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011 原來真的有個傻！
蘇柄槐在老宅那邊花了小半時辰的功夫纔將他們帶來的行李全卸了下來，又讓他們按他的意思將帶回的傢什放到他指定的位置。把張氏未及搬出去的桌椅茶碗等物全給換成了自家的。
忙完了這些蘇柄槐請跟過來的衆人進屋喝了茶，結了餘下的錢款，客氣地想請他們休息一晚再走。
但這些人也知道蘇柄槐剛回來根本沒時間招待他們，留他們休息一晚不過是場面話。喝了茶休息了好一會就紛紛識趣地跟蘇柄槐告辭。
蘇柄槐一路送出好遠才又轉回了老宅。
老宅門口不少圍觀過來的村民皆嘖嘖稱奇，因爲他們還沒看過這般精美的傢什物事呢。這府城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大伯，這天色不早了，我正準備給你們弄頓接風宴，就不知道大伯你們有啥忌口的不？”
張氏幫着一塊鋪了牀，還親自動手將東院重新打掃了一遍就是想讓蘇柄槐在老爺子面前多爲他們說句話。否則老爺子鐵定會抓着若若的事兒不放。
“大侄媳婦吶，這吃飯主要還是看老爺子的意思。這回老爺子可是生了大氣，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勸。看看二弟自個如何跟老爺子解釋吧。”
蘇柄槐對張氏從頭到尾沒一句怨言地幫他們家忙和收拾，心下暗歎他這個二弟倒爲他的長子找了個好媳婦兒。這當家的婆婆不在，她都能把這事辦得這般漂亮。
這要哪天他二弟這房由張氏當家，那還真不愁他們這一房的內宅會鬧起來。可惜他那二弟媳婦是不可能放權給她的！
“二弟妹做事確實有些不靠譜又毛躁，不過她倒沒那麼壞心。大伯是讀過書的人，一定比我這個婦道人家懂得多。這一家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您說是不？”
張氏並不是想替孫氏說話，而是這個時侯她必須替孫氏說話。誰讓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吶。張氏的孃家爹是個夫子，張氏自幼跟着讀書長了不少見識，所以這說話也說得極是漂亮。
“大侄媳婦，這個事哪是二侄媳婦動的手沒錯，可下令動手的卻是你婆婆。若若現在可只吊着一口氣，她若沒事，一切都好說話。她若出事，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是勸不住你爺的。”
蘇柄槐搖搖頭，他現在可比誰都希望若若平安。只有若若平安老爺子纔會平安，否則大家都別想好過。
“我也不求啥，只求到時侯大伯能多爲我婆婆和二弟妹美言兩句。這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公公可是老爺子一手帶大的。他就是捨得，難道不會心痛麼？”
張氏是個極聰明的人，現在鄭氏自身難保，孫氏也跟着一塊倒黴，如今整個蘇家老宅內宅也就她一個能在這事上說上話。她自然要使盡全身解數多拉幾個幫腔的人。
“你說得對，最痛心的還是老爺子。大侄媳婦了不得，大郎真是好福氣！”
蘇柄槐忍不住拿張氏跟他的大兒媳婦姚氏相對比，對比完後不由搖頭。姚氏是個小家子氣的，根本挑不起當家主母的擔子。倒是他的二兒媳婦是個精明的。
這個張氏頭腦聰明辦事得體又會說話。這可不僅是他那大侄子的福氣，也是他二弟這一房的福氣吶。
“那我就替婆婆和二弟妹先謝過大伯了。”
張氏聽到蘇柄槐鬆口不由鬆了一口氣。她這個大伯要是再不鬆口，她可真的沒法了。好在她這個大伯總算如她所瞭解的那般是個孝子。否則他不看着他們這一房倒黴纔怪吶。
