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邊請……”
銀行的大堂彬彬有禮地把幾位提錢箱的請進大戶室,進的招商行,米滿倉一馬當先,叫着女兒和白宏軍幫忙,幹什麼?填單唄,那倆當媽的米滿倉怕情緒不穩定出事,給留在車上呢,來辦事的分了三路,米滿倉這兒一路;候子堂姐一路,再加上老外晏重光家裡一路,分四個行,把一千萬轉進綁匪給的九個賬戶裡。
一切都爲救人,救人如救火,老米這回是豁出去了,沒領導就沒他的今天,你說領導家事,能不賣死力氣嗎?
“對一下,別寫錯了還得重來。”米滿倉對着手機短信和女兒填好的單子,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對上,交着身份證和填單,速度不可謂不快,連路上帶轉賬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他擡頭看銀行的表時,十七時三十五分,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呢。
終於長舒了一口氣,看白宏軍時,這孩子有點心不在焉,事快完了,老米纔想起白宏軍的出身也不低,家裡上上一代是副省級幹部退下來的,父親空降到一個二級城市當了幾年副書記,現在還在省委黨校學習,估計出來也要升遷,而這回,堪堪躲過去的,就他一個人。
瞪着,看着,狐疑着,老米現在疑神疑鬼的,總覺得那兒不對勁,就跟是旁人出事一樣,白宏軍一直顯得心在不焉。而且這一千萬一眨巴眼就轉手了,看白宏軍像無所謂似的。當然無所謂,反正不是自己的錢,可他對那三個一起玩的兄弟,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
白宏軍其實在發呆。也在想這一千萬糊里糊塗就轉手了,也在疑神疑鬼覺得那兒有問題。發生的太快了,官宦家裡出身根本沒經過這事,到轉的時候了,白宏軍覺得草率了,萬一錢打水漂、萬一人家撕票走人、或者萬一這其中有其他問題………好像那兒不對,對了,從頭到尾啥也沒看見,就見了候子和老外身上的幾樣東西,糊里糊塗就給了人一千萬。這事好像辦得太弱智了。這錢老米籌了一部分,大部分還是兩家籌的……壞了,他這將來報警都麻煩了,還得先預備好錢的來源一套說辭。
他回過身。要伸手攔時。又放下了,這場合,不是他能當得了家的了。或者根本不敢也擔不起這個責任,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他在想,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應該怎麼才能抽身事外自保。買回人來還好說,要不見人。那就麻煩了。
老米可看了半天了,湊上來問:“宏軍。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哪兒有問題,太草率了。”白宏軍道。
“這不急了麼?你有辦法呀?”老米問。
“我……我哪有。”白宏軍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這事要讓他辦,他會找樊五義,說不定能挖出點消息來,可出了勒索的事,他反而不敢和樊五義聯繫,生怕叔伯輩們知道他到潞州找的就這幹人,回頭收拾他。官匪有時候可以勾結,但什麼東西也不能放明面上。
“回單……”
銀行的營業員從窗口遞出單來了,老米如釋負重,拿着單,電話聯繫着另外兩路,搞定。顧不上享受大堂妹妹的微笑服務,帶着女兒和白宏軍出了銀行大門。
時間指向十七時四十分。
匆匆地上車,向這一路宣姨彙報了一番,宣姨可迫不及待了,回拔那個號碼,錢給了,人得放吧,卻不料那號碼關機,這下急了,聲嘶力竭,眼睛又要掉下來了。老米趕緊安慰着:“別急,那有這麼快,到賬的錢他未必馬上就敢動,他得想辦法轉走,出了警察的監控視線,把這錢消化掉能到手裡,纔會和咱們聯繫。”
搞過拔款,這其中的繁瑣老米懂一點,講了半天賬務操作的細節,就全部網上消化也得幾個小時,白宏軍現在倒寧願是真的,也幫腔道着:“錢到手了,他們首先會確認自己安全才會放人……當然就沒那麼快了,說不定他就在某個角落盯着咱們,趕緊回去等着。”
