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陸從來不知道楚喬心裡會有這麼多的計較和考量,他一直都以爲她單純而被動的接受他的示好,卻從未想過,這個女人對自己感情的把握,遠比他清楚到位。
她說害怕失去他,不是因爲貪戀他的好,而是怕失去他這個人……
她說,她一想到要把他讓出去,心裡就會疼……
她說,因爲林詠恩的出現,她開始惶惑害怕……
終於得到一個人的心,是什麼感覺?
反正絕對不是像顧西陸現在這樣,心裡五味雜陳!
電話那邊的遠崢不知道說了什麼,終於讓楚喬悲哀的低訴轉成了嘶啞的嘆息。
就連顧西陸看楚喬閉着眼睛不說話的樣子,心裡都感到苦澀滲透進了嗓子眼裡,蔓延到每一個細胞!
顧西陸咬牙磨面,厲以峰,你真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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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心裡越來越沒底,那樣軟弱哭訴的楚喬,跟以往的任何一次哭泣都不同。
他想出面把她攬在懷裡安撫,卻只能偷偷地站在門外偷窺,假裝自己不知道!
因爲,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麼跟楚喬說起他調查到的事實!
那一晚,顧西陸親自動手,做了西餐。
小兩口的燭光晚餐,浪漫溫馨。
楚喬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憂心的痕跡。
過後的事情,水到渠成,牀上的兩個人越來越無比的契合和熟悉,卻在下牀之後的白日裡,話題越來越少。
偏偏一到晚上,甘柴獵火的熱情擋都擋不住。
那種抵死纏綿的瘋狂,彷彿每一次的結合,都是世界末日之前的貪婪和留戀!
顧西陸甚至私下裡想過,要不,就直接到楚家提親吧!
楚家和顧家的長輩都同意了,楚喬還能架得住不舉辦婚禮?
可是,他現在想要的,又不單單是一場婚禮了!
婚禮過後,兩個一起過日子的人,怎麼好心裡隔着疙瘩的生活?
當年的顧家,到底在喬楠的車禍事件中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
他一定要找到背後的癥結所在,才能坦然的面對楚喬!
自從那次在浴缸裡沒有使用安全措施之後,楚喬漸漸膽子也大了,以往被小說和電視劇誤導的,以爲男女發生一次關係就會懷孕的“騙局”終於被揭破。
她開始相信,懷孕,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看機緣罷了! шωш ⊙ttκǎ n ⊙¢ ○
她想在下個月的時候,驗證一下她和顧西陸的機緣到底是有是無,或者,到底多深?
一切,都交給這個機緣決定吧!
顧西陸偶爾把那些精華射之體外的時候,又怎麼會料到楚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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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楚喬跟沈御約定的時間。
正月末尾,喬楠的生日!
每年的這一日,不論楚家和喬家都是愁雲慘淡,悽慘兮兮。
楚涵雲在這一日,基本上會看不見人影,把自己鎖在書房內,一鎖就是一整天,然後到晚上的時候,像個幽魂出沒一樣,在喬園裡穿梭……
楚家無論是楚老太太,還是夏婉如,都會識趣地不去打擾他。
這種看似保護的做法,讓楚涵雲沉陷在自己的癔症裡,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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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楚喬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喬楠的墳墓。
看得出,楚老太太和喬松柏,已經祭拜完畢。
古樸素潔的墳墓都修建成了喬楠喜歡的中國風,十分整潔乾淨。
墓碑前擺滿的鮮花和水果,是生者對死者的哀思。
食之饗之,一切的習慣和細節都是根據喬楠生前所好,卻不知道有幾個人出自真心!
