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是在南方很少見的四合院，北方的格局，南方的風格，分前後兩進院落，前方兩側各有一間，後院則有三間，這三間是木茜，木凡，木山三人的，只是此時中間那間已經空了，木凡失蹤的八年，木茜每天對着兩間空房，即使再堅強的女人，也會時不時的被提醒，她的兩個至親沒有了！
中午，木凡還是被木茜拉着喝了一碗泡麪，不過吃到一半就被木茜奪走了，說泡麪過期了，然後將木凡趕出房門，然後自己在房間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木凡離開木茜的房間，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後，便是走到了前院的右側的房間，此時十個人正圍着吃飯，王同，眼鏡男四人，還有一隻都守在木茜病房門口的五人。
“少爺，”
王同看到木凡，放下碗筷，笑着站起，其餘九人也同時站起。
“老木不讓我吃飯，正餓着呢，能不能也給我弄雙碗筷？”
木凡笑着走到桌前，看到桌子上幾個簡單的小菜，都是杭州獨有的民間風味，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吃醫院的飯菜，讓木凡有些饞，眨巴眨巴嘴，笑道；
幾人愣了一下，立即都是往一起擠了擠給木凡騰出一個位置，一人搬凳子，一人拿碗筷，有欣喜，也有忐忑。
剛剛幾人坐下吃飯，就是吵鬧着讓眼鏡男再次給他們講他們去燕京的這段時間，親眼見到的木凡在燕京是如何大殺四方，以雷霆手段收復燕京底下勢力的過程，點點滴滴都讓他們熱血沸騰，連帶一旁的王同這個幾年沒有人見他笑過的老人，此時也是臉上一直帶着感激的微笑。
剛坐上座吃飯，眼鏡男剛醞釀了一番，正要開講，木凡就進來了，他哪裡還敢撒野，立即畢恭畢敬的閉嘴，只是一個勁的傻笑看着木凡。
木凡坐下後，一句不吭，先解決了一碗米飯，這才發現衆人都傻傻的坐着看着他吃。
“看着我幹嘛？我是男人，不是漂亮妞！”
衆人一陣傻笑，便是開始吃飯，吃飯的過程安靜的有些詭異，木凡解決了第二晚白飯後，纔出聲道；“有酒嗎？”
衆人微愣，王同出聲道；“少爺，我們這個院子裡不許沾酒的，”
“以前不是也喝的嗎？”
“你失蹤的第二年，我就禁止所有人喝酒了，”王同安靜道；
“爲什麼？”
“因爲你失蹤的第二年，木爺就因爲喝酒傷身太嚴重，走了……”王同臉色黯然，衆人也都是臉色不好看，氣氛有些壓抑。
木凡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傷感，一邊吃飯，一邊苦笑道；“人不能將感情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否則等這個人死了，或者背叛了，帶來的傷害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我舅舅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本來一個多麼血腥的爺們，偏僻被我忽悠的放棄了一切，你們說傻不傻？”
衆人不語，木凡要喝酒，眼鏡男便是跑出去，在不遠處的小超市買了幾瓶會稽山黃酒，剛喝了幾口，味正，但不烈，在臥龍村喝慣了燒酒的木凡，感覺有些淡。
幾個男人一口氣幹完兩瓶後，纔剛剛開胃，但喝開頭，這話匣子也就打開了。
年紀看着最大的大漢，看向木凡，恭敬道；“少爺，您說木爺傻，我們不敢反駁，但真的不同意，當年你還在的時候，你經常在外，不常來家裡，所以只記得我們這張臉，但對我們來說也足夠了。”
“我們九個都是木爺從孤兒院裡帶出來的，無父無母，小時後就覺得比別人家的孩子低一頭，是木爺給了我們一個家，有人笑我們傻，說木爺只是拿我們當馬前卒，但我們不在乎，畢竟人這一輩子，不管做什麼，都是利用被利用的關係，我們懂，現在這幫王八羔子，恨不得想將小人倆字刻在腦門上，真正用心來換的，沒幾個，但木爺就是一個！”
“當年跟着木爺砍人的時候，衝在最前面的永遠是他，如果受傷了，最嚴重的永遠是他，我們是他的手下，可他從來沒把我們當下人待過！他比我們大十幾歲，是兄弟，更是父母！”
“木爺當年會經常跟我們一起喝酒聊天，有次我們衆人說起當年木爺從孤兒院裡，將我們這些沒人願意領養的人帶出來的時候，二十多個大老爺們都哭了，狗-娘養的老天，我們哪個人不罵！那天我們想跟木爺姓，但木爺罵了我們一頓，”
“木爺說；父母將你們生下來就已經是大恩了，這一世沒法報恩，就下一世！改姓那是要遭天譴的！這個世上，誰沒個苦楚？將心比心便是佛心，有父母的那些人，不照樣也幹些畜生的勾當？做人就要分清人跟畜生的區別！人是要學會感恩的，感恩父母讓你來到這個世上，感恩給你飯吃的人讓你成人，感恩那些想讓死卻給你動力活下去的人…….”
