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你沒打聽錯吧?這裡真的是被野豬鬧的最狠的一塊地?”
“恩!聽他們說,不僅來過野豬,還來過黑瞎子,甚至,去年村裡還進過老虎了。”
“不會吧?”齊子軒擡頭看了看滿月,道:“月亮都到半空了,怎麼還不見半點動靜?”
“你問我我問誰去?耐心等着吧。今天沒等到,明天再來等,怎麼着也得把這些禍害老百姓的動物給滅光,要不然,我們一走,百姓可又要遭殃了。”
張青山撇了下嘴,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打獵這種事,雖說技術很重要,但運氣更重要,豈是說來就能來的?
不得不說,這一帶的動物因爲少了獵人這個最直接的大剋星,頓時蓬勃壯大起來,把這一帶的百姓害苦了,如果再讓它們發展壯大下去,不出兩年,絕對成災。所以,張青山和胡英澤還有向大柱一商量,決定把這一帶凡是敢出山禍害百姓的動物全都一次性殲滅。爲此,突擊連以班爲單位,每個單位負責一片,由有經驗的獵戶出生的戰士帶隊,不消滅光它們誓不罷休。
張青山和三排一班的戰士埋伏在三生村東北面三裡外的半山坡中,在當地百姓的指點下,一直從傍晚等到凌晨一點多了,還是不見半點動靜,別說戰士們了,就連齊子軒都有點等不了了:想睡覺是小事,關鍵是大家的肚子餓啊!
這事說來真是讓人心酸:因爲好久沒吃到肉了,這猛地一下子有機會吃到肉,戰士們便打起了如意算盤,紛紛拒絕吃晚飯,都想留着肚子,等打到獵物後美滋滋地吃一頓肉。只是算盤打得好,可老天爺不幫忙,這麼久還沒見動物上門送死,肚子就接連抗議了。
更讓大家着急的是:周圍不斷有槍聲和歡呼聲傳來,表示別的班的戰士收穫頗豐,讓三排一班的戰士們真是羨慕嫉妒恨,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齊子軒摸着肚子,祈求着早點有獵物上門送死的時候,老天爺答應了他的請求,只是,給他送來的不是一羣野豬,而是一個大傢伙。
“嘩啦啦……”
灌木枝被划動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空下格外清晰,意思也很明顯——來了!
趴在小土坡的張青山衆人的眼睛立馬就亮了,紛紛在小土坡上露出半個腦袋,睜大眼睛看向聲音來源處。只有張青山和另外兩位獵戶出生的戰士眉頭微微皺起:聽着聲音,來的絕對是大型動物,可問題是,這絕對不是成羣結隊的野豬所產生的——它們來的時候,因爲多,刮動樹葉所產生的聲音都是成片的,到底是什麼了?
隨着“嘩啦啦”聲不斷響起,聲音越來越大,大家的心也漸漸提升起來。
終於!
藉着皎潔的月光,大家一眼就看見一頭巨大的黑熊晃悠悠地穿過灌木林走出來。
這頭大黑熊大概是經常到此來禍害,又或者出於動物的本能,來到田地邊,見眼前是片開闊地,它停了下來,對這地面嗅了嗅,又對這天空嗅了嗅,低着頭刨動了兩下右前爪,舔了幾下腳掌後,慢悠悠地繼續前行。
讓人詫異的是,它不僅對菜地上的菜苗沒一點興趣,甚至走路都特意沒走直線,而是繞開菜地,從菜地邊的土坎上走過。
慢慢地,慢慢地,它來到張青山他們所隱藏的那個小土坡邊。
也許是動物天生對於危險的警覺,雖然戰士們早就縮回了頭,只有張青山一個人腦袋上頂着一個用樹枝做的花環,露出半個腦袋,在一個野草堆後面觀察着,可它還是停了下來,對着地面嗅了嗅,又對着小土坡嗅了嗅,等了足足兩分鐘,大概是確定自己感覺錯了,它才慢悠悠地繼續前進。
一等它動,張青山用手碰了下齊子軒,齊子軒趕緊擡頭,看着一點一點從小土坡下經過的黑瞎子,慢慢地把步槍伸出野草堆——本來是安排另一人開第一槍,但齊子軒非要打第一槍,說這樣吉利,大家沒法,只好滿足了排長出風頭的意願。
此時,大黑熊離小土坡頂端也就二十米左右,正從左向右走,而趴在最右邊的齊子軒離它大概有四十米左右。
獵人對山裡的獵物兇猛程度有一個公認的排名:一豬二熊三老虎!可這種評價是建立在武器上的:獵戶多用火槍打獵,但野豬皮厚,火槍所射出的鐵砂很難打穿,偏偏受傷的野豬又是最兇猛的,所以野豬排名第一。可對於張青山等軍人來說,這個排名絕對得倒過來,只因爲這次他們不僅帶了步槍,連輕機槍都帶來了。不擔心打不穿,只擔心掃不中,所以,對於那些龐大而靈活的動物,反倒是認爲其最兇險。
在大家心裡,認爲熊笨笨地,還傻乎乎地,跑不快。事實上,熊一旦發狂,不僅速度快,而且異常靈敏兇悍,一旦接近,基本上凶多吉少。
所以,齊子軒還在等,等待最佳射擊角度,不僅要爭取一槍爆頭,更想一槍打中大黑熊的眼睛。因爲張青山告訴他:一張沒有任何傷口的完整熊皮的價格,比一張哪怕有一絲傷口的熊皮價格最少得貴出五成。
三十五米,齊子軒眼睛微微眯起。
三十米,齊子軒舔了下嘴脣,右手食指搭在扳機處。
二十五米……最佳角度,大黑熊又恰好停下,擡頭向他這兒望來,就是現在!
