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盧彥關上門，他才走上前，深深地望着莫煙，喉嚨有點兒打結，半天才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莫煙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從懷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到茶几。
顧奕辰的心突然提起來，他捏着拳頭，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努力勾出一個笑容，低聲問道，“莫煙，那是什麼？”
莫煙垂下眼眸，伸手將文件夾打開，將幾張薄薄的紙推到顧奕辰面前，淡聲道，“顧奕辰，離婚吧。”
顧奕辰嘴角挑起的弧度慢慢下滑，他望着桌上的幾張紙，上面《離婚協議書》五個字，知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沒有動，而是擡起頭問莫煙，聲音很溫和，在莫煙印象中，他們很少這麼心平氣和的說話。
“莫煙，離婚只是暫時的對嗎？”
莫煙細細的望着自己付出了這麼多年的人，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她沉默了很久，才輕聲道，“顧奕辰，你從來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愛你。”
顧奕辰心口一疼，突然說不出話來。
莫煙回憶着這些年的種種，仔細想來，卻連一絲甜蜜都沒有，她自嘲的笑了笑，輕聲道，“跟你結婚的時候，我就想，哪怕你一輩子不接受我，我也不會跟你離婚，我總想着，有一天，你能看到我的好，能愛上我，可是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因爲愛情，從來勉強不來。”
“莫煙——”
顧奕辰叫着她的名字，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的心突然慌張起來，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好久才啞聲道，“不離婚了，我們不離婚了。”
莫煙反問道，“你父親會同意嗎？”
她看着發怔的顧奕辰，一點點將他的手剝開，抽出自己的手，掃了一眼沒有關嚴的辦公室門，瞧見門口那雙尖細的紅色高跟鞋，快速垂下眼眸，遮掩住眼底的嘲諷。
顧佔軒做了這麼多，就是爲了莫煙離婚，當然不會同意，即便是他自己的婚姻，顧奕辰也沒有反駁的餘地。
他望着對面結婚三年的妻子，離婚伸出蔓延出一股無力。
莫煙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眼中涌起一陣深深地嘲諷，自己的眼光還真是不怎麼樣，她輕嘲道，“你一步步把我到今天這種地步，不就是爲了讓我跟你離婚？”
她忽而笑了，眼眶卻紅了，顧奕辰聽見她的聲音帶着顫抖道，“現在你自由了，因爲我再也沒有綁住你的籌碼了。”
明明是故意演給顧奕辰看，可當這句話終於說出口的時候，她的淚突然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一顆一顆，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顧奕辰突然僵住了動作，臉上露出一絲錯愕，因爲在他的印象裡，莫煙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
莫煙在他心裡，一直是個堅強而倔強的女人，跟他心目中柔弱招惹男人疼愛的女人完全相反，他以前對莫煙壞的時候，總想着這個女人什麼時候能在他面前哭一下，服個軟，可是當今天他終於看見她的眼淚時，他沒有一絲快感，反而整顆心都疼得揪了起來。
這麼多年，他身邊女人無數，可是從沒有一個女人，單單只是掉幾滴淚，就讓他心痛的難以自拔，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的認識到，自己對莫煙的感情，根本不是一句簡單的喜歡就能說得清的，他早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愛上了這個倔強堅強的女人。
可上天卻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在他意識到自己所愛是誰的時候，偏偏是自己親手將她從身邊推離。
他低頭看着眼前的離婚協議，手中的筆慢慢變得沉重起來，他突然想自私的將這份離婚協議撕毀，可看着眼前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女人，他怎麼再忍心，讓她承受他父親的迫。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捏緊手中的筆，深深望着莫煙，聲音沙啞道，“莫煙，你給我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莫煙點點頭，站起身，迅速收斂好情緒，低聲道，“你簽好之後，直接郵寄到龐佳一那裡。”
她說完，挺直脊樑，朝着大門走去。
顧奕辰看着她的背影，幾次想出聲，最終智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他盯着桌上的離婚協議，額上的青筋突然崩裂出來，“啪嗒”一聲，手中的筆被斷成了兩截。
莫煙從顧奕辰辦公室出來，一路上接受到銳興上下員工各種各樣的視線，她面不改色，從容的離開。
她一點兒也不擔心顧奕辰會反悔，顧奕辰反抗不了顧佔軒，他也放棄不了顧家給他優渥的物質生活，或許他會因爲她今天的話糾結，不忍，但是到最後，還是會簽字，因爲他心裡最在意的人，始終是他自己，而她今天之所以在跟顧奕辰兩看相厭的情況下，對他說出這番話，就是爲了給某些人添堵。
目前看來，目的達到了。
莫煙接到裴嫣然電/話的時候，毫不意外。
“有時間出來喝茶嗎？”
裴嫣然的語氣，就像兩個人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莫煙眉眼中露出一絲嘲諷，淡淡道，“哪裡？”
裴嫣然報了個地址，距離銳興不是很遠，不到十分鐘的車程。
這個茶樓並不太大，環境還算清雅，乾乾淨淨。
這是莫煙那次在顧旭那裡見過裴嫣然之後，再一次看見她，比起剛回國的時候，裴嫣然的穿着打扮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身上的衣服都是進口的奢華品牌，一頭長髮燙成了梨花燙，蓬鬆的紮成一個麻花辮，斜落在肩頭，拿着茶杯的姿勢，也漸漸顯露出一股高雅的感覺。
美中不足的事，她妝容稍微有些濃，給人一種豔俗的感覺，形象大打折扣。
看來裴嫣然被童家認回後，爲了融入上流社會，在這方面沒少下功夫，莫煙還記得，她們在大學的時候，裴嫣然家境不是很好，常年到頭都是幾套素色衣服換來換去。
以前一個宿舍的時候，龐佳一曾經想把自己不穿的衣服，給裴嫣然，說是舊衣服，其實根本沒穿過幾次，就因爲這事兒，傷了裴嫣然的自尊，那段時間宿舍的氣氛特別僵硬。
龐佳一當時還跟她商量找個時間請裴嫣然吃飯，當面道歉，只是道歉的事還沒有着落，她就跟龐佳一在校外碰到了裴嫣然，那時候她在一家ktv兼職，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就是龐佳一的。
當時龐佳一臉色就是一變，在對方沒有看見她們的時候，拉着她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