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面色陡然一沉,差點就說“那就一部電臺都不要了,全都給師部,讓他們自己看着辦。”
可話到嘴邊,張青山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以爲他明白,這樣的話只能是氣話,不僅對於這事沒有任何好處,說不定反而會引起師部的震怒,因爲這話 本身就有對抗師部權威之意,這不是自己找死還能是什麼?
這種話要放在以前,張青山絕對是毫不猶豫的當場就說出來了,可現在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就說明他思想成熟了很多,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語。
想了想,張青山說:“要是師部不答應,那就只有兩種辦法:一,咱們就死磨硬泡,不斷給師部發電報,把師部的人弄的心煩了,或許就一不小心答應了。”
是的,這只是一不小心,而且,答應是一種可能,而另一種可能是惱羞成怒。
不過,張青山對此也有準備:“要是師部被我們的電報騷擾的心煩而動怒,那你也得撐住……反正就堅持一點,除非師部答應,否則,不管師部是打是罵,咱們都得沉住氣,必須要笑臉相迎。然後,繼續不斷的給師部發電報。”
胡英澤一聽這計策,就樂了:只是發電報而已,沒事。反正師部裡這裡遠,又不可能打人,最多隻是罵罵而已,不怕——反正師部是不可能因此而把胡英澤給撤職了。
畢竟,團長張青山現在被關禁閉,要是再把胡英澤給撤職或者關禁閉,那突擊團就羣龍無首,勢必會對這一帶的抗戰大局造成巨大的損失和動盪。況且,師部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另派人來接替胡英澤。畢竟,此時,前線要對付小鬼子,這裡也要打鬼子,也要發展自身,在這個關鍵口換領導的話,別的都不說,只說突擊團內部也勢必會對新來的領導不怎麼配合,最少,短時間內必定是如此。畢竟,張青山和胡英澤在突擊團內部的威望太高,只撤掉一個,還有另一個支撐着,還不會造成什思想上的不安——這大概也是張青山老犯錯誤,老被處罰,而突擊團內雖然大家都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但也沒有過多的想法的根本原因所在吧!要是同時把兩個都撤掉,那可就熱鬧了。尤其是爲了這種每個團長都會‘守財奴’一般而做事情,背上處分還好些,要是撤掉,那就過分了……紀律是紀律,但也得視情況而對其處罰的輕重,大局觀也很重要。
所以,胡英澤不怕,相信師部也不會爲此而不顧大局的大動干戈。說白了,這就是:反正有一個墊背的,總不能一下子都撤掉。
“第二方法,要是師部一直不答應,而讓李主任強行把電臺帶回去的話,那就讓他帶着好了……”說到這兒,張青山笑道:“我記得,只回來三部半電臺,還有一部在一營和三營手上,他們現在一直在龍鳳縣縣城裡駐防,正好把事情跟老劉和老齊說一下,讓他們不管接到睡到命令,就算回來,也一定要想辦法把電臺留下,或者是藏起來。至於藉口,讓他們自己去找。這樣,咱們團部再留下一臺,如此,就給師部交兩部半吧。”
“好!”
胡英澤點點頭,正要轉身,張青山卻叫住了他:“等一下。”
見胡英澤看過來,張青山說:“**,如果實在不行,你馬上去電報室,讓電報室的同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讓電報少一點關鍵性的零件,然後,要是李主任非要強行帶走這幾步電臺的話,就說咱們團部現在就兩部能用的,怎麼着也要把那部少了零件的給我們留下,讓我們自己修……”
說到這兒,張青山嘆了口氣,道:“好東西就是好東西,人人看的都眼紅。可對於咱們來說,不管怎麼着也要留下兩部電臺,要不然,真的太不方便了。”
“好的,我知道了。”胡英澤點點頭 後,沉思了一下,說:“老張,其實我們還可以把這幾件事雙管齊下,這樣,既能多做防備,也能體現出咱們現在的困難,更能給師部表明我們不敢違抗命令,但我們真的太需要電臺了,希望師部能理解一下……還有,我在給師部的電報裡還可以明說,我們下次要是再繳獲電臺,一定第一時間送到師部……雖然知道師部肯定不會相信,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咱們的態度問題又是另一回事了。老張,你說是吧?”
