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兄弟部隊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們突擊團可沒這麼慘……來,老吳,你坐下,咱們邊喝邊聊。”
接下來自然就是吹牛的節奏了。
只是有一點:一人只能喝一杯酒!
在執行任務時一般是不許喝酒的,是爲了怕耽誤事,畢竟,喝酒不僅容易醉,更讓人容易衝動。可是,今天兩兄弟多年未見,很是激動,難免就想喝點。況且,一杯酒,就只有一兩左右,對於三個人的酒量來說,連過酒癮都不夠,只能說是漱口,也就是個烘托氣氛而已。
吃喝完,老吳去準備車,李維拉着陳鑫站在院子中。
“哥!保重!”
“你也一樣,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哥擔心。”
隨後,二人久久無語。
最終,陳鑫向李維敬了個軍禮,道:“李維同志,保重!”
李維一愣,也許是好久沒有跟人敬軍禮了,一時間他還有點不習慣,不過,最終還是回了個軍禮,卻笑罵道:“你小子……”
李維只能送到這裡,不能讓人發現自己跟陌生人接觸。
看着陳鑫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後面,李維愣了半天后,擡頭看着月亮,長嘆一聲,道:“保重!”,沉吟了一下又沉聲罵了句:“都是這些狗日的小鬼子。”
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戰爭年代,誰能保證這一分別不是訣別了?尤其是對於李維來說,身處敵營,一絲一毫的大意都可能讓自己暴露,而一旦暴露,就意味着訣別——不管暴露之後是死是活,都是訣別。
因而,這短短地相見,讓李維格外的感嘆,又格外的痛恨!
陳鑫出門時面色有些紅潤,倒不是酒的作用——那點酒,對於兩斤量的陳鑫來說,屁都不算。而是因爲激動。
可是,當人力車拉動,離酒樓越來越遠,陳鑫回頭看着酒樓,隨無聲,可兩行清淚卻格外的滾燙,如同澆灌在他的心靈上。
“老闆,咱們這是去哪?”
聽到車伕的問話,陳鑫擦了下眼淚,又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頭腦冷靜了很多後,想了想,道:“時間差不多了,去跟一號和二號的約定地點……還有,你拉慢點,抖的我都要散架了。”
“老闆,我也想拉慢點,可我不會拉車啊!這速度快點還容易掌握,慢點的話搞不好就會翻車。”
陳鑫級別不夠,無法配警衛員,可是,他的身份又擺在那裡,不容有失,所以,胡英澤給想了個辦法,指定一人去給陳鑫當助手,其實就是兼職保鏢。
不過,因爲得到了胡英澤的命令,再加上這個助手比孫秉承還要一根筋,凡是就愛認個死理,所以,這個助手可比一般的警衛員管得多:工作上的事,這個助手是沒有一丁點權力去幹涉的,可是,在生活上,比如說陳鑫因爲工作熬夜的話,那麼,這個助手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讓陳鑫趕緊睡覺;一日三餐不按時吃也得管,而且就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看着,不等陳鑫吃完絕不離開,爲此,胡英澤還特意給他送了塊手錶,就是爲了能保證陳鑫能按時吃飯睡覺……一開始,摩擦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到了現在,陳鑫也習慣了,助手也不是那麼嚴厲了,兩人反倒是成了好朋友,默契度提高了一大截。最少,有時候,陳鑫知道因爲工作上的事必須要熬夜,就提前跟助手講道理商量,助手偶爾也會同意。
“得!得!你厲害行了吧?”