因爲趕着吉時,同時一貫的低調作風,楚、喬兩家的祭拜時間比較早。
楚喬趕到的時間並不算晚,卻很好的避開了與喬松柏和楚老太太,夏婉如他們碰面。
當她看到同行離開的人還有程景顥時,心裡晦澀的滋味更是難以言說。
他,最終還是以這種方式走到了母親面前,也算是對她這麼多年的偏執和執着有了一個完整的交代。
她突然想起了顧西陸,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他是否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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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已經靜靜的站在楚喬身後不遠的香樟樹下很久了,周圍的一切都靜謐無聲,唯有他的心緒繁亂翻飛。
這一刻,他開始相信心靈感應的說法。
今天的心緒從來沒有過的混亂,他驅車趕到西城項目指揮部的時候,遇到閆工,說楚喬打了招呼要出去一趟,他竟然沒有問過任何人,徑直來到了墓園,果然在這裡看到了她。
一個人的孤單,是如此的寂寞,他是最能跟楚喬感同身受的人!
現在,卻只能這樣兩兩相望,相見不相識……
這個墓碑後面,埋着他渴望又陌生的人,他一度不知道這個Daddy口中溫婉恬靜的女人,是怎麼下得了狠心把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交給外人……
或許在她的眼裡,沈軼並不是外人?!
沈御默默的走了出來,向着楚喬伏地跪拜的方向。
他穿着軟底麂皮鞋,走在綠草如茵的地坪上,安靜地聽不到聲響。
空曠又靜謐的空氣裡,只能聽到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
這些呼吸都帶了回聲,跟着拂面的柔風,輕輕的彈回來……
一個人的路,如此漫長,他曾默默的走過。
他的妹妹,也曾這樣走過!
他可以想象到,江城的大街小巷,她的每一步都是那樣的冷清,孤傲,茫然,害怕,卻無處可訴!
所以,對程景顥,他並沒有因爲他的背叛而有所動作,他心裡感念在楚喬孤單無助的那些年,他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哪怕虛妄,仍然是她的支撐和信念!
任何陪伴在她身側的人,任何在她生命力留下印記的人,他都懷着一顆感恩的心去對待。
獨獨,他無法原諒楚涵雲!
如果不是他的優柔寡斷,如果不是他識人不清,他們何至於家不成家?
一家四口,漂泊各地,甚至陰陽兩隔?
他聽到楚喬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是我媽媽!可是,我還是想叫你一聲媽媽!
請原諒我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來看過你!
我猜,你既然跟媽媽出現在一起車禍裡,必然是命中註定的有緣人!
不知道你有沒有兒女,我姑且替你的兒女祭拜一下你好不好?
我希望我的媽媽,遠在天涯,也有別的人替我照顧她,孝敬她……”
沈御沒說話,靜靜的在楚喬身邊跪下,朝墓碑上容貌妍麗美好的女人叩了三個頭。
淡淡的青白色光線從他們身後向前覆下兩道修長的影子,和諧而美好。
“不是說不敢來這裡嗎?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沈御擡頭,俊朗的五官,別樣的柔和。
“呵……”楚喬雙手撐在地上,就要起來,似乎對沈御的出現,一點都不吃驚。
“這幾個月,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時候,執拗很多年的信念未必就是無堅不摧的,也可能突然間就被悍動了!”
就好比,她對程景顥的信賴。
也好比,她對母親的堅持。
任何一個她身邊的人,都不相信她母親還活着,顧西陸卻相信,並且一直幫她尋找。
現在人找到了,卻不能跟她說清楚,她會茫然,會痛苦,會有種信念全被摧毀的無助和虛乏,卻不會胡攪蠻纏到以爲顧西陸是惡意。
那天跟遠崢哭訴過後,她倒是令願相信遠崢的話,顧西陸是爲了她好,堅持可能帶來傷害。
如果顧西陸給她織就的只是一場海市蜃樓,她是否選擇相信他,一直保持混沌不醒,會比較快樂?
“哥,我這樣,會不會太不孝順?
連自己的媽媽都可以放棄的人……
你還願意當我的哥哥嗎?”
楚喬站起身,一邊朝沈御微笑,一邊,眼瞼下的水珠淌個不停……
她攥緊拳頭,哭的壓抑而無聲。
沈御並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擡手把她攬在自己的胸前,不想看她的眼淚。
“我永遠是你的哥哥,一直都是……”
沈御從來沒有經歷這樣的情感,他的人生中,唯一的表情,都是對沈軼。
像這樣,雖然知道楚喬是自己的妹妹,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被她的情感牽絆。
血緣的力量,真是太過神奇!
