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媛媛只是捂着臉,歪在沙發上哭個不住。
任母卻站起身,有些焦躁的踱着步:“趙慕安可不能沒良心,我好好一個大姑娘跟了他七年了,他可不能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不行,我得上趙家問個清楚,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拖着,依我說,你乾脆……”
任母眼睛忽地一亮,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媛媛,你不如要個孩子吧,有了孩子,趙家難道還不要你進門嗎?”
任媛媛的哭聲一滯,轉而卻是一下推開母親的手;“您要我做這樣的事?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要用孩子來逼迫慕安娶我?我丟不起這樣的臉!鯽”
“丟臉?丟臉重要,還是嫁進趙家重要?我這是給你出主意呢!”
任母恨鐵不成鋼的跺腳。
任媛媛不想聽她念下去,乾脆起身上樓。
任母恨的直拍桌子:“榆木疙瘩,我看你就是被那些破規矩給套牢了,什麼淑女,什麼賢良淑德,都是狗屁,嫁不進去,全是白搭!”
任媛媛進了臥室,把自己扔在牀上,復又大哭了一場。
哭過之後,想要給趙慕安打一個電話,好好問問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丁點都不愛她,是不是完全沒辦法喜歡上愛她。
如果他說是,她立刻就分手,立刻就退婚,她委屈了這麼多年,也夠了。
撥出去他號碼那一刻,她卻又飛快的摁斷了。
還用問嗎?
當你心中存了疑惑的時候,那個疑惑一定是真的。
她其實什麼都知道,不是麼?
難道,搶來的幸福,真的守不住?
任媛媛那一夜,又做了那個熟悉的噩夢。
夢裡那個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孩子,空洞着一雙眼睛望着她,不停的哀悽喊着:姐姐,姐姐,我好疼,我難受……
早晨起來,任媛媛只覺得頭痛的厲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那高僧曾說,小孩子的怨靈最不好超度,難道唸了這麼久的往生咒,他還沒有投胎轉世?
如果被他纏一輩子,她不敢保證有一天她會不會在睡夢中把這個秘密給泄漏出去。
十年前的盛夏,她嫉恨之下,靈魂被魔鬼操控,用自己所有的零花錢,僱傭了一個混混兒去大排檔縱火。
可是,可是她從未曾想過真的要他們一家死啊,她只是想要燒了大排檔,讓他們遠遠走開,永遠不要回來,讓那個姜小七,再也沒有辦法吸引慕安的注意力……
可是陰差陽錯,她的目的達到了,可在大火下被吞噬掉的那兩條無辜人命,卻成了她數十年的困擾。
姜小七被抓走的時候,她幾乎要嚇死了,幸好她自己殺了養父,也擔了她的罪名,不然要被抓走的豈不就是她任媛媛?她這一生,都要被毀了……
後來,她連着病了很久,直到那一個案子徹底的落幕,她才漸漸的迴轉過來。
姜小七,她已經是身在泥沼之中的人了,不在乎身上再多揹負一些罪孽,而她,卻不一樣,她有着良好的出身,她自小就是個千金小姐,她的人生,怎麼容得下這樣的污點?
任媛媛下牀,拿了手抄的往生咒出來,默默的又誦讀了數十遍。
你快去投胎吧,不要再纏着我了,我並不是故意要害死你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任媛媛睜開眼睛,看到鏡子裡臉色蒼白的自己,一夜噩夢的煎熬,她看起來那樣的憔悴,忍不住的擡起手,撫上眼睛下的青紫,想到這揮之不去的噩夢,想到慕安的冷漠……
她的路,到底該怎樣走下去?
