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到地獄的距離有多遠？
楚涵雲覺得，大概就是閉上眼睛一眨眼的時間！
早上他剛翻看昨天應邀的財經時報，熱烈報道了喬松柏和沈御的認親盛事。
順便又在後文提到了顧家和楚家聯姻的大事！
心裡還憧憬着未來幸福安定的生活！
不想，只不過再睜眼時，所有的關係便混亂了，憧憬也破敗了！
博陸傳媒的獨家專訪，沈軼有多成功，他不在乎。
他楚涵雲也有的東西，何必要爲難自己！
可是，他在乎的是明眼人能直接推敲到的關係，沈軼，沈御！
呵呵，知曉當年往事的人，不是沒有！
他心底最忌諱排斥的人，再一次以傲然的姿態迴歸在他的視線裡！
想證明什麼？
抑或想得到什麼？
如果有當年事情的知情者，將博陸傳媒的報道，和財經時報的內容一對比，隨便推敲一下，或許就會找到井噴的缺口，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說話！
這樣，無疑會令生者痛苦，死者難安！
“你還知道什麼，一次性給我說清楚！”
楚涵雲的手放在桌上，毫不掩飾的緊緊扣在一起，臉色鐵青。
一雙眸子裡除了銳利，便是審視。
這樣毫不知情的被人擺了一道，只得一次，絕不允許再有下次！
他早就覺得顧西陸神神秘秘的，明明也試探過他，偏偏，這人嘴巴咬得太緊。
什麼都不說，什麼都隱瞞！
如果有能力，就瞞着他一輩子也就罷了！
這纔多久的功夫，就瞞不住了？
“沒有了……”
關於林染可能就是喬楠的猜測，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想再掀起風浪，所以還是隻能隱忍不說。
關於沈御和楚喬是雙胞胎的猜測，季小雨那邊很快就會有消息。
因爲對喬楠的身世要保密，這個自然就更加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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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況卻有些棘手，楚涵雲居然第一時間找上門了。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開了口。
“爸那時候在江城不是說，因爲阿喬不足月出生，卻有足月小孩的健康，所以才讓您當年對阿喬媽媽的楨潔有懷疑？
難道爸您當時就只有一個猜測，完全沒有想到另外的可能？”
“另外的可能？什麼意思？”
楚涵雲肅然的身影突然一頓，擡頭展眉時，眼睛裡都是疑惑。
“阿喬真是可憐，她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她一直敬重的爸爸卻沒有時間陪伴在他們母子身邊……”
“母子？你怎麼知道我……”
楚涵雲突然蹙了眉，他以爲是顧西陸口誤，注意力都關注到沒有陪伴在他們身邊的字眼上！
“是阿喬告訴你的？”楚涵雲苦笑，但也默認了顧西陸這一猜測。
“你說的沒錯，那時候我剛接手楚家的業務。
阿喬她爺爺過世，我母親一個人盯着楚家那麼大一片家業不容易！
我身爲楚家唯一的繼承人，把突然中斷的各個環節、各種關係嫁接好，是我的責任！
那個時候，我全部的身心，精力，都在應付這些關係上。
陰謀、陽謀，甚至在工地上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最長的時候，我記得有三個多月沒有回家……”
別人都說我是天生的商業奇才，思維縝密，步步爲營。
楚家在我手中，不僅沒有衰落，反而開創了一片新的天地……
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命運有多悲哀！
我贏得了事業，卻失去了家庭！
那些風言風語傳進我耳朵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我對阿喬媽媽感情有多深，你可能想不到！
越是這樣，那些流言蜚語，越是灼傷無情！
當我看着阿喬媽媽幾個月的時間，肚子卻比一般同月份孕婦的肚子大了那麼多，突然就傻眼了！
也就在那一次，我足足三個多月沒有回家……”
顧西陸沉默，心裡卻更加清明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說得大概就是楚涵雲這種情況！