楚喬把頭埋在沈御的肩頸窩處,無聲的哭泣變得悲慟,呼吸都在抽泣。
她突發奇想,沈御會不會是墳墓裡躺着這個女人的兒子?
她在找媽媽,而他,也在查明當年事件的真相?
如此,便能解釋的通,他對楚家的關注,和對她的偏袒……
什麼跟他妹妹相像?
不過是同命相憐罷了!
“哥,我們不是約好了,中午在雲初山莊碰面嗎?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楚喬嗡嗡聲並不清楚。
“我不找到這裡,你是不是還準備一個人在這裡呆上半天?或者把自己哭得像個小傻瓜?”
沈御擡手就揉在了她的頭頂。
楚喬心尖兒上一顫,這個動作,她以爲已經是顧西陸的專利了,沒想到沈御做的時候,竟然得心應手。
而她,竟然沒有排斥和反感?
心頭已經被各種左右矛盾撕扯的不堪重負的楚喬,又多了一個矛盾,這樣會不會不好呢?
她怎麼能貪戀沈御的安慰呢?
在矛盾中取捨。
在取捨中犧牲。
在犧牲中不甘!
她想,自己的心思,果然都用到了顧西陸身上,如此這般說不得!
找一個理解自己的人,傾訴一下,依賴一下,就一下吧!
偏偏,就是這個一下下,惹出了滔天大禍,也把這段時間以來,沉澱如鐵網一般堵心的關係網撕開了一道不小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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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西陸前腳剛回到辦公室,後腳就收到了沈御和楚喬在墓地相擁的照片。
他復又拿了車鑰匙衝出辦公室的時候,眼睛都起了火。
眼眸裡凝聚滿滿的憤怒和暴躁!
像是地獄裡殺出來的黑麪閻羅!
計彥目瞪口呆的驅車跟在後面,很快便被顧西陸的車子拋出很遠。
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裡還是市區,飆車也不是這個速度?
索性在後面幫他處理違章,應付交警了!
看BOSS這副吃人的樣子,好像是被厲鬼附體,攔是攔不住了!
相關人士,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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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幾分鐘的車程,顧西陸愣是用了十分鐘就趕到了。
他找到喬楠墓地的時候,楚喬和沈御果然雙雙坐在墓碑前聊天。
真是見了鬼了!
聊天要到這種——見鬼的地方?
顧西陸出其不意的提起了沈御的衣領,順手就將他扯了起來,沈御沒有防備,第一拳捱得在意料之外!
楚喬看着一拳被撩得老遠的沈御,嚇得連愣怔都來不及,驚叫出聲,“顧西陸!”
剛呼了一口氣,動作麻利的起身,就見沈御擦了嘴角的血跡,跟顧西陸扭打在一起,“你們幹什麼?!”
顧西陸絲毫不掩飾眸子裡對沈御的反感!
沈御逼近他的眸子,偏偏一股不屑和嘲諷!
“顧西陸,你瘋了?放手!”
楚喬跟在身邊,根本近不了身,只能不停地喊顧西陸放手。
在她看來,這場爭端,都是顧西陸突然出現,並且動手導致。
一出現就打人,可不是瘋了嗎?
顧西陸聽到楚喬對沈御的維護,心裡的火焰更盛,“楚喬,你個豬腦子,這個沈御安的什麼心你知道嗎?
什麼叫黃鼠狼給雞拜年?
你是好賴不分,非要跟他攪和在一起了?!”
楚喬再呼一口氣,腳步虛浮。
這段時間,兩個人明明已經相處的非常和諧,現在一遇到點問題,她就成了豬腦子?
顧西陸看楚喬答不上話來,幽邃的眼眸微眯,黑色的狠厲和決斷,讓他拳頭握得更緊!
沈御雖然也經常鍛鍊身體,怎麼抵得過特種兵出身的顧西陸?
扭打在一起的態勢,很快便分了強弱。
對於顧西陸來說,沈御的無事獻殷勤太過詭異和蹊蹺!
當然,只要沒有過分和逾越,他也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正在心裡篤定,沈御不是楚喬的菜!