“大侄媳婦不要謝得太早。這一切還是看天意！你保佑若若明早能平安醒來吧。其實就是若若醒了，他們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你自個要有心理準備。我離開有個把時辰了，得回去伺侯着。這飯菜你多備點清淡的，老爺子現在胃不大好！”
蘇柄槐其實真希望張氏跟姚氏能來個對掉，要真是他們家有這樣的媳婦，在錦州又豈會敗得那麼慘。
因這份想法，蘇柄槐特地提點了張氏兩句才離開。
——
蘇青媚家。
“鬆兒，你自己的意思吶。”
蘇正義看也不看想代蘇柄鬆受過的鄭氏一眼。沒聽到她爲自己辯白一句，心下有些詫異，花白的眉不由皺了皺。
若是以往，鄭氏一定會擡出蘇青媚當她的保命符，如今她不說，莫不是蘇青媚當真出了啥事？心裡懷疑蘇三郎是不是騙了他，但這會蘇正義即請出了家法，就不會只是說着玩的。
“兒子願意接受父親的責罰，只是可否請父親等明日再執行？若若現在生死不明，按咱們這的說法得爲她祈福。今晚就讓阿芬和孫氏跪着，跪到若若醒爲止！阿爹您身子不好，要不這事就交給兒子自己來辦？”
蘇柄鬆偷眼瞧見蘇正義面露疲色，想到他老人家一路從錦州而來，回到家卻沒有享到兒孫福，反而要爲兒孫們的事操心至此，心下極爲愧疚。
有老爺子在，他要沒有狠罰鄭氏和孫氏二人，絕對消不了老爺子心中的鬱結之氣。乾脆先以祈福之名先讓鄭氏和孫氏吃吃苦頭。要是明日若若醒來便罷，若醒不來，他也救不了他們！
“好！就讓他們跪着，跪到若若醒爲止。這份家法我就先給你們記着！讓上天保佑若若一定要平安無事。”
蘇正義瞥了眼殷切凝向他的蘇柄鬆，再瞧瞧跪着的鄭氏和孫氏，點頭同意了他的建議。畢竟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兒媳婦，一個是他的孫媳婦。雖然他不想承認，可耐不得兒子要認！
“多謝父親！還不去外頭跪着，好好給若若祈福，順道反省一下自己的所爲。兩個人加起來都快百歲了。竟然對着一個孩子動手，你們不覺丟人我都替你們感到臉紅！”
蘇柄鬆微吁了口氣，喝斥二人出去外面跪，以免讓老子爺看着心煩。隨後看了眼一直跟在蘇正義身前伺侯的姚氏和蘇青雨。
“我剛纔看到三嫂子提了好多菜過來，大堂嫂，咱們一塊去給三嫂子打下手吧。我可好久沒嚐到三嫂子的手藝了。”
蘇青雨休息了片刻，精神已經好多了，見蘇柄鬆跟蘇正義有話說，便拉着姚氏一塊出了門。她吃不下飯，可她得陪着爺爺一塊吃！
“好啊，我都好久沒下廚了，得去偷學兩手。”
姚氏有些不想動。可她知道自此以後她是別想再過少奶奶的生活了，若是她不學着如何做一個農家媳婦，那她就別想在蘇家呆下去了。
兩姑嫂相攜着走了出去，將空間留下這對久未見面的父子。不一會廚房傳來三個女人的說話聲。
“阿爹，你，你這身子還好吧。兒子看你瘦了不少，難道是大哥他們沒照顧好您？”
蘇柄鬆在姚氏和蘇青雨出去後跪爬着到蘇正義牀前，看着他老人家消瘦的臉龐瘦可見骨的手，心下有些酸。
“人老了，消瘦很正常。你大哥也不容易，現在生意敗了，還要拉撥一大家子人。現在你們兄弟又住到了一塊了，肯定會有不少矛盾。到時侯你們少讓我操點心，我就知足了！”
蘇正義瞥了蘇柄鬆一眼。他們這兩兄弟間最大的差距就是老大看人的眼光會相對精準，人也開明一些。而老二人比較自私，遇事總想着自己的利益多些。
“兒子明白了，請父親放心。”
蘇柄鬆眼神一閃，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老爺子給看破了，只好硬着頭皮點了點頭。今兒事一過，就應該輪到他們兩兄弟的戰爭了。
現在他只是想多爭取一些老爺子的支持。畢竟老爺子一直都由長房的人在贍養。現在人回來了，老宅裡這些年被他刻意隱藏的事兒怕是藏不住了！
“小五是咋回事，你知道吧？”