“那,快快,回酒店。”宣姨可沒主意了,直催着親友團司機。
車迅速駛離了銀行,向着酒店回來了,在東明路口堵車的功夫,電話果真來了,宣姨急不可耐地對着電話道着:“錢…錢存進你的賬號裡,我兒子呢,現在能放人了吧。”
“等着,老實點,轉走錢之前你報警,照樣見不到你兒子。”
聲音低沉沙啞一句,嘎然而掛,宣姨兩眼發滯,此時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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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就來了兩隊經偵,進門二話不說,要見方總,我們也攔不住,只好通知方總來了……我們以爲又是例行檢查,沒在意。結果方總一來,就被人帶走了,也沒說什麼,留了兩位就查了下去年八月份的出入賬記錄,後來又要西苑冷庫的相關賬目,也沒說什麼,就把那幾本賬帶走了……”
公司的財務總監,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世龍公司聘請的高級會計師,賬務雖是一流,但說起不是賬務的事也讓他一頭霧水。
廉捷小聲附着父親耳朵道了句:“去年秦軍虎的事就發生在八月份。”
沒錯,是凍肉和冷庫的舊事重提了,這件事辦得卻是讓廉建田心頭火起,下面這幾家悄悄私吞了人家的凍肉,之後又有廉家暗箱操作,以低價接收了西苑冷庫的資產,說起來是資不低債,世龍公司承擔了三千六百多萬的銀行債務以及區政府調拔的一千多萬賠付款,不過領導有領導的玩法,銀行的債是分期付的、其實只付了區政府的錢,而且那錢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這筆錢還是由三傢俬吞款的出的。那事幹得廉建國除了偷着樂沒別的感覺了。打擊倒了長年以來做對的敵手,洗劫了他的財產再回頭購回了他的不動產。天下快事,莫過於此了,比當年抓了個貪官翻箱倒櫃掀房子找藏匿款還爽。畢竟現在實際控制西苑冷庫是他自己。
可現在岌岌可危,似乎要犯事了,廉建國小聲地問會計師道:“那去年八月凍肉款,你是怎麼走的賬?”
這點會計師有譜,翻查着電腦裡的記錄,解釋下是以合同購置進的賬,因爲這個賬光有進沒有出。他提醒過方總,不過方總一直身體不佳,沒當回事,說到此處時會計師有點難色。他知道廉家和方總的關係。關鍵問題上沒捂着,小聲解釋着其實凍肉只有銷售入賬,而沒有進貨出賬。很麻煩,除非你有辦法修改銀行數據,否則合同和憑證對不上號。今年纔想辦法把賬做平了,不過肯定經不起推敲。
“行了,知道了,有什麼消息。直接告訴小捷。”
廉建國一臉憂色起身了,他在斟酌着有什麼補救辦法。會計師送兩人出了門,爺們下樓坐到車裡,廉捷開車要走時,看到父親好不豔羨的目光打量着世龍驢肉公司位於府南街這所公司場地,他有意識地放慢了車速,沿着大院走了一圈,緩慢地開出了大門,半晌才聽到父親噓了一聲,那聲音,有點蒼老、有點失落,更有點說不出的愁緒,他沒敢開口問,這事情發展的太大了,已經不是他能解決得的了。
“嘖,要是你候叔和晏叔家裡沒這事的話,讓他們出個面說個話還好……可現在人家家裡有事,這話就不好提了……找誰呢?公安上,我想想……省廳外事處的我認識一位,不過隔得太遠了,省廳趙副廳長我倒有過一面之緣,可這事情出得這麼急,能插上手嗎……”廉建國摩娑着手機自言自語着,書到用時方恨少,人到用時只嫌老,看來年齡不饒人,退下來的早了,應該在臺上的時候多發展點人脈,不過那管什麼用呢?
他很發愁,發愁的時候手機又響了,神經質的嚇了一跳,這些天都被幾個小輩捅的婁子搞得焦頭爛額了,看看來電號碼,陌生號碼,不認識,他示意着兒子停車,停到路邊,商量的幾句,這電話連來了三次他才接:“喂,誰呀?”
“我姓秦、名軍虎,廉局,您把我一輩子的積蓄都吃幹揀淨了,不會裝不認識我吧?”
“是你!?”
“對,是我,我看到您在世龍公司出來了,怎麼樣,感受如何?”