不知道當年是什麼原因，他根本就沒有聽過喬楠解釋，就認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來源不潔！
再後來，解釋也沒有必要了！
喬楠臨產的時候，正是他走不出自己的心魔，躲在外面的那段時間……
房間的門“叮”的一聲打開，楚喬臉色蒼白的站在門口。
不等顧西陸起身招呼她，身板挺直的走近了辦公室。
顧西陸頓感壓力撲面襲來。
“爸爸有沒有想過，肚子大過同月份，有可能是病竈腫瘤！
也可能是雙胞胎或者三胞胎，爲什麼一口就斷定媽媽的清白有虧？”
顧西陸看到楚喬嘴角勾起嘲諷的冷笑，心裡吃了一驚！
這幾個月，她跟楚涵雲的關係緩和，心底對這個父親有多在意，他是知道的！
“阿喬，跟爸爸好好說話！”
顧西陸剛纔已經有心試探，他刻意用了“母子”的字眼。
按G城的地方說法，可以專指母子，也可以指代母女！
顯然，楚涵雲還是把這個細節都遺漏過去了！
楚喬迎面走過去，柔和的五官凝眸一提的時候，竟然帶上了一絲冷硬。
她看了一眼蹙眉沉思的楚涵雲，又偏了頭，對上顧西陸，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叔叔和阿御的關係？
那些日子心神不寧，是因爲這件事嗎？”
“阿喬！”
顧西陸趕緊撐着桌面，站了起來。
“怎麼？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要和我交代嗎？”
楚喬一步步走近顧西陸，那步子走得輕緩，卻穩沉不亂。
一步步的，高跟鞋清脆的聲音敲在地板上，卻讓顧西陸的心都跟着一起跳。
如果不在乎一個人，她怎麼想怎麼看，都沒有關係！
一旦在乎了，她的一個重音，一聲嘆息，都會讓對方心裡揪扯成一團亂麻！
“阿喬，我沒有騙你，我剛纔跟爸解釋過了，我也就比你們提前一天知道！
但是這一點，我卻不知道要怎麼跟你們解釋！
告訴你們的話，外公的壽宴都過不安心。
不說的話，頂多像現在這樣，欠你們一個解釋！
遠崢那邊，這個專訪已經壓了三個多月……”
楚喬在顧西陸書桌邊上站定，顧西陸伸出手時，卻不再靠近。
她清潤晶亮的杏眼盯着顧西陸，看得顧西陸的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他能感受到楚喬清潤眸光下，隱藏着跳躍的憤怒的火苗，有看不見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膚，燒的他心都快要化成灰燼了！
他皺了眉，“阿喬，不要用這種視線看我！會讓我覺得我在你眼中十惡不赦！”
楚喬突然一笑，“西陸，我們是夫妻嗎？”
顧西陸眸色一凜，“當然！爲什麼這麼說？
阿喬，我對你的心意表現的這麼明顯，難道你還要懷疑？”
“我曾經在你面前很自卑，是你告訴我，因爲是你，所以可以放任自己的本性！
我所希望的愛情，不過是攜手並肩看世界……
不要瞞我，西陸！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都告訴我！
不然，我只會覺得你們男人好可怕。
連遠崢那樣清風明月的男子都不可以信任了，我還願意選擇相信你！
所以，千萬不要再瞞着我！”
“……”
顧西陸沉默不語，心跳的突然停了一個節奏。
他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嚥了下去。
走到她的身邊，擡手摸摸她的頭頂。
——還是熟悉的手感和味道，卻不是一樣的心境。
他深呼吸一口氣，再將氣息從鼻息間噴溢出去，笑了笑，“沒有瞞你！只不過，遠崢的動作比我快！”
若是在林詠恩出現以前，楚喬還是很享受這種被他摸着頭頂說話的溫暖，覺得顧西陸是上天對她的彌補。
現在，卻總覺得這種撫摸，摻雜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
不管她怎麼試探，怎麼誘哄，顧西陸就是不把話說完。
他的寬容和大氣，總讓她覺得，顧西陸在背後，還是隱瞞了什麼她必須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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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關於楚家，關於她的秘密！