蘇正義瞧着蘇柄鬆魂不守舍的樣兒就知道他猜中了蘇柄鬆的心思。老宅這些年全給了二兒子一家在打理，如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咋樣。看來回去他得好好查查帳才成。
“小五，小五不是……”
蘇柄鬆一愣，剛要說出口忙又吞了回去。若若還昏迷着，蘇青媚失蹤的事兒絕不能讓蘇正義知道。
“不是啥？”
蘇正義眯了下眼，他還想着來個突然襲擊能從二兒子這裡套點蘇青媚的消息。不想這個二兒子反應這麼快。只是他們越是瞞着他，他就越擔心。
“小五，她出遠門了。對，是出遠門了。阿爹，你累了吧，要不你再睡會。等飯做好了，兒子叫您！”
蘇柄鬆微翻了下眼皮兒，開始轉移話題。他怕自己再說下去會說漏嘴，畢竟小五很多事都跟老宅脫不了干係。
“鬆兒，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侯眼皮兒會下翻？算了！既然你們都不說小五去了哪，那我就先不問。不過你們也瞞不了我一輩子不是？”
蘇正義揮了揮手，不管蘇青媚發生啥事，這會他得把自己精神養足。要不然他如何給這個家一個凝聚力？真是讓人不省心吶。
“阿爹，那，那個飯還是到老宅吃吧，我已經讓甜甜回去吩咐大郎媳婦燒了不少你愛吃的菜。”
蘇柄鬆聲音一咽，臉皮有些發紅。頓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能再次轉移話題。這麼大個人了還被自己的老父親戳穿謊言這可真不是一般的尷尬。
“三郎媳婦他們三不是已經在燒了麼？我就在這裡吃吧。老大一家剛回來也累了，你們那多照顧着點。晚上，我要守着若若！”
蘇正義搖搖頭，他就住這等着若若醒來，等着蘇青媚回來。他們瞞着他小五的事兒，他就偏偏要在這裡等着。
“阿爹！”
蘇柄鬆雖然早猜到蘇正義不會跟他回老宅，但當真的聽到蘇正義如此拒絕他，他還是有些不好受。要是村子裡的那些人知道自己的老父親回來不住老宅，卻住到被趕出去的閨女家，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擱？
“你不用勸我了。反正小五不在，這裡夠我這個老頭子睡了。”
蘇正義揮揮手讓他趕緊走，他要休息，等休息夠了要去陪他的寶貝曾外孫女去。他的若若小寶貝一定會沒事的！
——
蘇玲玲由着張氏派過來打探蘇青媚家的消息，這一到蘇青媚的家門口就見一輛大馬車停靠在院門外。
“奶，二嬸，你，你們這是幹啥呀？咋跪在院子裡？”
蘇玲玲自顧自的走進來，一掃整個院子，最先看到的就是跪在內屋外的鄭氏和孫氏。
“玲，玲玲，你，你快去幫我跟你爺爺求個情呀。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你快幫我求求情！要不然，要不然二嬸就死定了！”
孫氏現在又累又怕又餓，看見誰都想叫誰給她求情。尤其是聞到廚房裡飄出來的菜香，不知爲啥她就特別饞，好似幾輩子沒吃過飯似的。
但再嘴饞，她也知道現在還是自個的命要緊。這要真在這裡跪上一晚，她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我，我，二嬸，要是連爺都救不了，我，我哪救得了你吶。”
蘇玲玲來之前可是打聽清楚了，她這個二嬸差點把若若給打死了。太爺爺那麼疼若若，咋可能放過二嬸嘛。
孫氏也知道蘇正義做的決定別人根本更改不了，尤其是下跪請罪祈福的事還是蘇柄鬆提的。看來她這次她真的完了！
“奶，你，你還好吧？”
不能爲孫氏求情，但她是可以爲鄭氏求的。這可是她親奶，她求情，她太爺爺還會聽她幾分，更可能誇她孝順。她奶要是沒事，還能記她的好。這可和替孫氏求情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還死不了！”