齊子軒果斷的扣動扳機。
“砰!”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好久沒打步槍了,平日裡槍法還算可以的齊子軒,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居然失手了。
子彈出膛的一瞬間,那頭大黑熊恰好低頭,子彈幾乎是擦着它的左眼角而過。
“吼~!”
剛剛還憨態可掬,人畜無害的大黑熊立馬暴怒而起,對着齊子軒所在的方向就是一聲怒吼,隨即風馳電掣的衝來。
那血盆大口,那白森森地獠牙,那股狂野兇悍的霸氣,甚至衆人還清晰的看到大黑熊狂吼時,它嘴邊空間摺疊變形的幻想場景,瞬間就鎮住了衆人——別以爲在戰場上屍山血海過來,就能冷靜面對一切,面對這種不一樣的近距離突然爆發出來的猛獸兇悍之氣,大家同樣感到了恐懼。別說普通戰士,就是那兩個獵戶出生的戰士,在這一瞬間也都愣住了。
一時間,居然無人開槍。
張青山也被大黑熊這股兇悍之氣給鎮住了,好在他小的時候受過特殊訓練——有一次他阿爸設陷阱捕到一頭猛虎,阿爸見張青山害怕,爲了讓他克服這種恐懼,就把張青山困在陷阱邊,近距離感受虎威,雖然張青山當時嚇的尿褲子,可最後,還是適應了這種猛獸的威嚴之氣。
被嚇到也僅僅是渾身打了個冷顫,然後,見黑瞎子開始往這邊衝來,偏偏先前安排補槍的同志又毫無動靜,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青山的沉穩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往右邊一看,見機槍手正駕着機槍,手指也搭在扳機處,但渾身顫抖,連扣動扳機都做不到。張青山一把搶過輕機槍,邊起身邊拉了下槍栓……二十五米左右的距離,以黑瞎子全力衝刺的速度,也就兩秒左右的時間。而這,還得感謝他們身處上坡,要是在平地上,恐怕也就一秒多,也就只會給張青山搶機槍的工夫,又豈會給他拉槍栓的時間,更別提扣動扳機了。
在張青山扣動扳機的瞬間,大黑熊離他不過五米左右,此時,已經一躍而起的撲過來。而且,因爲張青山突然起身,讓大黑熊把攻擊的目標由齊子軒變成了他。
“吼~!”
“噠!噠!噠……”
幾乎在槍聲響起的瞬間,大黑熊狂叫着已撲到了張青山面前,兩隻前爪上伸出的鋒利爪子,折射着黝黑的光澤,狠狠地掃向張青山的腦袋,卻又有熊抱的趨勢。
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張青山本能的向後倒去,但他雙手緊握的輕機槍卻是邊開口邊向大黑熊頂去……
小土坡後面同樣是個斜坡,一人一熊,在衆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向斜坡倒去。
只見到張青山重重地被大黑熊壓倒,又立即分開。也就在這一瞬間,槍聲停了,大黑熊的慘叫怒吼聲也消失了。隨即,張青山順着斜坡滾了兩圈後,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輕機槍也掉在不遠處。而那頭大黑熊則順着小山坡一直滾到二十幾米外的山下,哼哼着抽搐着身體,掙扎着想爬起來,卻是徒勞無功,只能躺在地上,在哼哼中,眼神漸漸失去了光澤……
“大哥~!”
出於對張青山的關心,周寶玉是所有呆若木雞的人中第一個回過神來的,尖叫一聲就手腳並用的爬過來,眼淚早就不停的滑落。
“老張~!”齊子軒是第二個,趕緊跑過來。可還沒等他抱起張青山檢查情況,卻被周寶玉雙手奮力的一把推到在地。然後被周寶玉指着鼻子咆哮道:“你給我滾遠點。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沒用,連這麼近的距離都沒打中,大哥又怎麼可能爲了救你而……而……”
吼着吼着,周寶玉一抹眼淚,轉身抱起張青山的腦袋,悲呼:“大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別的戰士也被驚醒,紛紛叫着“連長”跑過來。
齊子軒又自責又尷尬,見大家圍在張青山身邊,卻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趕緊起身喊道:“快看看連長還有氣沒有?”
“有氣,大哥還活着。”周寶玉破涕爲笑的大喊。
“那就是暈過去了,快掐他的人中穴……讓開,我來。”
掐着張青山的人中穴,張青山先是長長地深吸一口氣,在緩緩吐出中,慢慢睜開眼,先說了一句“可痛死老子了”大家聽的紛紛笑了起來。
可張青山一看清楚眼前的齊子軒,立馬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