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婆,聽清楚了,老子只說一遍,你兒子葉路明在我們手裡,我的人馬上去取錢,想他媽賴賬,小心老子給你送胳膊腿去……”
嘎……電話掛了,把環東路口驢肉店葉大娘嚇得臉上的肥肉哆嗦了一傢伙,兒子姓葉,跟她的姓,知道的人並不多,莫名其妙地接了恐嚇電話,即便不怎麼相信也讓她心裡晃悠悠的,正要找找班主任的電話問問,卻不料兩位西裝革覆,戴着墨鏡的男子踱步進店裡了。?
咯噔,又嚇了一跳,說來就來。
擱街上做生意,吃霸王餐的、收保護費的,國辦民營來人都接待過,這號人一看就不是吃公家飯的正當人士,葉大娘有點怒火中燒兩眼如炬了,恰在這時又接了個電話,趙全的電話,就那個歪嘴小鬍子經常葷段子調戲她的,不過今天可絕對不是調戲,一接電話裡頭壓低着聲音說着:“葉大姐,小心點啊,有人往老徐的車下放了個炸彈,通一傢伙差點把人給炸沒啦……這幫要債的黑着呢啊,千萬別招惹,早點關門爲上……我已經關門了,到外地躲幾天去。”
這一說,又恰似火上澆油了,讓葉大娘憋着的那口氣怎麼個也出不順了,兩眼噴火似的看着慢慢踱向她的兩人,越來越擔心寶貝兒子出問題了,問題的根子就在面前的來人,又恰在此時,手裡沒放下的電話又響了,葉大娘放在耳邊,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喂,我是二中教務處的,您是葉路明的家屬葉雨芬吧?373班葉路明今天一天都沒來上課,喂,怎麼不說話……”
爆了,接近爆發的臨界了,偏偏那兩位在葉大娘面前站定的時候,一位亮着法院判決,很不客氣地道着:“你是葉雨芬吧?法院判決你經營的響馬寨醬肉店賠償我們綠源生物公司65萬元,你準備怎麼辦?”
“你…說…呢?”葉大娘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
“欠債還錢,這還用我們說嗎?別指望能賴過去啊,想耍賴,後果自負。”另一位道,語氣客氣,可言辭很不客氣。
“還你娘個腿。”
葉大娘瞬間發威了,手機嗖地出手了,這麼近的距離,當先說話的那一位“啊”地疼叫了聲捂住眼睛了,另一位還沒未省得怎麼回事,早有一隻大手隔着案臺揪着他的前胸,吧唧摁到臺子上了,這娘們不是一般地兇悍,一摁人,尺把長的驢肉刀脖子上一擱,瞪得銅鈴大眼叱喝着:“欺負到老孃頭上了,我兒子是不是你們搗的鬼?他在哪兒?”
“有話好說……葉大姐您別衝動,放開他……”另一位顧不上眼睛疼了,兩手張着示意着沒惡意,不過外面來了幾個有惡意的,揚着錘子,咚咚咚敲着送貨的小貨廂喊着:“死肥婆,放開我們兄弟,信不信給你兒子放血。”
話一狠,動作更狠,通聲磕上玻璃了,吧唧一聲碎了好大一個窟窿,葉大娘持着朝着案臺上那人的陰部磕了一傢伙泄憤,隨即火冒三丈推翻案臺,嗷聲嚷着衝出來了,這陣勢把要債的可都嚇壞了,不迭地靠牆躲着,葉大娘追出外面,那砸玻璃的貨鑽進一輛小麪包車裡跑了,追了不遠,葉大娘省得後面還有他們倆同夥,懵頭懵腦又追回來了,那位扶着同伴剛上車的背後一看,媽呀,扔下同伴就跑。
於是一個跑,一個提着大刀追,旁邊還不鼓聒叫好的,不少認識這位火爆肥婆的還在鼓勁喊:“悍肥娘,加把油,砍死他。”
倒也不是非砍死,只是這場面實在火爆得緊,葉肥娘舉着明晃晃的大刀邊追邊喊,狀似瘋狂,貌賽母狼,前面跑的抱頭躥鼠,打死也不相信後面的肥婆居然跑那麼快,死死的咬住不放了。幾次那尖堪堪撩住他衣服了。
熱鬧的場面後面,奔馳商務車前,那位老二捱了一傢伙又被同伴扔在車邊的可沒人注意了,勉強地扶着車身要站起來,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扶了他一把,他咧嘴感激地說了句謝謝,是位長髮青年,卻不料那人陰陰一笑道:“不用客氣。?”