鄭氏的表情可沒有孫氏那麼如喪妣考，彷彿死了爹孃似的。她現在只想着不連累夫婿兒女就足夠了。這跪一跪又死不了人！能死人的是蘇家的家法！
“那奶你和二嬸保重，我，我進去看看太爺爺。”
蘇玲玲咬了咬脣她可不敢跟鄭氏嗆聲，以後她還得在鄭氏手底下討生活呢。乖巧地應了一聲就往內屋走，剛巧碰上走出來的蘇柄鬆，
“爺，我來看太爺爺，他老人家還好不？”微看了下蘇柄鬆的臉色，蘇玲玲覺得他爺可能生氣了。
“乖孩子，去吧。好好陪陪你太爺爺。”
蘇柄鬆對大兒子家的孫子輩還算寬容，故作慈愛地揉了揉蘇玲玲的頭，讓她進去哄哄蘇正義看看能不能讓蘇正義回老宅住。
“爺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太爺爺說的。”
蘇玲玲乖巧地點頭。對於蘇家任何一個可以給她帶來好處的人，蘇玲玲都會表現出最乖巧最溫順的一面。
“乖！”
蘇柄鬆笑着讚了一聲，腳步一轉就往耳房那裡去。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若若的情況如何呢。
——
蘇成器奉了張氏的命去尋蘇青梅，問了大半個村了才知道蘇青梅又跑去林氏窯廠找王大順了。
微微皺了皺眉，他總覺得小姑姑近日有些奇怪。總時不時去找那個王大順，難道她就不怕村裡的人說她不知檢點麼？
心裡雖這麼想着，蘇成器還是加快了腳步往林氏窯廠跑去。花了大半功夫纔在林氏窯廠的大門口看到剛剛出來的蘇青梅。
蘇青梅今日穿了件桃紅了妝花比肩半臂，下着挑線銀花的雪花裙，頭上還戴了支鎏金纏花的金步搖，面色紅潤，眉眼帶嬌，走路時搖曳生姿，和以前有極大的不同。
這是清源鎮少女們目前最時興的穿着和打扮。看廠門的大爺翻了下眼皮，瞧着穿戴一新的蘇青梅，輕哧了一聲，隨後搖了搖頭。
“小姑姑，太爺爺和大伯爺一定回來了。大伯孃讓我過來尋你回去。”
蘇成器看着這樣的穿戴的蘇青梅眉頭擰得死緊。早上他可是親眼看着蘇青梅出去。當時她可不這麼穿。
“知道了！”
蘇青梅淡淡地應了一聲，伸手扶了扶剛戴上去的金步搖。隨後看了一眼瞅着她擰眉的蘇成器舉步往蘇家老宅的方向。
蘇青媚的靠山回來了！可惜啊，蘇青媚失蹤了，再也回不來了！可她蘇青梅還活着，而且她一定會活得比蘇青媚好一百倍一千倍！
“小，小姑姑，你快點，這會太爺爺和大伯爺他們肯定到家了。家裡都快忙死了。”
蘇成器瞧蘇青梅不緊不慢的樣兒再次擰眉。他咋覺得小姑姑這身打扮就是要回去炫耀的？
“成器，你那麼希望爺爺和大伯他們回來麼？”
蘇青梅腳步微頓笑看着滿面着急的蘇成器。老宅的人沒有一個希望這一大家子回來的。她這個傻侄兒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知？
“……”
蘇成器不明白的眨了下眼。他爲啥會不希望太爺爺和大伯爺他們回來？
“原來真的有個傻的！”
蘇青梅輕笑了一聲，腳步倒是比剛纔快了幾分。
——
蘇正義剛要躺下休息會，就見一個小腦袋在門外探頭探腦的，花白的眉輕皺了下，沉聲道：“誰在外頭？還不進來！”
“太爺爺，是我！玲玲！”
蘇玲玲被發現嘻嘻一笑，乖巧地走了進來，直接坐到蘇正義的牀頭邊上，拉着蘇正義的手，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
“是玲玲啊！這偷偷摸摸的不敢過來見太爺爺是故意想引太爺爺注意吧？那太爺爺先跟你聲明，如果是來給你奶求情的就先免了。你若若小表妹要是沒醒，誰求情都沒用。”
蘇正義人雖老但耳朵不聾，剛纔蘇柄鬆在外叮囑蘇玲玲的話他可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即使他對這個曾孫女沒有惡感，甚至還有幾分喜愛。但今兒的事沒得說！