他願意給楚喬提供幫助,他也收得坦然!
第一次在雲初山莊的時候,沈御下了他的面子,他都忍下了,還能忍不了人家對楚喬“無償”的幫助?
沈御手中的資源,可都是帶上“國際”水平的……
現在看來,他還是輕信了,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沈御求的什麼?!
那張匿名照片一發過來,他心裡的火氣再也壓不住,是沈御逼着他出手的!
不過,真是想不到,這個斯文書生,竟然這麼經打!
身手居然不錯?!
“沈御,對別人的新婚妻子虎視眈眈,這就是你們美國人的作風?”
“顧西陸,你這個莽夫,根本配不上阿喬!”
“我配不上?誰配得上,你嗎?你是個什麼東西!
“我不是東西……不過,我卻絕對有權利帶走阿喬!”
美國人對漢語再熟練,也繞不過它博大精深的文化坑,沈御把自己掉進去了……
顧西陸卻笑不出來!
有權利帶走阿喬,你以爲你是誰?瘋子!
“你的確不是東西,所以,趕快滾回你們美國吧,這裡不歡迎你!”
顧西陸對沈御的態度惡劣,直接用上了嘶吼!
“顧西陸,本來我還準備給你一次機會,現在,我告訴你,你已經失去了阿喬,我要帶她回美國!”
沈御也不是溫潤如玉的男人,撕下面具的他,張揚肆意,甚至有些邪氣橫生。
“你再說一遍?”
剛剛分開喘氣兒的男人都紅了眼睛,顧西陸情緒激動。
“說一遍就一遍,我會帶走阿喬,讓你去找你的林小姐!
她不是爲你割腕嗎?
你敢保證,沒有去醫院見過她?”
……
顧西陸額上的經脈跳動,脖頸上,面頰上,通紅的血脈噴張,像是撐到了極限,卻沒有出口反駁。
“顧西陸!你一腳踏兩船!我看不起你!
你明明已經和阿喬結婚了,還跟前任藕斷絲連!
你處理不好前任的關係,就是優柔寡斷!
我不會看着楚喬受到傷害!我要帶走她!”
楚喬雖然知道林詠恩住院,卻不知道她是因爲顧西陸的原因。
她看到沈御對着顧西陸吼叫,顧西陸卻難得得沒有出聲辯駁……
所以,沈御說的都是真的?
難怪厲以峰一副欲將她千刀萬剮的樣子,是把她當成了林詠恩和顧西陸的絆腳石?
斂去眸中的慌亂和不安,楚喬鎮定的出言相勸。
“阿御,你說的事情,我還要考慮!
至於顧西陸去看個前任,說明不了什麼!
他們青梅竹馬,他這個人,又比較重感情,其他的……
我們夫妻的事情,還是讓我們自己來處理,好嗎?”
沈御邪肆的一挑眉,“阿喬,你不想知道顧西陸自己會怎麼解釋嗎?
你這麼替他說話,某一天哭鼻子的,很可能是你!”
“沈御!”顧西陸怒不可遏的呵止沈御,“你不要挑撥離間!
關於去醫院的事情,我自己會跟阿喬解釋!
你不要以爲阿喬叫你一聲哥,你就真的以家長自居!
小心手腳伸的太長,被剁手!”
沈御卻好像沒聽懂顧西陸的警告,灼灼的目光直視楚喬,“阿喬!我剛纔說過,我是你哥,永遠都是!
除了楚涵雲,我就是你的孃家人,如果你覺得受了委屈,隨時找我!”
楚喬仰着臉,淡淡的笑笑,“說起來,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
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叫你一聲哥,叫的平心靜氣……可能,我們上輩子真的有可能是親兄妹!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沈御拍拍她的肩膀,一個欣慰的眼神,“我們,都要好好的!中午的生日宴,我就不陪你了!”
說完,無視顧西陸已經憤怒到極點的表情,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你……”顧西陸已經忍得手抖有些抖了!
生日宴?
他和楚喬一起過嗎?
如果不是看在他並沒有做出曖昧逾矩的動作上,他真想撲上去捏碎他的骨頭!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