“你……秦軍虎,你現在是個在逃人員,不用我收拾你,你都會死得很難看。”
“我都窮光蛋了,我不怕。可廉局你呢?……回去等着啊,老子要開刀了。”
“…………”
一個有頭沒尾的電話,嘎然掛下,驚愕還僵在廉建國的臉上,他驚惶地四下看着,不過除了車流就是陌生的行人,他很惶恐,知道自己落到這些人的視線裡了。像提前預感了末日將來時的那種惶恐,兒子很知趣地靜靜地等着,好長一段時間父親才從愕然和驚恐中省過神來,悠悠地說了一句話給兒子:
“小捷,看來時間不等人了,萬一方萬龍出事,再牽扯出其他事來,加上秦軍虎真要破釜沉舟胡來,局面怕不好控制,你着手準備一下,把驢肉香的股東近一兩天召集起來……如果出事,驢肉香必須自保。這是咱們最大的一塊產業。”
這一句卻是說到了廉捷的痛處,父子兩曾經商議過不得已出售驢肉香火鍋城的樓盤,可真要這樣做的時候,廉捷卻是心如刀絞,萬分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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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軍虎把手機啪聲扔到桌上,人依然在頤龍灣,正準備和孔祥忠、李鵬宇相隨着吃晚飯,在市裡有了都禿子和花柳那一幫痞子,不缺眼線,他估計廉建國估計不會窺得這江湖門道。而他也預料到,第一時間,廉家會去世龍公司瞧瞧,這纔有了打草驚蛇一說。
“嚇着了?”孔祥忠饒有興致地問。
“嚇死他。他個養尊處優的官僚,退二線不在家呆着。還想撈金來了……這是他混的地方麼。”秦軍虎不屑道。李鵬宇笑了笑道着:“這一步一步快把他逼急了,秦總您說咱們這一下子。能不能逼得他出售驢肉香。”
“放心吧,在官位上下來的,鮮明的特徵就是極度無恥,他遇事,首先考慮的是自保,方萬龍一牽涉經濟案件,他馬上就會考慮到可能對他們家生意的影響,再加上驢肉香被單勇折騰的開不了門,又有開槍案子纏着。他會越來越緊張,我估計呀,他只要考慮到自保,第一件事就是撇開同伴。卷着錢走人。”秦軍虎判斷到。對仇人也許比對朋友瞭解得更清楚。
“如果讓王義豪帶着左氏的背景和他接洽,這勝算能有多少?”李鵬宇又問。
“九成。”秦軍虎很有信心地道。
“可他要賣得快了,抽身一走。豈不是咱們反而成全他了。”孔祥忠道。
“呵呵,先用協議牽住他,這就像往狗面前拴了塊骨頭,他一時半會咬不着,可也捨不得走……等冷庫和凍肉的事大白天於天下,他想走都沒機會了。”秦軍虎道。描繪的遠景讓哥幾個哈哈大笑着。
電話來了,李鵬宇接了妹妹的電話。飯準備好了;秦軍虎也接了王卓的電話,明天回潞州,讓他準備好;孔祥忠也接了個電話,卻是都禿子的,人召齊了,想幹嘛隨時可以動手。
得,萬事俱備,這幾位高高興興吃飯去了,席間免不了討論日後把驢肉香樓盤變成商貿城的宏偉規劃。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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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在東明大酒店等待消息的親友團一干人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焦灼,錢出手了,思維也變得清晰了,越來越覺得這贖金付得太弱智了,錢到人家手裡了,等於把主動權全部拱手奉上了,現在就報警的想法也不敢有了,萬一惹怒對方,拿錢撕票走人,那可是兩頭落空了……可就不報警,這事能像期待中那麼解決嗎?
雖然有置疑,但這也如同領導的拍腦袋決策一般,下面的沒人敢置疑,老米純粹個應聲筒,兩家主母一吭聲,他是不折不扣地照辦,親戚可都仰仗候家晏家這兩大家,宣姨和陳姨說什麼,自然是誰也沒有異議,可偏偏當家的宣姨和陳姨,因爲兒子的事早沒有了平素的判斷力,哭了一天一夜,說了一天一夜,現在安靜了,癡癡地、眼光發滯的看着那部手機,就像兒子能從手機裡鑽出來一樣那麼期待。
晚飯沒吃,放在房間裡的桌上早涼透了。又過了一個小時,熱了一遍,又涼透了……
晚十時的時候,老米也察覺出問題來了,分了九個賬戶,金額最少一百萬,最多二百萬,有這麼長的時間,如果渠道通暢的話,賬上的錢早變現或者轉移出境了,或者再笨點,在不同地方的銀行來回大挪移幾次,等你提了現,警察也未必能後腳追來。既然已經可能拿走了,那兩個兒子的消息爲什麼還沒有?