“木爺是信神佛的人，他的大德我們揣測不透，但我們知道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一世爲人，那是木爺給我們的，木爺的一句話我們就能想通，就不抱怨生下來就丟下我們的父母了，我們沒那麼聰明！我們不抱怨只是因爲他們跟木爺比起來，他們不配！”
一席話下去，九人已經喝高了，中途眼鏡男又出去買了一箱度數比較高的瀘州老窖，此時沒人都至少喝了一斤，談起過往，想起那個讓他們要發誓感恩一輩子的男人年紀不大就這麼走了，他們心裡堵得慌！
看着九人苦悶的表情，沒有喝酒的王同，看向小口喝酒的木凡，道；“少爺，木爺跟小姐都是苦命人，也許有些東西你不知道，在木爺臨走的那年，我聽他說起過，小時後木爺家太窮，木爺的父親去外地工地上打工，從樓上摔下來死了，家裡養不起兩個孩子，就將小姐賣給了人家，家裡就剩母子倆，後來村裡來了一批所謂的考察團，說山裡有金屬礦，也就是那批讓十四歲的木爺給他們幫忙賺上人生第一筆錢的人，母親請人家來家裡吃飯，結果被喝醉酒的那個有錢人給糟蹋了，那個時候老人家封建思想都還很保守，就自殺了，”
說道這裡，王同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繼續道；“那批考察團走之前因爲愧疚留給木爺母親一筆錢，只是木爺當時第一次喝酒睡着了不知道，當第二天醒來看到上吊的母親後，才悔恨，你說木爺能怪罪他母親，也就是你姥姥狠心丟下他一個人嗎？”
“當時木爺拿着刀追出去十幾裡，但卻早已不見人蹤影，回到家裡，讓村裡的長輩張羅着將母親下葬了，然後木爺就拿着那些錢將小姐從那戶人家又買了回來，然後兩個人就是離開了村子，走向了大城市，那時候木爺十四歲，小姐七歲！”
“身上的錢本來就不多，找了很多工作，人家都不要童工，後來在一家餐廳刷盤子，別人吃剩下的飯菜晚上就帶回去給小姐吃，他們當時住的地方，是一家旅館的樓梯下，用木板隔開的房子，說白了也就一張牀！”
“那時候小姐不聽話，整天鬧着要出去，看到別人家的小孩有新衣服，有書包，就整天鬧着要，木爺沒錢買，小姐一次就偷了一個比她小的女孩的書包，人家家長知道後就打了小姐一頓，”
“那時候小姐跟木爺被那些所謂的文明的城市人叫做是乞丐，沒娘養的野生兒，小姐脾氣倔，跟人家打架罵，她那麼小，哪裡會有人將她放在眼裡，那天小姐被一羣小孩子打得鼻青臉腫，還被一羣大人圍觀羞辱，但卻沒有哭一聲，”
“木爺晚上回來後，小姐不理他，那晚木爺花光了所有錢，給小姐買了新衣服，買了一個書包，等小姐回去睡着後，木爺就獨自一個人跑到街上的路燈下蹲着哭！”
聽到這裡，九個大男人一句不吭，只顧着往嘴裡填酒，對男人來說，酒就是好東西，醉了什麼就都不用想了，不用煩了！
王同頓了頓，昏黃老眼，一滴濁淚！連續喝了兩杯，
“少爺，你說，老天爲什麼要讓木爺活的這麼苦？是，木爺現在是有了今天讓很多人仰視的地位，但狗-娘養的社會，誰知道木爺最不想的就是走上這條道，”
“木爺說；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木茜這丫頭，爹孃不在了，我就是爹我就是娘，讓她跟着我受太多苦了，如果有可能我就想當一名廚師，只要餓不着她，讓她有書讀，大了找個疼他的男人，我這輩子就知足了。”
“木爺是傷過不少人，但卻從來沒有殺過一個人！當年打拼的時候也交代手下不要趕盡殺絕，每次砍人回來，木爺不是都要躲在屋裡，對着佛像發呆！少爺你說遭這麼多罪的男人爲什麼還有這樣的菩薩心？將心比心便是佛心！這是木爺經常放在嘴裡的話，可誰能懂？”
王同再次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心裡有口氣堵着，上不去也下不來，他心裡難受！有時候一口氣是會將人活活憋死的！
衆人已經喝得七零八散，但沒有個人倒下，看向木凡，極力想聽到他說的話，但似乎很朦朧。
“殺人須臾間，心存一善念！老頭子說過的話，我沒做到，我舅舅做到了，他跟老頭子都是有佛心的人，可惜我沒有…….”
ps；操蛋的生活，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