“太爺爺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精明，人家就耍了點小聰明就被您給識破了！可是即使太爺爺你這麼說，我還是要爲我奶求情。奶奶年紀大了，脾氣就不大好，你就原諒她一回嘛。要不我替奶跪也成吶。”
蘇玲玲不依地嘟着嘴，眨巴了下眼睛，亮晶晶的眼直直地盯着蘇正義，裡頭透着誠懇和堅定。她是真的要替鄭氏跪，沒有說笑。
“你是個好孩子。不過有些錯誤得由當事人自己去承擔。你奶她犯了錯，就應該爲她的錯付出應有的代價。你不必再說了，太爺爺累了，你出去吧。”
蘇正義是真的有些累了，這會他也沒太多功夫去應付這些小輩，只能以儘量溫和的語氣表明自己的態度。
“那太爺爺好好休息，我，我去看看若若。”
蘇玲玲鬱悶地咬了咬脣，看蘇正義揮了揮手就閉上了眼就知道她再說啥也沒用，那就只能指望若若早點醒過來了。
——
耳房裡，付氏正在給若若換額上的巾帕。她照顧了這麼久若若的燒依舊沒有退下去，這讓她有些擔心。這麼小的孩子，這麼燒下去，就是能醒過來，要是把腦子給燒壞了可咋辦。
“大伯孃，你一路奔波都沒休息過，還是去休息會吧。我會照顧好若若的。”
蘇青北見付氏臉色也不是特別好，想着付氏比鄭氏還要大上幾歲，又趕了大半月的路根本來不及休息，還要照顧若若確實吃不消。
“你成麼，不成的話我讓你春花嫂子過來。”
付氏確實有些累了，這樣的事以前在錦州都有小丫頭來，根本用不着她。這會要她親力親爲還真有些受不住。看來她真是被養嬌了！
“沒事的，我可以的。你們遠來是客，我這個做東道的沒能好好相待已經是不對了，哪能再讓你們忙前忙後？”
蘇青北雖然知道長房一家自此以後可能就與他們一起住老宅，但不管如何現在他們剛回來就算是客。他這個做主人的確實沒做好一個主人應該做的事兒。
“啥主啊客的，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哪還分啥彼此？不過我們小北果然長大了，也懂事了。那你就先照顧着，稍後我讓人來替你！多注意她的體溫，經常給她換帕子助退燒就成。”
付氏有些驚訝蘇青北竟然能說出這些話，不過想到他今兒的所做所爲又釋然了。蘇青北這是被鄭氏給生生逼着長大的！
輕嘆了口氣，付氏想到她那兩個跟蘇青北年紀相仿的閨女，也不由心疼起這個孩子來。跟他說明照顧細節才退了出來。
剛退到門口遇上了迎面走來的蘇柄鬆，付氏笑，“二弟，好久不見！咱們聊聊吧。”
“確實已經多年不見，大嫂還是以前一樣。我原想哪日帶着孩子們到錦州去投你們這門親，好好看看府城的風景。不想你們家的事會發生這樣的事兒。”
蘇柄松本想去看看若若的，可這會見那孩子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便知道現在還沒有過危險期。
付氏要與他談，他自然沒有不應的理。一路請付氏先行，叔嫂二人邊走邊聊，在堂屋的坐椅上坐了下來。
“富貴險中求，做生意都這樣。你大哥這一次是被人給算計了，沒法子的事兒。呵呵，這不開心的事兒咱就先不提了！我們這次一大家子回來，不知道二弟歡不歡迎吶？”
付氏也不跟蘇柄鬆拐彎抹角，她這會雖然有些累，但精神還好。只是在屋子裡呆久了有些頭暈而已。
跟老宅的問題他們早晚要攤開說的，這會她就當先給蘇柄鬆打個預防針，免得到時侯大家撕破臉連親戚都做不成。
“歡迎，當然是歡迎的。大嫂咋會這麼說吶。”
蘇柄鬆有些尷尬，難道他的不歡迎全寫在臉上麼？咋地老爺子這麼說，現在連付氏都在試他的態度。他就是再不歡迎，那也不可能說出來的好吧？
“二弟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小五這裡是住不了多少人的，一會我和我兒媳婦春花就跟你一道回老宅吧。”