他一遍一遍地看着表,焦灼如熱鍋上的螞蟻,可不管他看多少遍,消息還是沒來,一直到零點仍沒有消息的時候,他輕輕走到像石化一樣的宣姨面前,要說話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出問題了……
可卻恰在此時,那部靜止了數小時的手機,卻發瘋似地滋滋震動響在茶几上,一屋子人的眼光都被吸引到它上面了,宣姨急不耐地拿起來,放到耳邊,不料沒音,再看時,卻是一條短信:
“肉票挺值錢,再準備一千萬………”
吧嗒,手機掉地上了,兩個湊在一塊看了當媽的雙雙眼一翻,倒在沙發上,昏厥了,知道被人坑慘了。
老米左扶一個,喚着又扶一個,再喚着人叫救護,想到地上的手機時,拿到手裡一看,彷彿一大盆子涼水潑在頭了,全身涼嗖嗖的。
此時,只剩下的一條出路可走了: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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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匪勒索,金額一千萬,錢人下落不明。付款已經六個多小時了。
這案情從110轉到刑偵支隊,支隊長的腦袋“嗡”下子頭大了。還未等從牀上爬起來,屋裡的固定電話、手機又同時響了,局長的,三個副局長的、還有上一級兄弟單位的,深夜全驚動了,披上衣服從家裡回隊裡,一路上接了不下十個電話,具體案情還沒了解,可幕後他已經清楚了。是省府兩位大員的兒子在潞州被人綁架、勒索走了一千萬。而那兩個人,就是支隊正在全力抓捕的嫌疑人,嫌疑人眨眼變成人質,好一個戲劇性的轉變。一下子把各方都牽動了。
到支隊時。外勤已經全部就位了,他叮囑了幾句出勤的隊員,攔下趙家成。趙家成匆匆彙報着,反劫持小組已經到位了,現場他們負責。一有消息,這裡可以馬上調動,支隊長卻是心繫不在於此,大致問着案情。一聽見到了候望京的晏重光兩人的身份證,他眼一亮。既然有這東西,那說明對方知道兩人的下落;再一聽見到這東西家裡就給匯了一千萬,又讓支隊長苦臉了,有時候有些事你就琢磨不透,明明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高知,偏偏要被一些文化不怎麼高的混混的小伎倆給矇住,他拉着趙家成叮囑着:“一定注意方式方法,這事幾個局長都驚動了……我看下,現在是零點四十五分,我估摸着上面還要來人,你注意一下現場秩序,對了,全部便衣。”
“是!”趙家成敬了禮,攀上車急駛走了。
路上就開始看共享的報案資料,反劫持小組隸屬於市局直屬管理,他們的動作比刑警要快多了,提取出來的東西也專業了不少,從報案到現在,已經把所有的證物、證言收集完畢,甚至於還勘察了新營街小營衚衕口的垃圾箱,連周邊龐大的監控錄像數據也開始提取了。
快步上樓,走到事主隔壁一間,趙家成和幾位刑警停下腳步來,虛掩的門後,一位專家正在點評:
“我說幾點意見:一是是專業作案,選擇送貨的衚衕,離最近的一個監控探頭都有一點二公里,提不到有價值的資料。不排除有前科的可能。甚至從這可以反映出,嫌疑人對潞州的交通非常熟悉,如果不是本地人,那他一定精確地踩過點;二是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兩位人質到潞州不過呆了四十多個小時,知道他們有這麼大身家,而且能拿得出贖金來的人,屈指可數。三是多人作案,不排除團伙做案的可能,最起碼他們需要專業賬務處理的人員,否則一千萬贖金在九個賬戶消失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下一級子賬戶分別在四省六市,追查難度相當大……大致就這樣,老辦法,從身邊的人入手,一層一層往外剝。喲,趙隊來了……”
看到趙家成推門進了,說話者放下了叉在下巴上的手,伸手上來握握,是反劫持組長霍傑,雖然是組長,可級別要比他個小隊長高,趙家成笑着道:“霍組,下命令吧,需要我們幹什麼?”
