井雅在對待冷衣的態度上有點“野蠻女友”的味道,但是實際上她非常體貼,對冷衣的照顧幾乎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這一點讓局裡的其他男警察嫉妒的鼻子都歪了。冷衣也樂在其中,只要兩個人一起走的時候,就臭美的不行。
可是作爲警察,總是有那麼多的工作需要去做,總是有那麼多的個人時間需要去犧牲。對此,他們兩人絲毫沒有怨言,在工作上一個比一個認真,就連市局的領導對他倆都是一說起就豎起大拇指。
寫着寫着,井雅有點困了。眼前的字體一個個的似乎活躍了起來,跳着令井雅昏昏欲睡的舞蹈。
井雅站起身,來到飲水機旁衝了一杯咖啡。她是個十足的工作狂,之前和沈卓通電話的時候,她就打定主意,即使加班加點,也一定要在明天早上把老孟和老六的屍檢報告提供給正在一線辦案的同志們。
井雅走到南窗臺邊,一邊透過模糊的玻璃看着深邃的夜色,一邊小口的品着咖啡。這是她僅有的休息途徑,也是她在工作中犒勞自己的方式。
外面又飄起雪花了。
“真是一個多雪的冬天。”井雅放下咖啡杯,準備回解剖臺繼續工作。
就在她剛要坐下的時候,北面玻璃窗上的一行字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這行歪歪扭扭的字體在上了層薄霜的玻璃上不是很醒目,但是井雅還是注意到了。
她走到窗戶旁邊,彎下腰,輕聲的讀了出來:“你——去——看——看——老——孟——的——腳”。“老孟的腳?老孟的大腿不是已經放進冷凍室了麼?”井雅嘀咕着。她覺得可能是助手小王在跟她惡作劇。
“這個小王,我這麼忙的時候還敢跟我開玩笑,等明天看我怎麼收拾你,哼!”井雅心裡想着,向冷凍室走去。
來到冷凍室以後,井雅打開了那扇大鐵門。白絲絲的冷氣在室內纏繞着,令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寒戰。冷凍室裡密密麻麻的擺放着幾排冷櫃。井雅裹緊了外衣,照着手中的登記手冊找到了存放老孟大腿的冷凍間。她從那串大葡萄一樣的鑰匙串上找到了對應的編號,打開了冷凍間的鎖。
抽出冷藏匣,老孟可憐的大腿就包裹在白色的冷氣中。井雅從上到下查看了一番,感覺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時她想起了窗戶上的那句話,讓她看看老孟的腳。於是她照做了。之後的幾秒鐘,井雅感到一陣徹骨的恐懼:老孟的腳上,五個腳趾齊刷刷的連根不見了!
看着紅白相間的傷口斷面,就連見識過各種屍體的井雅也感到了一陣噁心。她回去取了相機,將眼前的場景拍了下來。然後她重新鎖上了冷凍間,靠在上面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
究竟是誰這麼殘忍?就連一具屍體的殘肢也不放過,還要如此的加以摧殘?
不對!井雅想起這間冷凍室只有自己和小王有鑰匙,自己沒有進過這裡,那麼就只能是小王做的手腳了!
也不可能,小王的人品她瞭解,雖然比較喜歡開玩笑,但是爲人正直,工作起來廢寢忘食。況且小王的嫉惡如仇在單位是出了名的,他根本不會變態到去摧殘屍體。
井雅感到了沉重的壓力。本來給沈卓報告白老先生的屍檢結果時就應該一併把三人的統統上報,可是下午回來以後發現老六的屍檢報告不見了,沒辦法,她才加班加點重新出具。本想明天早上就向沈卓交差,可誰又想到出了這麼個怪事,看來又得推遲了。
井雅回到座位,拿出手機撥通了小王的手機號。不管怎樣,都應該多瞭解一下情況。
“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聽筒裡傳來人工服務檯平淡的語調。
“這個小王,平時整天手機不離耳朵,今天是怎麼了?”井雅心裡犯着嘀咕,又重新撥了幾次,可是依然無法接通。她只好作罷,想等到明天早上小王來上班的時候再跟他商量一下,出了這種事,必須得向上級打報告了。井雅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可是現在已經太晚了,也只能先拍照保持現場。
等到忙活完重新坐下來以後,井雅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指針告訴她現在已經是凌晨的兩點四十分了。肚子發出“咕咕”的抗議,井雅這才意識到從家帶的晚飯還沒來得及吃。她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拿了飯盒準備去辦公室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吃。
因爲工作性質的原因,井雅和小王總是不能按時吃飯,長時間吃涼透的飯菜讓他倆都患上了嚴重的胃病。局裡得知情況後,專門給他倆的辦公室配了一臺小型微波爐,這纔有所好轉。
從辦公室回來以後,井雅坐了下來,準備享用晚餐。熱乎乎的飯盒讓她此時食慾大增。這時,她的手機震動了。井雅放下飯盒,從褲袋裡拿出了冷衣送她的那部手機。是一條短信,但是沒有發件人的號碼,估計是使用了號碼隱藏。
“誰又跟我惡作劇?真是討厭,打擾我吃飯。”井雅抱怨着,打開了短信息。看着看着,她驚訝的長大了嘴。
整條短信只有一句話:“你是個素食主義者,爲什麼飯盒裡還帶肉菜?”
井雅已經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確實,她是一個素食主義者,因爲自己是法醫,總是解剖屍體,所以不知不覺就形成了不吃肉的習慣,這個習慣已經跟隨她五六年了。想必發短信的這個人一定非常熟悉自己,否則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吃素?但是他的後半句話說錯了,今天井雅只帶了一份軟炸鮮蘑,根本不可能有“肉菜”這一說。
“真是太無聊了,明天中午去營業廳查查到底是誰發的短信。”井雅心裡想着,打開了飯盒。
“啊!”
伴着一聲尖叫,井雅坐在了地上。
已經打開了蓋子的飯盒裡,沒有了軟炸鮮蘑的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五根已經被微波爐加熱得吱吱冒油的腳趾頭!因爲受熱的緣故,那根大姆腳趾的趾甲已經和肉脫離開來,像一張嬰孩兒的嘴,翻露出紅紅的肉!
井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跑到洗手池旁邊“哇”的吐了。
這一吐就吐得翻江倒海。本來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的井雅站起身後,一陣眩暈衝上她的頭頂。井雅搖晃了幾下,重重的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