他們奔波一路是不可能留下來給若若守夜的，這事兒只能交給蘇三郎夫婦。何況剛回万俟將軍祠他們可是還有好多事要忙。老爺子不會讓他們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別人身上。
“那是，那是當然！”
蘇柄鬆訕笑。這些年習慣了別人聽他的話行事，這會突然對調下位置，蘇柄鬆竟然不知道要如何應對。現在他就想起了鄭氏的好來。
鄭氏與付氏同屬內宅婦人，這些事還是他們女人來最拿來。他就是要應付也是應付他大哥和他那幾個侄兒吶。
付氏點了點頭。
——
蘇玲玲從內屋出來就瞧見蘇柄鬆和付氏談笑，忙笑着走了過來，“爺爺，嬸婆，你們在聊啥聊得這麼開心？也好好跟我說說唄，我正想去看看若若，要是她醒了，我也有樂子逗她一笑。”
“若若的燒還沒退，哪那麼容易醒吶。估計這一晚上吶，都得有人專門守着才成。現在是你小叔在照顧。”
蘇玲玲過來，付氏直接結束了與蘇柄鬆之間的言語交鋒。今兒他們只是彼此交個手，他們真正的戰場在老宅！但談到若若時還是忍不住嘆氣。
“這麼嚴重吶，要不我一會也留下照顧吧。我阿孃交待我一定要看着若若沒事才能回家呢。”
蘇玲玲想到還跪在外頭的鄭氏和孫氏，知道今兒她就是回去肯定也別想睡好。那不如自動留這裡。
“那你就留下吧，要是有啥情況記得回老宅報信。”
蘇柄鬆今晚是肯定要留下伺侯老爺子跟前的，但他的身體卻不會允許他還要費心去照顧一個傷重昏迷的孩子。蘇玲玲若留下也能讓老爺子看看他們這一房的誠意。
“那我先回去跟我阿孃說下情況，再抱張席子過來打地鋪。爺爺，嬸婆，那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了！”
蘇玲玲點頭笑應便出了門。走出院子後，她臉上的笑才漸漸冷了下來。回到家晚上要麼去睡西院，要麼就去跟蘇青梅和蘇甜甜擠一屋。
那她還不如做個孝女在這裡打地鋪呢。真可惡，這長房的人爲啥要回來嘛！害她都沒地住了。
——
劉氏從蘇三郎手上接過他買來的菜後就直往蘇青媚這來，她先去跟老爺子和長房一家打了招呼又到耳房看了下若若。這會正忙着備晚飯的菜，這纔剛燒出了幾個菜，蘇青雨和姚氏就過來了。
“這還沒吃呢，這肚子裡的饞蟲就先被三嫂子的菜香給勾出來了。也不知道三嫂子做了啥好吃來招待咱們。”
蘇青雨一進廚房就卷着袖子蹲下來幫着折菜，鼻間就聞到了一股極濃的肉香。她可還沒聞過這麼香的肉呢。
“是啊，我也聞到了，方纔小雨說她三嫂做了一手好菜我還不信。這下可總算信了。這麼香的肉味兒，我在府城都沒聞到過呢。”
姚氏有些不自在，她都有幾年沒下廚房了。但還是找了過位置幫着一塊折菜。對這廚房裡的香味兒極是好奇。
“聽說是滷香，小五自己做的，我可不敢居功。我正準備弄出來一會讓大家一塊嚐嚐呢。這滷香方我問小五要了幾次，她都沒把方子給我呢。”
劉氏眼神閃了閃。她來過蘇青媚這幾次都好想問這滷料的配方，可蘇青媚卻一直沒說，她便知蘇青媚不會輕易把方子交出去。
“……，三嫂子，我回來好一會了，還沒見到五姐呢，她人呢？”
蘇青雨愣了小一會，眼珠子一轉，狀似不經意地問。剛纔蘇三哥特意繞過這個話題，這會可是三嫂子自個提出來的。手下依舊快速地折着菜，心卻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小五……，怎麼？你們都不知道小五的事兒麼？”
劉氏本想要隱瞞的，可話到嘴邊又起了其它的心思。要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蘇青媚回不來了，那若若由她和蘇三郎領養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想到這裡，劉氏就想把蘇青媚失蹤的事告訴蘇青雨和姚氏，這樣或許他們就能幫她在老爺子面前多說幾句好話，讓若若以後歸她養。
“咋回事？剛纔我聽說小五隻是出遠門了，不是麼？”
