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沒聽昨晚小芳說嗎?我們要是早來半天,就會多救下兩個同志。所以,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們應該儘快趕路,這樣,也許能多救下一些同志。”
“昨晚,小芳的話也讓我感到很震驚。畢竟,我們帶的食物充足,藥品也不少,確實可以救下很多同志……”周平想了想,道:“不過,老張,你想過沒有,這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必須保證自身不生病。否則,我們藥品用完了的話,還拿什麼去救那些受傷的同志?所以,我覺得一切不能操之過急,必須由步驟的進行,否則,說不定還沒等我們救下別的同志,就得先救自己。”
張青山點點頭,回頭看了眼周寶玉他們,又對周平道:“我知道,老彭和老吳都有傷在身,不利於急行軍。可我一想到那些同志,我就……”
周平拍了下他的肩膀,點點頭,沒出聲。
“老周,我還是覺的得儘快趕路,哪怕冒雨都得前進,能早一秒見到下一個活着的同志,就能多一分救援的把握……你別說話,先聽我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大部隊行進到現在,說的難聽點,傷員恐怕早就沒了,剩下的十有八九不會是傷員,絕大多數都應該是因飢餓而掉隊的。所以,對於他們來說,藥品反而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食物。”
這是實情,只是張青山三人進入水草地後,一直處於食物、藥品充足之中,因而,本能的以爲藥品纔是最重要的,但實情卻剛好相反。
“我估算過,以咱們現在的食物,如果加上大量的野菜的話,絕對能夠十個人一路不餓肚子的走兩個月左右。如果加上最後吃馬肉的話,能更久。”也許是覺得這樣的分析不足以表達自己想盡量多救人的想法,張青山想了想,補充道:“要是二十個人的話,咱們最少也能堅持一個月,按當初中央紅軍提供的情報來看,走出水草地大概需要二十三天左右,而咱們已經走了十多天,也就是說,加上馬肉,哪怕是四、五十個人,咱們也能有把握一個不少的帶出這片水草地。”
周平想了想,點點頭,認同了這個分析。不過,他擡頭看了看雨幕,沉聲道:“不過,這場雨有點大,容易讓人迷失方向,我建議等雨停了,最少也得等雨小了再出發。”
見老周同意,張青山高興的笑了。他再怎麼跋扈,這點面子也得給周平。
“老周,你別擔心,我想過了。再急也不急於這一時,尤其是老彭和老吳好久沒有徹底休息了,他倆的傷勢不重,尤其是老彭,相信他只要好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可問題是,他倆現在走路得靠柺杖,這回影響行軍速度,對此,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有!我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張青山自信滿滿地說:“咱們現在有四匹馬,這樣,讓出兩匹馬給老吳和老彭騎……”
“那馬上的東西怎麼辦?”
“那就得辛苦你我一點了。”說着,張青山看着周平,周平卻搖頭笑着拍了下張青山的肩膀,道:“你小子這是見不得我過幾天輕鬆的日子啊!”
張青山的意思很明確:讓出來的那兩匹馬上的東西,重點的他和周平分。輕點的東西由周寶玉和秦芳揹着。
“呵!呵!要是實在背不動了,你只管交給我。誰叫我比你年輕了不是?”
“滾!老子也就比你大五歲而已,怎麼就老了?”
“大一天也是大,也是比我先老。”
就這樣,在打趣中,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這鬼天氣說變就變:毫無徵兆的下起雨來,看着陰沉沉地天氣,你會覺得這雨定要越下越大,誰知,轉眼間,它就跟你賭氣似的不下了,還露出了大晴天,讓你着實無法摸透老天爺的安排,彷彿一切都只是看老天爺的心情一樣。
下了大概兩個小時左右的雨後,天色大晴。
張青山把幾人集中起來,首次開全員大會。
會議內容就一條,就是剛纔跟周平商量的那樣:抓緊趕路,跟時間賽跑,一定要沿途儘量多救下那些掉隊後,奄奄一息的同志。
周平早就被張青山勸服,周寶玉向來以張青山馬首是瞻,兩人自然認可。
秦芳三人對於跟時間賽跑,爲的就是儘量多救下一些同志,自然是十分積極的響應,因爲他們三人就深刻的體會到了絕望的滋味,那時,是多麼希望能有口飽飯吃,被救下後的那一刻的激動心情,如同一劑強心針,又或者是即將渴死之人得到了水,其中複雜的心態,根本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可是,彭兵和吳邵紅對於讓自己兩人騎馬趕路,卻堅決不同意,並堅持稱自己完全可以不用人扶,不用騎馬,完全靠柺杖,保證不會掉隊。
知道這兩人是要面子,又不想給大家增加負擔,或者說,兩人打心眼裡不想也不願意成爲負擔。
爲了照顧他倆的面子,習慣於用命令行事的張青山,只好讓秦芳當起了勸說的主力。
很多人都以爲,吳邵紅只是扭傷,看起來應該比受到外傷的彭兵要輕鬆得多,可實際上卻恰恰相反。套用一句老話就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吳邵紅的筋脈有斷裂的危險,表面上看起來除了稍稍腫了點外,沒什麼事,可實際上,他的左腳別說用力,就是觸地都得小心把筋脈崩斷了,那時,可就真的無力迴天了。要想把傷養好,恐怕就算他走出這片草地都還得再休息休息。反倒是彭兵的傷,沒傷到筋骨,只要傷口癒合,慢慢養着就沒什麼大事了。
所以,對此很瞭解的秦芳就決定有簡入難,先說服彭兵。
“彭大哥,你看,你的右腿不方便,走起來……”
話都沒說完,彭兵就打斷她的話:“我有柺杖,不會掉隊!”