“嘿!**,你這彎彎場子就是多啊。”
隨即,胡英澤離開,直奔電報房而去。
作爲一名老政工幹部,李峰自然不會爲這事而真的被胡英澤氣的怒髮衝冠,只是,他在中間難做人,所以,乾脆就故意裝出一副勃然大怒樣來配合:他明白,八路軍窮,武器落後,尤其是對於電臺這些東西,就更爲需要。所以,這些寶貝疙瘩,自然就成了各團的寶貝,捂的緊緊地。也就是除非師部下命令,否則,哪怕是要求,各團也絕對會拖着,沒得商量。
師部自然是要考慮全局,要對各種寶貝合理分配。可是,對於各團來說,同樣需要啊!
就比如突擊團,才成立幾個月,可謂白手起家,如今好不容易有點家業,給師部送電臺是應該的,但要是師部要的過多了,也難免會傷了突擊團的心,那麼,下次 突擊團再有什麼收穫,就可以想象了,到時候,突擊團一定會把蓋子捂得死死地,絕對不會主動送給師部。所以,這裡面需要把握好一個度:既不能傷了突擊團的積極性你,又不能不照顧到別的團,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造成上下級之間的隔閡。
而對於李峰本人來說,他這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調查張青山的事,至於電臺的事,因爲了解其中的各種規則,所以,他早就想好了:雖然是命令,但這不是自己的本職工作,所以,他可以提出來,但在沒有進一步命令前,他還不打算用軍令壓人而強行執行。
所以,他纔會給胡英澤說,而不是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上來就把電報室給抄了,也算是委婉的給突擊團一個面子,一個提醒。從這方面來說,就等於告訴突擊團:我給你們時間,讓你們和師部去直接聯繫,等最後結果出來後,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會強行執行。但現在嘛~!嗯!你們只管去商談。
這點,胡英澤一開始沒明白,可等他親自趕到電報室,一眼就看到正無所事事一般,有事沒事往電報室裡瞧兩眼的小趙,胡英澤心裡就明白了一多半——小趙可是李峰從師部帶來的助手,卻閒的在電報室外瞎逛,這裡面的含義還用多說?肯定是防着胡英澤對電報室耍花樣。
然後跟小趙交談了幾句,小趙也沒瞞他,只是委婉的說自己以前也是搞電報出身,李主任派他過來看着電報室裡有什麼能幫忙的。然後說,順便看看發報機能不能修……這話一出,胡英澤就不得不感嘆李峰的老道。雖然什麼都沒說,卻已經把可能的‘失誤’給堵上了,不僅委婉的提醒你別耍花花腸子,怪怪地去跟師部商量,同時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人家第一時間就表明自己是電報員出來的,那麼,想把電報‘弄壞’一部的計劃就行不通了:李峰早就防着這一點,你沒來之前沒事,來了後就有一部電臺少了點零件,這不是不打自招的惹人嗎——人家遵守規則,給你面子和時間,你要還不上道,那也就別怪對方了。
胡英澤只得乖乖地跟師部聯絡,按跟張青山商量好的把事情一說。
趁着師部沒回電的時間,又給龍鳳縣的劉兵發了封電報,然後就站在門口跟小趙閒聊。
很快,師部回電,就兩個意思:兩部半電臺,由李峰同志帶回去,突擊團必須派出精幹小隊,務必保證隨行人員和電臺的安全。否則,另外兩部電臺,突擊團也不要想了。
另一個意思是:鑑於突擊團這次故意隱藏戰利品不上報,違法了一切繳獲要繳公的紀律……一番狠狠地批評後,師部決定,突擊團下次再繳獲電臺之類的東西,全部上繳,不得自留,否則嚴懲不貸……說白了,就是爲了安撫那些這次可能分不到電臺的人,同時也是對突擊團的一種警告。
至於這裡面能琢磨出什麼別的,那就看各自的修行了。
不過,胡英澤顯然沒在意,反而是爲如此輕易就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開心。
這樣的喜事,自然要第一時間告訴張青山。
可是,張青山聽到這消息後,沒有什麼興奮可言,最少,他的臉色上就是如此平靜。
“**,你先前不是說,老團長給我們來了一封信嗎?給我看看。”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了,給。”胡英澤笑着一拍額頭,掏出信遞過去。
接過信,看完了信裡面的內容後,張青山沉默了許久後,突然嘆了口氣,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