“小峰,給趙隊幾個名單,排查一下……”霍組一招手,手下問着手機號,直接發到了趙家成手機上,趙家成看時,霍組道着:“我們初步判定熟人加熟手的作案成份大,所以準備從這個方向走,省廳的反劫持反綁架的專業隊伍很快就會來,趙隊,麻煩你們了。”
“這麼輕鬆的活,不麻煩……”
趙家成客氣了句,剛來即走,同來的幾位刑警看不過眼了,小聲嘟囊着,什麼東西啊,就抓過幾個討薪的民工,還把自己個當根蔥了。聞得此言趙家成暗笑了,潞州的地方不大,地方不大也就出不了個像樣的綁架案子,反劫持小組自打成立,也就有兩次民工討薪劫持的老闆他們出過兩次手,雖然圓滿解決,可在天天和危險打交道的刑警眼中,明顯是小兒科了。現在屈於他們指揮之中,自然讓大夥忿忿難平了。
趙家成一手攬一個,笑着安慰道:“兄弟們啊,這個上面沒什麼爭的啊,咱們是拿拳頭拿槍說話,人家是拿鼠標辦事的主,不是一路。那,讓你去辦,你不傻眼了,你敢保證人質安全?還能追回贖金來?”
這話聽得一位小刑警笑笑,不敢發牢騷了,幾人上車,問着要排查的目標,趙家成道着:“一個叫廉捷,是人質的朋友;還有一個叫白宏軍,報案後這人就失蹤了。當然,還得再跑一趟北寨鄉,史家村,重新排查一遍。”
警察的工作就是如此,大部分時間的精力都消耗在對疑似線索的甑別上。車載着幾位打着哈欠的警察消失在夜幕中,第一站找的就是驢肉香的現任經理,廉捷。
不出意外,一無所獲,被人家義正言辭送客出來了。第二位白宏軍也不出趙家成的預料,消失了,怕是和嫌疑人結伴去過開槍現場,擔心惹事上身先溜了。至於北寨鄉和史家村的目擊者,只能等天亮去了,趙家成領着幾名隊員勞而無功的轉了幾圈之後,等回到東明酒店時,恰恰看到了匆匆趕來了幾輛深色suv和越野車,下車的四男兩女,各提着超大的裝備箱包,像是遠足的遊客,不過趙家成知道那是刑偵器材外表的僞裝,幾位專業人士匆匆進了樓裡。
此時趙家成卻在想着他辦得那件虎頭蛇尾的爆炸案,豐富的人證、物證,明晰的線索,不過順着線索牽出來的,又恰恰不是正確答案。
真正的答案就像他懷疑的那個嫌疑人,他懷疑,但他無法證實。
有句俗話說再狡猾的狐狸也鬥不了獵人,用在警務上也未必盡然,警與匪這一對天敵永遠處在一種此長彼消的微妙平衡上,如果真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就不至於還現在的警力不斷增強加大了。沒有一種制度是完美的,同樣也沒有一種規則是萬能的,總有漏出法網的,就像總也不缺凌駕於法律之上的。
那麼這次,也會是這樣嗎?
一千萬,犯罪升級的好快。
爆炸、綁票、勒索,遊戲玩得危險係數越來越高了。
刑警、反劫小組,玩得難度越來越大了,要是他,逃得過去嗎?
他想了好久,在省局和反劫持組主持的這裡也沒他說話的份,於是趙家成掉轉的車頭,趁着車上隊員抓緊時間休息的時候,他驅車沿着寂無人聲的街道走着,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車的方向向南,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駛向了響馬寨,停在那家他熟悉的農家樂門口。
門反鎖着,門坎上一層灰土,潞州風沙較大的北方天氣在鎖孔上也留了一層細細的灰,幾處細節,讓趙家成判斷出了,這家人有些日子沒回家,他擡頭,二層頂的閣樓,那是單勇住着的地方,斟酌了好久,他把車悄無聲息地停到路外不遠,熄了燈,然後寂靜的夜裡,連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不過那個二層上的閣樓,卻亮起微弱的燈光,是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