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這樣，我剛來店裡一個半個多月，還沒過實習期，他們說實習員工要留下來打掃衛生，等過了實習期後，打掃衛生這種事，就要輪流做了，而且，現在也不是一個人啊，陳師傅每天走得也很晚，也沒什麼可怕的。”
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八歲，話語中透着一股天真。
她說的陳師傅，莫煙是知道的，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和記齋還沒這麼大，後廚跟前臺就隔着一個窗口，每次要蝦餃的時候，都會瞧見陳師傅。
那是一個脾氣古怪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最討厭別人盛飯時候插隊，只要一有人插隊，陳師傅的脾氣就特別不好。
不過莫煙知道，他是個好人，因爲她曾不止一次見到陳師傅會在店裡不忙的時候，將昨天剩的飯菜加熱後裝盒，送給附近討食的乞丐。
或許，陳師傅早就看出來那幫人欺負這個新來的小姑娘，自己不方便多嘴，故意延遲下班的吧。
莫煙笑了笑，什麼都沒說。
“剛剛那位，是您丈夫？”
這次，小姑娘先開口問了。
莫煙點頭，“是啊，帥吧。”
自家丈夫，自然不是忍不住想誇讚。
小姑娘當然沒有笑話她自賣自誇，而是認真道，“很帥，而且，他對您很好。”
莫煙失笑，開玩笑道，“你怎麼知道他對我好？”
“他看起來像是坐在辦公室的白領，應該沒有自己動手做過飯吧。”
小姑娘問道。
莫煙笑了笑，“他呀，煮個粥都能廚房給燒了，這輩子，應該跟廚房是沒什麼緣分了。”
“可他現在在後廚跟陳師傅學着包蝦餃。”
莫煙一怔，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良久才道，“你說他在後廚包蝦餃？”
“是啊。”
小姑娘抓了抓頭髮，“剛剛我們要打樣的時候，他說要蝦餃，我說陳師傅要下班了，她就非要我給把電/話給陳師傅。”
聊得開了，小姑娘就不像之前那麼拘謹了。
“陳師傅是不打算做的，就成心刁難他，說，你想要也可以，自己包，沒想到厲先生居然真的來了。”
小姑娘看着他呆滯的樣子，小聲問道，“太太，是您想吃蝦餃吧。”
莫煙現在已經說不出任何話，她胸腔裡的那顆心，滾燙滾燙，幾乎要將自己融化。
良久，她才沙啞開口，“你能帶我過去看看他嗎？”
“這……”
小姑娘有些猶豫，“他應該不像讓您知道吧，你要是去了，他可能會不好意思吧。”
“我就遠遠看一眼，不說話。”
莫煙低聲祈求，“帶我過去吧。”
小姑娘沒見過這麼漂亮，又
這麼溫柔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好道，“那好吧，我帶你去看看，你可別說話。”
莫煙點頭微笑。
後廚不是很大，也就四五十平米，案板，竈臺，櫥櫃一塞，能落腳的地兒就少得可憐。
莫煙悄悄掀開後廚一道薄薄的隔簾，一眼就瞧見了站在案板旁邊的男人。
廚房很小，所以特別悶熱，雖然看上去挺乾淨，但是到處都是油煙味，一般人站久了，就會有些受不了。
厲先生穿着一件潔白的襯衣，挽着袖子，一手拿着皮，一手拿着筷子，不熟練的往裡面舀餡兒，燈光打在他的臉上，隱隱約約能看見額頭滲出的汗珠。
“你塞你塞這麼多餡兒，一會兒能捏得住嗎？少點兒，再少！”
厲先生旁邊，一個穿着廚師裝的男人語氣不好的指導他，“像我這樣，先把這裡捏住，再對着……，哎呀，不對，反了，你怎麼這麼笨！”
很難想象，在生意場上運籌帷幄的男人，會像個學徒一樣，在廚房被師傅教訓得一無是處。
厲先生安靜的聽着他的教訓，沒有反駁，也沒生氣，就重新照着他說的開始包。
陳師傅脾氣不算好，但是罵得久了，也有點兒罵不下去了。
“你說你一個大男人，大晚上吃什麼蝦餃，看你穿得一表人才的，來後廚這種地方遭什麼罪？”
厲先生垂着眼眸，繼續包着手裡的蝦餃，聲音淡淡道，“不是我吃，是我太太。”
陳師傅嗤笑，“那可真夠矯情的，大晚上這麼折騰自己丈夫。”
“她懷孕了。”
厲先生將包好的放在蒸屜裡，又拿了一個皮，繼續包。
“而且，她身體不太好，懷孕對她來說，是一件特別辛苦的事，這些，我們男人都替代不了，所以我想盡力讓她舒服些。”
他說着，春嬌微微勾了勾，“包蝦餃，也不是特別難的事不是嗎。”
陳師傅怔了怔，有些啞然。
後來，只說了一句“傻”，便幫他包蝦餃，有了陳師傅對我幫忙，速度自然是快了很多，莫煙悄悄的退了出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已經溼了眼眶。
只有被一個人捧在收心疼的時候，才最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滋味，厲先生滿足了她作爲一個女人，所有的幻想，這輩子，值了。
“一會兒，別告訴他我去過後廚。”
莫煙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氣，扭頭對小姑娘笑着說，“不然他知道了，改不好意思了。”
小姑娘笑着點了點頭。
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厲先生纔出來。
他將外套搭在椅背上，溫聲道，“在後面接了個電/話，久等了吧。”
莫煙搖搖頭，笑着拉了拉他的手腕，“快坐下。”
厲先生順着她的動作，坐過來，端起她剛剛叫的那杯水，一點兒也不嫌棄，仰頭就喝了個乾淨。
莫煙眼神近乎溫柔的望着他，等他喝完了，才笑道，“你這是說了多久？”
厲先生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很久。”
正說着，突然瞧見莫煙微微發紅的眼眶，動作一怔，皺起眉，“你哭了？”
“哪兒有。”
厲先生的心思，有時候細膩的恐怖。
莫煙連忙掩飾的揉了揉眼睛，“剛纔眼睛裡進了一個小飛蟲，可能被我揉的。”
厲先生捏起她的下巴，端詳道，“我看看。”
莫煙不好掙扎，就只能任由他擺弄。
“我都已經弄出去了。”
她小聲道。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