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佳一勾起脣角，眼睛裡盡是戲謔。
宋柯猛地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頓時羞惱成怒，“你這種女人，嘴裡有沒有一句實話！當心以後嫁不出去！”
龐佳一憋着笑，將桌上的血液採集袋拿起來，笑着道，“有事按牀頭的警報，我隨叫隨到。”
宋柯扭過頭悄悄看了她一眼，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候，才高聲道，“我剛剛開玩笑的，你能嫁出去。”
龐佳一扭頭衝他笑了一下，“小弟弟，姐姐不喜歡你這種**。”
宋柯……
等龐佳一一走，宋柯又忍不住笑了。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打心眼裡覺得這個女醫生特別的親切。
想到龐佳一離開時候說的話，他忍不住捂住胸口，難道他口味這麼重？
龐佳一出去之後，走廊上已經沒有了那些人，她也不再多管閒事，轉身就打算回科室。
其實，她很少摻和病人的家事，但是剛剛，或許也是被氣到了吧，那幫人從進來到離開，沒有一個人關心那孩子的傷勢，張口閉口就是仁義道德。
一個個穿得人模狗樣，說出的話，可掙夠噁心的。
她想着這些事，剛走沒幾步，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龐佳一怔了一下，回過身，發現是趙悠然。
她有點意外，不過表情並不明顯，只是淡淡問道，“宋夫人有什麼事？”
她疏離客氣的口吻讓趙悠然覺得有點兒不適，她咳了一聲，整理了一些情緒，抿脣道，“能談談嗎？”
龐佳一看了她幾秒，轉身道，“去我辦公室吧。”
已經到了午休時間，科室只剩一個值班醫生，跟一值班護士，其他的人都去吃飯去了。
龐佳一走到辦公桌前，將宋柯的病例調出來，打印了一份。
趙悠然在一旁看着她的一舉一動，有點出神，直到龐佳一開口，她纔回過神。
“三到六週，按照傷口的恢復情況，可以取出鋼釘，到時候就可以做復健，他很年輕，恢復的要比成年人快一些，只要按照醫師叮囑來，恢復到以前的功能，是完全可以的。”
趙悠然看了一眼病例，良久，才擡眸道，“你跟林君曜分手了沒？”
龐佳一眉頭一蹙，這下臉沒說話。
扭頭開始收拾東西。
趙悠然見她不吭聲，又說道，“你跟他不合適，林傢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你自己又是什麼樣的身份，我想你應該很清楚，你不是一個拎不清楚的人，爲什麼在這件事上這麼固執！”
“啪！”
龐佳一重重的將文件丟在桌上，繃着臉道，“我真是奇怪，我跟誰在一起不在一起，跟宋夫人有什麼關係？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話，很無禮嗎？我跟你不熟好嗎？我母親都沒資格管我，你又是誰？”
趙悠然心口已窒，倉皇的別過眼，冷聲道，“我只是勸你別不自量力，到時候受了傷沒地兒哭！”
“就算真的栽了，那也是我自己的事，跟宋夫人您無關。”
龐佳一“砰”的一下，關上抽屜，將白大褂丟在椅靠上，拿上包，大步離開。
趙悠然盯着她的背影，臉色十分的僵硬。
她在外面平息了一下情緒，而後才又回了病房。
宋柯身上的麻藥藥勁兒已經完全散去，這會兒是鑽心的疼，稚嫩的臉上細細密密的一層汗珠，瞧見趙悠然進來，喘了口氣道，“媽，你把窗戶給我打開，有點兒熱。”
趙悠然走過來，拿起桌上的雜誌輕輕給他扇了扇，低聲道，“傷口還沒癒合，開什麼窗戶。”
她一邊說，一邊坐在牀邊的椅子上問，“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你怎麼會開着你大哥的車？”
提到這個，宋柯就有點鬱悶。
“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嗎，高中同學要聚會，我的車不是被您給扣了，我就想借朋友的車，然後就被宋睿碰見了，說他剛買了一輛跑車，問我要不要開，我就……內什麼，接了。”
宋柯說着，偷偷瞧了一眼趙悠然的神色，見她沒什麼表情，又道，“主要我也是沒開過那麼好的車，就沒忍住，結果半道上，剎車突然就不管用了……”
提到這個，宋柯就心有餘悸，小臉兒又白了幾分。
趙悠然眸色沉了沉，半天都沒說話。
宋柯並不知道趙悠然心中所想，他活動了一下胳膊，問道，“媽，你讓剛剛那個醫生幫我打一針鎮痛吧，有點兒太疼了。”
趙悠然回過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媽已經聯繫南山醫院那邊的專家了，下午就回將你轉過去，再忍一下吧。”
宋柯一愣，蹙起眉頭，抽出手，道，“我不要轉院，這裡就挺好的。”
“南山醫院那邊醫療條件好，環境也好，比這裡強多了，爲什麼不去？”趙悠然耐着性子道，“到了那邊，我就給你安排兩個護工，好好照顧你，我工作的時候，就不用老擔心你，那邊病房也大，到時候，你同學去看你，也方便。”
“就是因爲我同學要去，我纔不要去南山醫院！”
宋柯繃着臉道，“要是去動手術，去了也就去了，現在我手術都結束了，您要我去那邊養病，那根這邊有什麼不同，雲安市誰不知道南山醫院是雲安市各界名流的太醫院，我現在還是一個學生，我不想讓我的同學總覺得我跟別人不一樣，不願意跟我打交道。”
趙悠然卻很平靜，“你本身也不需要理會那些人，你將來要面對的，本來就是跟她們截然不同的人生，感情多了，徒增困擾。”
宋柯有點難以置信，“擁有跟所有人一樣正常的校園生活，對我來說纔是完整的人生，爲什麼在您眼裡，同學間的情誼居然變成了相互利用的籌碼？”
“我是爲你好！”趙悠然臉色難看了幾分。
“是，您每次都是說爲我好，可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我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不是成爲你事業的延續，大哥想要，你給他就是了，我就算不靠您，我也能成爲自己想成爲的人！”
“你以爲你不爭不搶，別人就能輕易放過我們母子？”
趙悠然都繞拔高語調，“我一手打拼的事業，憑什麼要便宜那些人，你真以爲今天——”
她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柯，你還小，人心遠沒有你想的那麼善良，有些人，你以爲的忍讓，時間長了，他們就覺得你欠他，媽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我必須爲你想好退路你明白嗎？”
宋柯眼神暗了暗，良久才道，“我不懂你的想法，我覺得這個世上，最讓人噁心的就是錢，因爲錢，大哥跟我們分道揚鑣，因爲錢，爺爺叔伯對我們家曲意逢迎，因爲錢，我爸他倒在停車場幾個小時都沒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