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丹郡主不敢再拖延,或是賣關子,只接說:“謝怡心在大理寺典獄的牢房,掛了軟香羅雲帳,石牀上鋪了綺羅被蓋,設了架紫檀屏風,還放了一個黃花梨妝臺,上面的西洋鏡,足足有銀盆那麼大。還不要說地上鋪着地毯,桌子椅子都換過了。我仔細問過,一個待罪的犯人,怎麼會這樣?典獄的人說,是有人專門關照了,是大理寺卿王大人,據說,據說是靖王殿下。”
“不可能!誰都知道君非凡爲了她,連花想衣和花想容的幕後掌櫃,都暴露了出來,買通典獄長送點東西進去,那是輕而易舉。皇兒和她非親非故,何以至此?”韋貴妃含怒將茶碗放下,重重一擱。
明丹郡主馬上起身道:“也許是我聽錯了,獄丞怕擔責任,胡亂推諉娘娘不要生氣。”
“皇兒還未定親,要是傳出什麼閒話,怕是好姑娘都不敢嫁過來了,郡主還要好好斥責斥責,那嚼舌根之人,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韋貴妃餘怒未消,言辭不善道。
明丹郡主恭敬的說:“這是應該的,我也是覺得稀奇,怕有人亂傳,才特意來告訴娘娘。以免娘娘被人矇蔽,壞了靖王殿下的名聲。”
聞言韋貴妃的臉色,方轉圜了不少,重又笑道:“聽說靈秀日益越發鍾靈琉秀,本宮改日招她進宮來玩,太后時不時還想起靈素那丫頭,甚爲惋惜。”
“那我代靈秀謝娘娘,天色不早了,我先出宮,改日再來陪娘娘說話。”明丹郡主見韋貴妃已經心不在焉,趁機告辭道。
韋貴妃也略露疲態,對飛柳說:“你代本宮送郡主一程。”
“多謝娘娘,明丹告辭。”行禮後,明丹郡主心懷叵測的離開皇宮。
待她走後,韋貴妃收斂笑容,沉聲道:“查!給本宮好好的查,今日必須回話!不過,要瞞着皇兒,本宮不想因爲明丹幾句話,就讓皇兒覺得本宮不相信他。”
“是!奴婢馬上傳信回韋家,由老太爺親自辦。”飛絮領命出宮。
這邊韋家家主得了消息,派人去大理寺問詢查探,那邊靖王就已經得了消息。
“你說什麼?母妃讓舅舅去大理寺查謝怡心的處境?”靖王聞言大怒,大理寺典獄裡的事,母妃怎麼會知道?
“回殿下,屬下已經探查清楚了。下午明丹郡主,曾去大理寺典獄探視謝小姐,後來就直接進宮見了貴妃娘娘。而且……。”靖王的屬下說到這裡,有點猶豫。
靖王劍眉微沉,兩眼射向那名屬下。
那人跪伏在地,纏聲說:“而且明丹郡主要求大理寺少卿黃大人,對謝小姐用刑,黃大人已經聽從,還好平國公府莫大人及時趕到,才保住了謝小姐。”
“啪啪啪!”黑檀木案几在靖王憤怒一掌下碎成幾塊,靖王冷着臉寒聲道:“是誰傳的消息?明丹郡主怎麼會知道?”
“回殿下,業已查明,是孟庶妃見過明丹郡主。”那名屬下大聲道。
靖王不由得摸摸手腕,皮笑肉不笑的說:“孟庶妃,好,好,非常好!莫喬,你去孟府,對孟寧魯的夫人傳我的意思:孟寶盈多嘴多舌,品行不端,讓她禁足抄《女誡》、《女則》各五百遍,作爲嫁妝以後帶入王府。”
莫喬難掩高興,欣然領命快步而去了孟府。
靖王擔心的問:“謝小姐可安好?”
“目前一切都好。”那屬下終於敢略微擡頭。
“你去安排下,本王今夜要去探視。”靖王始終放心不下,還是要親眼看見謝怡心完好無損,才放心得下。
“是,殿下,屬下馬上去辦!”那名屬下快步出了靖王府書房,已經是汗流浹背。
前來送飯的長順,也很快知道了下午發生的事,派人送信給了還在廣化寺的君非凡,並在大理寺典獄重金買通獄丞,如有風吹草動,馬上來報,並向莫大人求助。
謝怡心躲在屏風後的浴桶裡,邊沐浴,邊想下午驚險的一幕。要不是莫大哥的五叔及時趕到,怕自己難免不了一場皮肉之苦。
謝怡心看看,取下鐐銬的手腕和腳腕,雖有軟布保護,但還是紅腫留有淤痕,苦笑着想:看來自己真是嬌生慣養,這麼些苦,也受不了。
只是今日明丹郡主來的詭異,去得匆忙,看來自己的好日子也許到頭了。爲什麼明丹郡主要來?她又怎麼知道了風聲,謝怡心不願去想,是因爲孟寶盈嗎?
明日就是春闈會試最後一天,謝怡心只希望,還能再見昭武哥哥一面。
沐浴完畢,謝怡心草草擦擦頭髮,披散梳順在身後,又由女獄丞重又帶上鐐銬,坐在梳妝檯前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謝怡心聽見響動,往牢門一看,原來是九皇子靖王殿下來了。
靖王是孟寶盈以後的夫婿,謝怡心連起來都覺得沒勁,並不言語還是坐在那裡。靖王走過來,打量了一下牢房的佈置,伸出手摸了摸謝怡心的長髮,嘆道:“在大理寺典獄裡沐浴的,你怕是頭一個吧。”
謝怡心轉頭想躲開,馬上起身離開,無奈手鍊腳銬實在太重,她只能慢慢挪動。
靖王看她倔強的樣子,笑着說:“你就是這樣感謝我的?”
“謝謝靖王殿下的照拂,但並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動手。”謝怡心坐在桌子旁。
靖王也慢悠悠走過來,看着謝怡心手上的鐐銬,疼惜的說:“我讓人把手鍊腳銬取了。”
“不敢勞煩殿下,萬一被人發現,殿下也得不了好。”謝怡心拒絕道。
靖王含笑問:“你擔心本王?”
謝怡心正色道:“今日孟寶盈已經告訴我了,她身爲靖王以後的庶妃,就有義務幫靖王挑選侍妾,以我的聲名狼藉,還不夠資格。”
“不用擔心孟寶盈,我已經罰她入靖王府前,都禁足在家抄女誡、女德。而且她以後只是個庶妃,如果我許你側妃之位呢?”靖王期待的看着謝怡心。
謝怡心面若寒霜,直接拒絕道:“我謝怡心決不爲妾!不要說做你的側妃,就是正妃,我也不會和孟寶盈共侍一夫!”
靖王慢慢收住笑,淡淡的說:“你還身在典獄,如此和本王說話,不怕待遇回到從前嗎?”
“不怕,如果我現在的好待遇,都是以後要做你的妾換的,我寧可不要!”謝怡心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靖王冷聲道:“你果真不願意?”
“你就是問十遍、百遍,我還是不願意!”謝怡心回答得斬釘截鐵。
靖王已經暗怒在心,自己爲她捨棄了原則,做了那麼多事,他再問道:“你就這麼看不上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