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向東說道:“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門口過來一三輪了,就是那種賣小吃的三輪車,上面東西還挺齊全的,有茶葉蛋,有糉子,還有豆漿滷味什麼的。上面還架着一個鍋子,也給煮點麪條餛飩什麼的。”
“我一瞧三輪來了,就趕緊催促我媳婦拿着一塊錢去買吃的。‘媳婦,來,快去買碗餛飩來,拿我的洗腳盆去,那玩意給的多。”
“啊?拿洗腳盆裝餛飩啊?我都沒聽說過。”
何向東道:“我媳婦拿起洗腳盆就衝出去了,把洗腳盆往三輪車旁邊一扔,喊道‘給下碗餛飩,就用這個裝。’老闆都傻了。”
薛果吐槽道:“能不傻嗎?誰見過拿洗腳盆裝餛飩的啊?”
何向東道:“老闆是傻了,我媳婦可沒有,刷刷刷三下,我媳婦一隻手就抓了三個糉子,然後直接往嘴巴里面塞。”
薛果驚道:“沒剝皮呢。”
何向東一揮手:“哪有那功夫啊,三個糉子下肚,我媳婦心裡算是踏實了,她肚子有底了。老闆崩潰了,苦着臉問我媳婦‘大姐,您這麼大一個盆,我得搭進去多少湯啊?’我媳婦跟他說‘你放心,不要湯,給餛飩就行。’”
薛果道:“嗨,您這說的真是人話。”
觀衆也在笑。
何向東繼續道:“老闆眼淚都要下來了‘用這盆裝可以,但是您得多給點錢。”我媳婦大手一揮‘多大點事兒,來給你,再給我裝二百個糉子,三百個雞蛋,再給我下兩百碗麪條,然後,哎,算了算了,車撂下,你走吧。”
薛果驚道:“啊?一塊錢就想要人車啊?”
何向東道:“這回那三輪車老闆眼淚是真下來了,拿着一塊錢都在發抖了,我媳婦都懶得煩說他了,你瞧瞧他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塊錢就給激動成這樣了。”
薛果道:“這是激動嗎?”
何向東扮成老闆的樣子,含着眼淚道:“老闆哭着跟我媳婦說‘大姐,哪怕您給的一塊錢是真的我都認了,不,哪怕是個鐵塊我就認了,您這是一紙片子啊,還是用鉛筆畫的。”
“啊?”
觀衆都笑瘋了。
何向東道:“您諸位都看看,這老闆多小心眼啊,就這麼小心眼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生意的。”
薛果無語道:“這還是人家小心眼啊?”
何向東道:“我媳婦從鼻孔裡面發出一聲冷哼,她打心眼裡就瞧不上這種人,咔咔兩聲。”
薛果問道:“這又怎麼了?”
何向東道:“我媳婦又抓起兩個茶葉蛋往嘴裡塞了。”
薛果道:“好傢伙,還不忘吃呢。”
何向東道:“那老闆一瞧急眼了,怎麼還吃呢,一把就把我媳婦推到了,拿腳往臉上踩啊。”
薛果臉也皺起來了:“這麼狠啊。”
何向東擼起袖子,瞪着眼睛,語氣也陡然加快了:“我在家裡都瞧見了,我媳婦都捱打了,我哪裡能看着啊?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後啊,我一紮腰帶,行步如飛,嘩嘩譁,氣勢如餓虎捕食狂風掃殘雲一般,腳底下也是泥沙走石,如龍捲旋風一樣。”
這一段兒他用上了張氏評書的功夫,張闊如是什麼人,那可是被人尊爲金口銀舌的評書名家啊,最擅長說長袍公案書,尤其擅長營造戰爭的大場面。
何向東是他的親傳弟子,剛纔這一番話,他就把這功夫用上了,觀衆的胃口也一下子就被吊起來了,全都屏氣凝神地看着。
何向東道:“我是一路衝殺過去,噗噗噗三聲響後……”
觀衆瞪大了眼。
薛果問道:“怎麼了?”
何向東道:“我也抄起了三個糉子。”
薛果一拍大腿:“嗨。”
觀衆也笑噴了,這羣人還等着看打架呢,結果又來一個搶糉子的了,這反轉的也太快了吧。
何向東道:“那老闆見我要吃糉子,也跑過來要打我,你說這人得多小心眼啊,不就吃他幾個糉子嘛,我又不是沒給錢,講理不講啊?”
薛果搖頭一嘆,伸手攔住了何向東,開始說教了,如果放在小劇場,這裡弄一個底就可以下臺了,再說別的就有一點畫蛇添足了,但是在春晚舞臺上,前面甭管說的有多好玩,那都是給後面的說教做的鋪墊,沒辦法,上春晚的規矩就是這樣的。
“您呀,也別再怪老闆了,老闆打人是他不對,但是您也不能不給人錢還吃人家那麼多東西啊。”
何向東梗着脖子道:“怎麼沒給啊?”
薛果道:“您就給了一塊錢,還是拿鉛筆畫的假錢。”
何向東還很理直氣壯道:“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家裡窮啊,不這樣我不得餓死啊?”
薛果也怒了,高聲喝罵道:“你這有手有腳的乾點什麼不好啊?你媳婦也是好好的,家裡人身體都很健康也沒有什麼毛病,出去乾點什麼不掙錢啊?雖說咱們國家現在也沒有很富裕吧,但是你只要肯踏踏實實幹活就能一定能解決溫飽,我看你呀就是好吃懶做,整天想着做白日夢,但凡是肯做點事的,你家裡也不至於困難成那樣。”
最後兩句話薛果喊的是擲地有聲,觀衆也很給面子,立馬開始鼓掌叫好了。
何向東低着頭,受教育就得有個受教育的樣子,聽罷之後,他擡頭問道:“我好好工作真的能吃飽飯嗎?”
薛果認真道:“肯定可以。”
何向東卻道:“可是現在不行啊,我還不能去工作。”
薛果皺眉問道:“又怎麼了?”
何向東答道:“那三輪車老闆還追着我要錢呢。”
薛果一笑:“忘了這茬了。”
底結束。
何向東和薛果在觀衆熱情的掌聲中鞠躬下場。
旁邊辦公室坐着的馬老師看的也是點頭不已,雖說是換了一段新相聲了,但是這段依然不錯,技術性很高,包袱也很好,這兩人不賴。
他可是從侯三爺那裡知道了何向東就準備了之前的那一個本子啊,換句話說,這本子是這年輕人在這幾天裡面弄出來的,幾天時間就能出這樣的精品段子,這年輕人了不得了,更何況還這麼年輕。
馬老師對何向東和薛果兩個人非常滿意。
臺下的霍明德面沉似水,嘴裡還在輕聲咒罵着:“明明是準備了好久的段子,還非說是剛寫的,騙人有意思嗎?現在的年輕人都是一副什麼德行?這麼成熟的段子明顯是一個編劇團隊精心打磨很久的,還非說是自己一個人寫的,真是夠不要臉的。”
他可沒有馬老師那麼好的眼力見兒,可沒法子一眼就瞧出來這段子是套了買麪茶的模子。
坐在一旁的湖南籍的兩位相聲演員,面色也很沉重,兩人對視一眼,沉着臉點了點頭,何向東讓他們的壓力都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