會是什麼？
跟遠崢的專訪又什麼關聯？
沈軼和沈御的關係，顧家和楚家的婚禮，喬松柏和沈御的認親盛事……
明明有些東西，好像已經摸到了藤蔓，卻因爲枝繁葉茂的遮掩，讓即將捅破的事實怎麼也摸不到癥結上來！
顧西陸，你千萬不要騙我！
“嗯，我相信你！”
楚喬點點頭，知道顧西陸不願意說的事情，她就算再怎麼問，也問不到結果。
她相信顧西陸會爲她考慮，與之前盲目無措的被動接受，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心情。
只要不是林詠恩……
她在心裡安慰自己，只要不是林詠恩插足她的婚姻，不是顧西陸和她舊情復燃，或許，所有的一起，都沒有那麼糟糕！
“西陸，帶我去見一下沈軼！我相信你知道他的落腳點！”
一直靜默的楚涵雲突然出聲，話鋒一轉，不再追究顧西陸知道的事實。
如果顧西陸不願意說，找當事人，或許是最便捷的辦法。
昨天在遊艇上，想到沈軼在喬松柏生日當天出現，卻不現身，或許，是爲了避諱楚老太太的情緒，不願意跟她發生正面衝突，驚擾了喬松柏的壽宴！
又或許，是不屑於跟楚老太太碰面。
如果是這樣，他是在等什麼？
一個認祖歸宗的好時機？
他說過他不屑！
那麼是一個報復楚家的機會？！
或者，他是在遮掩着什麼……
楚涵雲擱在桌子上的手攥緊，用力一捏，力道都隨着胳膊傳遍身體。
直到胳膊隱忍的有些犯了酸，他才放鬆了力道。
柔體的疲乏能減輕前額跳動的疼痛和混亂！
他抿着嘴脣，身形微微一頓，頭只偏轉了半個弧度，“楚傢什麼都沒有，就是錢有點多！
沈軼有這個本事，就讓他把手段用在明處，弄垮楚家給我看看！
到時候，你可以跟阿喬說，反正你已經嫁到顧家了，沒了楚家，我一樣可以養活你！”
“哦！對了，楚家的家業，反正都是阿喬的，你自己看着辦！”
顧西陸還沒回過神，門便被楚涵雲大力拉開，然後用力一甩。
“嘭”的一聲彈在後牆上，然後又彈開回去。
顧西陸和楚喬面面相覷。
本來想在楚喬面前拿點同情，卻見她眼中也是一片冷然堅定的神色。
彷彿楚涵雲說得，正式她心中所想。
今天帶楚涵雲去跟沈軼見面，是非如此不可的勢在必行！
“我沒有什麼經驗，如果楚家交到我手上，必然也是被我敗了去！
如果這樣，你早一點去找叔叔，說不定他還能給你一個投機的機會……
不然，等哪一日，我把楚家拖的敗了去，也就只能賴着顧家白吃白喝了！”
顧西陸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楚喬的態度，竟然認同了楚涵雲的想法。
說話夾槍帶棒，冷嘲熱諷！
這話裡藏着軟刀子的做派，真是一模一樣！
“阿喬，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在你眼裡，叔叔就覬覦你們楚家的那點家業了？！”
“他不是覬覦那點家業，而是，命運對他太不公平！
我擔心，他爲了心裡的一口氣，對付楚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你呢，擔心失去你第一繼承人的財富？”
顧西陸也不解釋，只順着她的話來說。
“如果我擔心失去第一繼承人的財富，那些年，就不會跟他賭氣遠走江城！”
楚喬秀眉輕蹙，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我也不是聖人，如果要把這第一繼承人的身份拱手相讓給楚凌，我不甘心。
如果對象是叔叔，我總覺得，楚家欠了他的……”
顧西陸心念一動，長臂一伸就圈住了她。
動作極快的在她脣邊落下一吻，不帶任何晴欲的吻。
“不管你是不是楚家第一繼承人，你都是我唯一的顧太太！”
楚喬臉一紅，心裡一甜，覺得自己被表白了！
不同於山盟海誓的宣言，卻輕易擊中她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只是現在這個氣氛……
好像顧西陸總喜歡在不合適的實際做不合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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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她心裡暖暖的，越來越想珍惜這種細水長流的幸福！