“我知道你不會掉隊,而且,我相信,要是在堅實的平地上走,你甚至都能比別人快。可是,彭大哥,你得想想,這裡是水草地,坑坑窪窪,高一腳第一腳的,根本就不適合用柺杖快速行軍。而且,萬一要一不小心,柺杖插進水裡,就會讓人直接歪倒而掉進沼澤裡……所以,彭大哥,咱們就別爲這點小事爭論了,成不?”
彭兵看了秦芳一眼,又看了下一旁關注着他的張青山和周寶玉,沉默了一下後,低頭,卻沒給出答覆。但幾人都明白:他沒出聲,就已經是答覆了。
攻下簡單的,就得再接再厲對付最難的。
“吳大哥,別的道理你比一個小丫頭懂,我也不浪費口舌,就問你一點:咱們下面要急行軍,你覺得你能追趕得上嗎?”
吳邵紅堅定的點了一下頭,一口咬定:“能!”
秦芳心頭一怒,很想說:那好,我倆就繞着這塊乾燥的地方急速行軍幾圈。我也不欺負你,只要快步走,你要能趕上我就算你有本事。可感覺到右腰部被張青山捅了捅,她明白張青山這是要她注意勸解的方式方法,不要激動,更不能激怒吳邵紅,免得他爲了臉面而死撐。
於是,秦芳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排解了一下內心的惱怒後,笑道:“吳大哥,你是傷員,我是護士,我想,我們倆都很瞭解你的傷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對吧?”
等吳邵紅點頭後疑惑的看過來,秦芳依舊微笑道:“你的傷勢看起來沒什麼,可實際上比大家想象的要嚴重得多,一不小心就會讓你的左腿給廢了。這點,你同意嗎?”
“不會這麼嚴重吧?”說着說着,他看向自己的左腿,又看了眼秦芳,有些捏拿不定。
“我就怕我說的還是輕的。”秦芳進一步逼問:“要不你輕輕地動動你的腳試試,保證疼的厲害。”
吳邵紅私下裡肯定這麼試過,只是不好說出來,聽到這話,他看了眼左腳,卻沒有動。
“所以,吳大哥,我就想問問你,等走出草地後,你到底是想瘸着腿去革命,還是想能跑能跳的去革命?”
“好好地,誰願意當瘸子?”
“那你就聽我的,上馬。”
“那不行,我跟老彭不一樣,我這樣都走了幾天了,早就習慣用柺杖走路,肯定不會有什麼閃失……要不這樣,我先走走,實在跟不上了,我再騎馬可以不?”
“不行!”
看着秦芳面色肅穆的一口否定,吳邵紅眉頭皺了起來。一旁的彭兵也勸解道:“行了,老吳,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見不得同志們因爲我倆的原因而受罪,可我倆還輕鬆的騎在馬上麼?可問題是,誰叫我倆是傷員了?我看這樣,咱們安心休養,等休養好了,在努力回報同志們的付出,你看怎麼樣?”
吳邵紅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眉頭皺的更深了。
張青山向來心直口快,看的有點着急,再說,吳邵紅的擔憂被彭兵戳破,他現在的表現顯然是心理鬥爭,張青山明白,現在就差一把火候了。
直起腰,回頭看了眼,見周平已經整理的差不多了,便正色的問吳邵紅:“吳邵紅同志,我要沒記錯的話,你在掉隊之前是副班長,對吧?”
“嗯!”
“我掉隊前是連長,比你高几級,按規定,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你是不是應該服從我的命令?”
“是!”
“那好,我現在以連長和你的領導的身份命令你:立即上馬!”
“可是……”
“少跟老子婆婆媽媽地講廢話,這是命令!”
“是!”
一錘定音——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