果真不客氣,嘭一聲悶響,那人腦後一疼,眼一直,扶人的放手了,這人剛起身,又軟軟地癱下了。
拍悶磚的一對一使眼色,若無其事地站到了看熱鬧的人羣中,跟着鼓聒,跟着叫好,直到聽到警車的聲音,兩人手插兜裡,洋洋自得地退了老遠,裝着沒事人一樣,看着警車到場,先保護着那位魂都嚇沒的,後咋唬那位哭爹喊娘要兒子的葉大娘,再之後把幾位都帶上了警車。
“都哥,這不是咱們本地人啊。”花柳小聲問。
“可不說什麼來着,要是本地人,誰惹這悍肥,前些年這老孃們蹬三輪賣驢肉,城管沒收人家車,人家乾脆脫光就躺大街上,幾十號城管愣是沒人敢上,呵呵,這是闖出來的名頭。”都禿子笑着道,扣着風帽,看不出是個禿頭。
“那咱們幫她有什麼油水?”花柳稍有不解,還不知道砸暈的是什麼人呢。
“沒油水的事哥可不幹。走,今兒就是刮油水去,多少不整點,都對不起咱們晃悠這麼些天了。”都長青着叫着老搭襠,兩人一搖三晃地走了不遠,看到一家照片沖印的商鋪時,四下瞧瞧,賊頭賊腦地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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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紅色的馬自達從治安總隊的辦公大院駛離時,環東路葉雨芬那個肥婆的事又發生了,陳宦海接了電話,臉上表情洋溢着一種異樣的笑容。
傷了人了,有爆炸了,有追砍了,這些在別人看來是噩訊的事,卻讓陳少說不出的高興,別說他了,連家裡老爺子都誇他這事辦得實在好,怎麼叫好呢,本來八杆子打不着的關係,好了,這回直接換個地方說話了,別看市井裡這幫貨一個比一個橫,真到了治安總隊、分局這單位,用不了動真傢伙就能把他們嚇得尿褲子了,先進來的老徐可以已經想明白惹上什麼事了,陳少託人只是出面提醒了一句,這貨早拍着胸脯要籌錢賠償,做遵紀守法的生意人了。至於打人追砍人那事,另案處理吧,那幫老徐招來的痞子根本不經嚇,一看進了比派出所還厲害的治安總隊,早嚇得異口同聲指認是老徐預謀打上門要債的了。
“厲害……真他媽厲害。”
陳少駕着車,擰着音樂,由衷地讚了句,不知道讚揚誰呢。直驅車一路向建民路人民醫院駛來了,剛要找泊車地方的時候,恰看到了柴佔山和李玫蓮從醫院的門廳裡出來,怕是一起去安撫受傷的要債兄弟了,陳少摁着喇叭,兩人看到了,直奔上來,上了陳少的車,一上車,陳宦海對着柴佔山直豎大拇指,附帶一句說了半天的話:“厲害,真他媽厲害……柴哥我算見識了。”
“什麼跟什麼呀,陳少?”柴佔山愣了。
“就今天你辦的這事嘛,一顆假炸彈,全把那羣貨炸治安總隊了,接下來就好處理了,不出今天,老徐這刺頭他非出點血。家屬都急了,籌錢去了,媽的好說不聽話,非給他們來橫的……漂亮,怪不得我老爺子說秦老虎一走,柴哥你算潞州頭號人物呢。”陳少得啵着,得意之情更甚了,可沒料到這麼輕鬆,柴佔山眼睛一凜,趕緊地擺手道着:“喲,陳少,那事可真不是我乾的。我那敢幹那事!?”