顧西陸將她圈在懷裡的時候，她就會念着他的好，哪怕是矯情到痠麻的情緒。
原來，他不動聲色的說起情話來，也可以這樣溫柔！
他看着她眼睛的時候，也可以這麼認真！
不會將她捧在手上，卻會默默的站在背後，給她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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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涵雲已經走進了電梯，等了一會兒還沒有見到後面的人跟上來，眼底的情緒有些無奈。
再次推開辦公室的時候，卻見小兩口你儂我儂的抱在一起。
“咳——”
楚涵雲咬牙，用力的哼咳一聲。
楚喬一聽，觸電似得推開了顧西陸，轉身就跟着楚涵雲往外走！
她剛纔，又被顧西陸的男色迷惑了嗎？
顧西陸面色平靜，勾脣笑笑，也追上他們的腳步。
楚涵雲摁了電梯，看着身邊一臉春風得意的人，又“哼”了一聲，在心裡埋怨顧西陸。
——混賬東西，那個時候還是讓他太容易過關了！
關於沈軼和沈御的關係，即使早一天告訴他，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殺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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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秘辛，在歲月的大浪淘沙中，不僅沒有被掩埋，反而因爲風化成沙，稍微遇到一個契機的觸碰，便會再次被拂開遮掩它的塵埃。
是以，當它再次清晰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時，存心去隱瞞的人，就會變得慌亂而無措。
“沈總裁，我不明白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大街上隨處可以買到的新聞而已……”
林染昨天晚上就接到了沈軼的邀約，請她早上一起共享早餐。
今天早上的時候，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和獨家專訪內容，她已經騎虎難下。
進，恐是對方的試探！
退，又恐露出更多的馬腳。
她從來不知道，曾經真誠清潤的人，也會變得這樣機心和反覆。
這個時候公開自己的身份，何嘗不是將他和沈御的關係公告天下？
無處不在的新聞媒體，如果這樣無止境的挖掘下去……
後果，她真是不敢想象！
“哦！”
沈軼拿餐巾優雅的擦了一下嘴，“原本，我以爲今天這頓早餐，還要通過景總裁才能約到你……”
沈軼答非所問。
林染的臉上突然浮現灰白之色。
對，這頓早餐，如果沈軼有心約她，即使她拒絕了，景晏之也會點頭同意。
“你……”
從來不知道沈軼的洞察力如此之好，只不過幾次交往，就發現了她和景宴之的秘密嗎？
“我們夫妻的感情很好，並不像沈總裁你妄自猜測的那樣。
若不然，我們又怎麼能相攜這麼多年？
這些年的風雨經歷，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跟你解釋清楚的……”
沈軼清潤的神色爲之一震，銳利的眸光像夜鷹的眼，突然凝聚了冷光，直直地看在林染身上。
“好到讓我一個見過不到五次的人‘照顧’你？
林染的臉上“唰”的一下，白的不見血色。
她深吸一口氣，呼地站起來，“如果你是想要嘲笑我們夫妻的感情，不好意思，我很反感你這種做法！
這頓早餐我也吃不下去了，再見！”
“不想見見新聞裡的當事人？”
沈軼也站了起來，擡手拉住了林染，絲毫不覺得這樣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樣的動作有什麼不妥。
也不管林染那些立在遠處的保鏢會將這裡見到的事實如實彙報給景晏之！
“我是說——阿御！”
林染羞惱的動作突然一頓。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對面雲淡風清的男人，語氣有些顫抖，卻帶着淡淡的攝人氣勢，“沈總裁，你到底想幹什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