第四天晚上,趙慕安終於等到了姜小七的出現。
她和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孩兒走在一起,穿了一條黑色的裙子,長髮披散下來,臉上的妝不算濃,脣卻抹的嫣紅,她不怎麼愛笑,和從前記憶裡一樣,冷冷淡淡的,手指間夾着一支菸,卻不怎麼抽,隔了許久,才慵懶的擡起手抽上一口。
纖細的女士香菸,在她胭脂色的脣間輕輕含着,煙霧嫋娜之間,她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看過來,卻
又飄渺的散去。
卻隱隱的,彷彿有淡漠的一絲笑,滑過。
她走過他的身邊,未停腳步。
她身畔的女孩子好奇的看着他,還伸手拽了她的手臂,示意她也看。
她卻只是目光看着前方,嫣紅的脣,一點點冷淡成冷凝的弧線。
她走過去,身上的香,卻久久不散。
他卻彷彿又看到了十年前那個細瘦高挑的少女,單腳踩在落葉上,擡頭望着天幕,抽一口煙的樣子。
“姜小七。”
他終於還是開口叫住了她。
她沒回應,她身邊的女孩兒卻是好奇不已,一個勁兒的回頭看她。
“姜小七。”
他的聲音更高了一點,她終於停了步子。
崔琳拉一拉她的衣袖:“小七,那男人是誰呀,可真好看。”
姜小七對崔琳一笑:“你先進去吧,我待會兒去找你。”
崔琳了悟的點點頭,卻又多看了趙慕安幾眼,這才轉身離開,這樣好看的男人,小七怎麼不理人家,若有這樣的人看上她……
唉,還是不要癡心妄想了,她這樣子,十次有八次都沒人理會,要不是和小七關係好,在夜色早就混不下去了。
“先生,您要找樂子的話,裡面請,我若是沒有其他客人,自然也能去伺候先生您。”
姜小七身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站在趙慕安面前,竟是不相上下的樣子,她平視着他,脣角的笑,是職業的冷漠。
“姜小七,你不要在去這裡了!”
趙慕安似乎有些惱了,眉毛緊緊的皺着,他伸手一指夜色偌大的招牌,另一手拽了她的手臂就要把她往車子上拉。
“先生……”
“你知道我是趙慕安!”
趙慕安狠狠咬牙,眸色在深邃的夜裡,像是狂躁的獸,姜小七,她是姜小七,既然她是,他絕不能容忍她再繼續留在這裡!
姜小七墜着身子不肯跟他走,挑了脣角冷笑:“可真是好笑,我上班也礙了您的眼了?您憑什麼管我?!給我放手!”
“姜小七!”
趙慕安氣急,卻又怕再用力會傷到她,直恨得磨牙:“你就這麼願意自甘墮落!”
“我墮落我的,干卿何事?”
小七臉上的冷笑帶了諷刺:“我勸你還是放手,省的惹了一身***,您這樣尊貴的身份……”
“姜小七!我相信你。”
他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來,姜小七一愣,他卻又望着她漂亮的眼睛,喃喃重複了一句:“姜小七,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沒有放火,我相信你。”
她像是傻了,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他,有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睛裡掉下來,漸漸的,把她的妝容都衝的亂七八糟了。
她卻不能發出聲音來,只是哭的全身顫抖,卻仍是發泄不出來,整個人抖的厲害,漸漸的就再也站不住,只能被他攥着手臂,撐着身子。
“姜小七……”
他輕輕的嘆,那嘆息,像是一記重錘,忽然間就把她堅硬的心房給敲開了一道裂縫。
數十年的屈辱,忍受的冷嘲熱諷和異樣的目光,履歷上永遠抹不去的骯髒的一筆,被徹底毀掉的人生。
她咬着牙,全都熬過來了,卻偏生他一句話,她淚如雨下。
十年了,這是第一次,她從別人口中真真切切的聽到一句:我相信你。
她哭的整個人都幾乎癱軟了,他更緊的抱住了她,卻只是抱着。
她知道,他自小就是這樣的正人君子,他們是多麼格格不入的兩個人啊,可她卻偏偏的喜歡上了他。
“別哭,小七,別哭了。”他不知道她這些年怎麼過的,可他知道,她定然吃了很多的苦頭,而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讓她吃苦了——
題外話——求月票啊,唉,我很忐忑,我也知道小七的背景太差,我也不想狗血的給她一個優渥的出身,但是我想,趙禽獸和岑安這樣的父母,不會輕視小七的
,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