“不是你!?”陳宦海一愣,旋即笑了,這事就他媽誰幹的,他也不敢承認不是,於是心知肚明地道了句:“對,不是柴哥您乾的,咱理解,蓮兒,你把賬目做好就成了,到賬通知我啊……柴哥,那家大戶暫且別動啊,我家老爺子說那家可不好惹,最好是和平解決,最好是把這些散戶收拾了,回頭賣給他們也成,到時候,蓮兒,你還得出馬啊。”
兩人應着聲,被這個紈少指揮着,安排了幾句,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有些事不能太過了,主要就是咱們這方的人可以受傷,傷得越重越好,千萬不能把欠債的打傷了,千萬不能讓他們佔着理賴賬,最好是逮進去嚇唬嚇唬把賠償出了得了,這也是正是陳家老爺子給出得餿主意。
一番叮囑,又邀約了晚飯,等下車看着陳少駛離時,柴佔山好不鬱悶地舒了一口濁氣,一側眼瞅李玫蓮又看着他,柴哥鬱悶了,語重心長地道着:“別看我,真不是我乾的,邪性了,潞州人賴吧,也不至於今天火氣這麼大,把咱們的人都打成這樣!?”
“真的嗎!?”李玫蓮笑吟吟地問,萬千風情,只在眉眼之間,讓人實在不忍欺瞞的心思。柴佔山可真沒說假話,嘆着氣道:“你覺得呢?我能調動的人就是維特的這幫保安,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我怕走漏消息根本沒動,今兒的佈置你都知道,就試探一下深淺,誰可想連傷你幾個人……這是幫咱們還是害咱們,我說李總,不會是陳少自己整得事,往咱們頭上栽吧!?”
“不像,以我對他的瞭解,除了吃喝嫖賭,陰謀類的事他還不擅長,否則也不至於個官家子弟靠咱們養活了……不過就即便栽咱們頭上也無話可說了,誰讓咱們得靠着人家呢!?走吧,柴哥。將來我的生意落戶到潞州,還得指望你和陳少多關照呢。”李玫蓮瀟灑一句,領着路,兩人到了各自的車前,像是想起了什麼,柴佔山狐疑地眼珠一動,李玫蓮看出異樣來了,問着怎麼了,柴佔山狐疑地道着:“我想起個人來。”
“什麼人?”李玫蓮道。
“單勇,就是原商標的持有人,不會是他鼓搗的吧,他可也是條潞州的地頭蛇。”柴佔山道。補充了句:“後起之秀。”
“不會吧,這事對他根本沒有什麼好處,傾向於商戶一方他得惹了陳少,傾向於咱們一方又無利可圖了,有人會當這種雷鋒哥,幫陳少拿錢?”李玫蓮很準確的判斷道。
確實也是,柴佔山想不透其中的關竅,上車了,瞥了眼這位陳少不知道從那找來的這位尤物,據說是準備在潞州做個足道館生意的河.北老闆,對於風塵女人柴佔山見得多了,可這位剛認識的風塵尤物,卻偏偏看不出身上的風塵味道,一顰一笑出落得像個大家閨秀,這不,倒車時,向柴佔山抿嘴一笑,緩緩地倒出了車位,一加油門走了,那養眼的風情直讓柴佔山呆坐了好久,連今天發生的煩心事也忘了不少。
停了不大一會兒還沒來得及走,叮鈴鈴電話響了,一看是陳少的,柴佔山趕緊接起來了,一接語氣變了,電話裡陳少罵着:
“老柴,你手下人怎麼胡來上了,誰把胖默默打了?告訴你們那家別動着呢………那可是咱們的財神爺。”
老柴那個苦呀,苦不堪言了,咱就算黑澀會裡的,也不至於這麼沒章法隨便打債主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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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苦的在潞華場店不遠的街頭,一個通向舊潞華廠的窄街舊道,西苑派出所接警趕赴現場時,兩位民警先是一愣,震驚到了,然後俱是笑了。
一位五短身材的胖子趴在街邊的垃圾桶上,正哼哼嘰嘰着,褲子被褪了一半,原本應該白生生的屁股蛋蛋現在紅撲撲的,估計是捱了不少巴掌的緣故,那人一見警察到場了,神經質的一耷拉的手驚懼地道着:“炸彈、炸彈,警察叔叔快救我。”
啊!?炸彈,兩位民警嚇得直往後躲,好在有位曾經有過基礎知識的,一看這貨兩手各捏一個手雷,一指道:“別動。”
針沒跳出來,安全弦還在,那位民警上前,從一直哆嗦的胖默默手裡一下子捏住了所謂的“炸彈”,一看笑了,直拍着嚇得不敢起身的笑着道:“這是小孩玩具,兄弟,裡頭可能塞了點重東西,手雷有塑料的麼?”