“話可不能這麼說……”
二人就這麼一路鬥嘴似的打趣着,向目的地而去……這種鬥嘴,是二人私下裡的保留節目,既能增強彼此的默契度,又能打發這無聊,也算是一種放鬆。
二號!就是周凱軍的代號。
自從幹掉花豹子,當上了寶源縣僞保安團團長後,周凱軍過的可謂順風順水。甚至,上次寶源縣城被突擊團攻破,小鬼子們逃了,留下他跟一幫二鬼子,他也能英勇頑強地跟突擊團戰鬥,並最終‘死裡逃生’般的逃出了城——這可是他親自跟山口直井大佐說的。
當時那個正氣凜然,要不是山口直井大佐對於手底下這幫二鬼子是個什麼秉性瞭解的一清二楚,說不定山口直井大佐差點就相信了。不過,爲了安撫周凱軍,爲了能讓二鬼子們繼續協助自己,山口直井大佐還是給他重建了保安團,並繼續讓他當團長,還給他配備了更多的火力。
如今,周凱軍越發春風得意了。當然,這是在外人看來是如此,可實際上,周凱軍越發的心驚肉跳了,只因爲他明面上是小鬼子的忠實狗腿子,可私下裡,他卻一直源源不斷的幫着突擊團對付小鬼子,問題是,他又不是突擊團的人,只是跟突擊團合作而已,說的直白點,他以前幫突擊團是存在感恩心思的,可現在,這種心思早就沒了,只是因爲有把柄在突擊團手裡而不得不配合,或者說,在他看來,自己是在突擊團這泥潭裡越陷越深了,卻又沒有任何辦法反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得過且過,所以,他過的比以前更紙醉金迷了。
不過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最少,財富上他是越來越富有了,安全上也是越來越高了:只要事情沒被人察覺,小鬼子就得保護他,突擊團這邊也得保護他,那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陳鑫自然不會蠢到直接登周凱軍位於縣城的府邸,所以,都是通過周凱軍的心腹老五來單線傳遞消息。
一號自然就是馬頭鎮的老鎮長陳長河。
老鎮長這些日子過的也很滋潤,心情也比周凱軍要好得多,最少,他的老仇家花豹子死了,他手少了一個最主要的競爭對手,而現在這個表面上看起來的主要競爭對手周凱軍,明面上二人吵的不可開交,但私下裡二人都是盟友——當初可是他和周凱軍一起跟張青山密談的,都這樣了,那就真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內外都沒有什麼壓力,日子自然要舒坦得多。當然,內心深處他也跟周凱軍一樣,深怕暴露。然後,他跟周凱軍私下裡一商量,乾脆……比以前斗的更厲害了,以至於兩邊的手下有時候見面,一個眼神不對付就幹架。
以至於到後來,二人就是有些利益衝突,都是私下裡商量着解決,實在解決不了的,就乾脆請突擊團的人來做主。
當然,兩邊人都很懂規矩的沒有動刀槍,否則,就該是小鬼子干涉了……實際上,小鬼子很樂於看到手下這兩條最大的漢奸狗咬狗,只有這樣,他們才能穩坐釣魚臺,這就是平衡之術。
可是,小鬼子又怎麼可能想到,二人私下裡的關係會好到這一地步,以至於有時候爲了形勢而幹架,甚至爲了幹架而幹架,二人卻早已串通一氣,並約定了幹架的時間和地點。
而老鎮長的得力助力是其女婿周百川,周凱軍的得力助手自然就是老五。
兩人都是各自的心腹,又都知道各自老闆背後的結盟,所以,私下裡,二人單獨見面可就沒一點在街面上見面時那種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勢,反倒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有時候,還要對上一次幹架時自己使出的一招,對方破解的招式不好,應該這樣破解等等進行商量。
就比如現在,二人身在一座早就全家逃到大後方,家裡沒有人看守的大戶家裡。
把各自老闆送進房裡等待陳鑫,二人卻帶着各自買的酒肉來到後院,直接鋪在地上,也不需要燈光,藉着月光,邊喝酒吃肉邊說笑着,哪還有一點今天白天見面又幹了一架的模樣。
“咚!咚!咚……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二人同時扭頭看去,各自都把右手伸到腰間盒子炮上,冷眼看着,側耳傾聽着。知道信號對上了,二人才同時鬆了口氣,趕緊站起來去開門……這樣秘密的聯繫,自然不可能前呼後擁,也不可能借他人之手來辦事,都是各帶一個既是心腹,又是暗中聯絡員就夠了。
一看到陳鑫,二人笑着讓路,周百川引着陳鑫往裡面走,老五則幫着把黃包車給拉到院子裡。
很快,三人就坐在一起,繼續喝酒吃肉、低聲聊天。至於沒有點燈的房間裡的那三位聊的如何,三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是規矩,也是命令。
大概半個小時後,陳鑫首先出來,他的警衛員趕緊給周百川和老五抱了下犬,算是道別,然後,將黃包車拉出去,拉着陳鑫快速沒入了黑暗之中。
周凱軍和陳長河也抱拳道別。
陳長河坐不慣汽車,只喜歡騎馬,這不,跟女婿老刀子周百川騎上馬離開不願後,對老刀子說:“小刀。”
“爹,您說。”
“明天,你少帶幾個人,去東北面那段正在修築的城牆,找個藉口跟老五幹一架。”
“好!”周百川張口就答應,想了想,補了句:“爹!是真打還是假打?”
“真打,但不能動刀。”
周百川笑着點點頭,道:“總算是又機會真揍這傢伙一頓了。”
“不過,這一架不管輸贏,你都必須要受傷回來。當然,你要能輸那就更好了。”
“爹!爲什麼?我又不是打不過……”可話還沒說完,見丈人瞪眼看過來,周百川只得點頭:“爹,這是爲什麼?”
“一時半會兒也跟你說不清楚,反正你記住就是了。”到底是自家女婿,陳長河耐着性子給他解釋道:“這一架,只有你和老五都受傷了,我們兩家才能扯皮,才能把事情鬧大,才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周凱軍也正在這麼吩咐老五,老五回答的基本上跟老刀子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