啊,那胖默默傻了,光着屁股半天不敢起身握着手雷怕爆炸,敢情是假的。
而且這麼一說。圍觀的哈哈大笑了,民警扶着趴在垃圾箱上的胖默默下來,一下褲子掉了,又惹得圍觀羣衆一陣好笑,胖默默可苦了,苦得快哭了,直咧咧:“太…太欺負人了,太欺負人了……媽了個逼的不就欠倆錢嗎,至於這麼欺負人麼……”
邊哭訴邊提着褲子,邊被詢問着經過,很簡單,中午駕車回店裡來的時候,冷不丁經過潞華場的舊場區時衝來了一隊自行車,扣風鏡戴風帽的打扮,嚇得他趕緊停車放緩,誰料到一不小心車門被拉了,然後他猝不及防被從車裡拽出來了,然後……然後那幫小子往他腦袋是扣了個鬆緊套子沒頭沒臉揍了一頓,摁到垃圾箱上又在屁股蛋蛋上扇了一頓,再然後往他手裡塞了兩“手雷”一鬨而散了……圍觀羣衆都有看到,沒說先笑了,還以爲是五中的學生胡鬧呢。
民警聽得大眼瞪小眼,一看這是抄得近路,車還靠在路邊,這片區域經常有五中學生打羣架打得不亦樂乎,而聽受害人說話,好像也像學生的慣用方式,再問有什麼損失沒有,沒有,除了捱了一頓揍什麼也沒有,這下子讓民警更確信像是學生乾的了,不劫財不劫色除了那幫吃飽撐的學生娃,誰能幹這事。
登記了一番,哄散了圍觀的人羣,待到把錢默涵請上車,相隨回店裡的時候,這消息已經被默默自己捅給陳少了,好不委曲地道:“陳少,我可就在家門口被人打了,你得給我作主啊……誰呀?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幫要債的吧,他們打我時候說,再不給錢,下回燒我家房子……太欺負人了。”
好不委曲地回了店裡,店裡卻是已經有人知道情況了,出了這麼大個洋相,默默自己也擡不起頭來了,不敢去見老爹和叔伯幾位,悄悄鑽樓上去了,樓下那幾位已經等着要債的上門好幾個小時了,卻不料這十幾家都去人了,就潞華廠店沒上門。
“咦?他們這什麼意思呢?最遠的環東路地段都去了,怎麼沒來咱們這兒。”孫存智對坐在經理辦辦公室裡另外兩位夥計道。錢中平知道兒子被人羞辱了一番,氣咻咻地道:“已經來了,示威過了。真他媽損啊,還有這麼欺負人的。不管他媽是誰,一分錢也別想要走,明兒我給兒子配倆保鏢,看他媽誰敢動我兒子。”
“不要自己先亂了陣腳,我總覺得這事還有迴旋餘地,否則第一家找上的就應該是咱們。”陶成章搖着手道,雖然心裡慌亂不已,可臉上的表情依然還很鎮定,要說慌亂,也僅僅是因爲不知道對手是何方人氐給他的慌亂,因爲不知道,所以無從下手。
篤篤叩門聲響,錢中平不耐煩地喊了句進來,大堂經理進來了,一看三位老闆,怯生生地道了句:“陶老闆,有人找。”
“找我!?”陶成章訝異了,一般人還真不知道他是潞華廠店的老闆。
“對,電話直接打了訂餐總檯上了,說有急事。”大堂道。
雖然事情來得突然,不過在這路情況下容不得細想,陶成章快步上前,出了經理辦,直奔前臺,拿起電話,直說着:“我是陶成章,你是誰?想幹什麼?”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三十分鐘後將會有兩顆炸彈在驢肉香火鍋城炸響,不知道陶老闆您還有沒有時間找出來,否則損失可就大了。這次給你留個情面,下次就不會了啊。”
嚓聲電話掛了,嘟嘟盲音響起,陰瘮瘮的聲音讓陶成章聽得毛骨怵然,一剎那間,陶成章選了個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報警,趕緊報警,有人往驢肉香店裡已經放進炸彈了。”
一回頭,仇深似深地瞪着兩位夥計,咬牙切齒道:“兩顆,就沒有殺傷力也得把我的生意毀了。”
這一說,又有勝利路的前車之鑑,陶成章可被嚇壞了,幾人慌亂的摸着手機,都拔着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