姚氏也是一愣，看了蘇青雨一眼，就知這丫頭是故意在套劉氏的話。不過她也挺奇怪蘇青媚竟然會不在家。心中癢癢的也想知道這蘇青媚到底去了哪裡，便順着劉氏的話頭問了出來。
“小五她……”
劉氏剛要出口，就見蘇三郎提了不少肉菜過來，這會正站在廚房門口定定地凝着她，那眼神很靜很靜，靜得她心慌。讓她有一種做了壞事被抓包的感覺。
“三，三哥你過來了。”
蘇青雨正想問清楚，發現劉氏話到一半就頓住，有些奇怪地轉過頭才瞧見蘇三郎手上提了不少肉菜。笑着跟蘇三郎打招呼。
“買了這麼多菜吶，看來我們今晚是有福了。”
姚氏也正奇怪呢，見了蘇三郎，臉上跟着露出微笑，忙起身接過蘇三郎手上那大包小包的肉食和青蔬。
“這滷肉燉得極熟一會切點讓爺爺嚐嚐，他老人家一定喜歡。稍後將這隻雞收拾了，一塊放進去滷着，明兒還能吃到一頓滷雞。”
蘇三郎只瞥了一眼劉氏便沒再跟她說過一句話，笑着跟姚氏和蘇青雨打招呼，還從滷水裡舀了這兩天他特地給若若燉的滷肉。
用五香滷水燉出來的肉極香極嫩極美味是唯一能讓若若吃得下飯的一道菜。蘇三郎心疼若若每次都會給她補放這道菜進滷水裡滷着。
“這滷的菜我也不是沒吃過，但也沒這麼香吶。”
蘇青雨和姚氏對視一眼，都看出蘇三郎和劉氏之間有些不對勁，便可着勁的往這滷肉身上引。
劉氏捏着手上的菜根本不敢看蘇三郎一眼。她家三郎從來沒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那眼神讓她害怕。
蘇三郎一直在說笑，跟他們說滷香及屋子裡點的那驅蚊香聽得蘇青雨和姚氏都一愣一愣的。蘇三郎還跟他們說起蘇青媚近日的一些事兒，就是想讓他們打消顧慮。
至少將蘇青媚做的這些事拿出來，姚氏和蘇青雨在老爺子面前說話時，也可以在點到蘇青媚時有話說，免得老爺子不信他的話而胡思亂想。
蘇青雨和姚氏都有些嘖嘖稱奇，蘇青雨是奇怪大半年沒見蘇青媚變化太大，姚氏則對蘇青媚自個調製的胭脂水粉極感興趣。
幾人這樣邊聊邊做飯，時間倒是過得快，等話題停下來，一頓豐盛的晚飯便出來了。
飯菜上桌時，蘇柄槐剛好從老宅回來。
——
蘇玲玲回到蘇家老宅時，張氏正跟請來的幾個做飯的好手燒出幾個好菜出來。爲了今晚的接風宴她也是下了血本，用的全是他們大房自己的私房錢。
“阿孃！”
瞧見飯桌上的幾大大菜及廚房裡飄出的陣陣菜香肉香，蘇玲玲微微嚥了下口水。只是想到老爺子不來吃飯，直接拉着張氏到外頭說話。
“你太爺爺不肯過來是不？”
張氏不用等蘇玲玲開口就猜到了結果。要真請到了人她不會把她拉開，拉開的原因還不是怕過來幫忙燒菜的鄰里知道後笑話他們家。
“阿孃，你既然知道幹啥還燒這麼多菜？這奶要是知道了，不得氣死吶。”
蘇玲玲也想吃好喝好，可吃好喝好後果如果是時時刻刻被鄭氏像犯人一樣盯着，那她寧願按着平日來。
“要是我們連面子功夫都不願做，那咱們這一房以後就真的別想出去見人了。不管咋樣，只要咱們做了，人家有眼睛都看得見的。再說，你太爺爺不來，我們不會親自給他送過去麼？”
張氏根本就不指望蘇玲玲能替她把老爺子請回來，她不過是想讓老爺子知道她對這事的態度罷了。
就如這頓接風的晚飯，她就是要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做了，而且做得非常豐盛。即使明白做也是白做，她也必須做。她不僅要做，還打算親自給老爺子送過去，至於老爺子吃不吃，那全在老爺子自己！
“我，我明白了！這不僅是阿孃對奶和二嬸打若若擺出的態度，同樣也是咱們對長房一家歸來必須表現出來的態度。”
蘇玲玲雖然有點小自私，不過她被張氏調教了這麼久也多少能猜到張氏的一些想法。與人相處的門道，她還真的要跟她阿孃多學着點！
“明白就好。去把食盒拿過來，你先把做好的菜給你太爺爺端過去。我給你兩個堂姑姑備好飯菜就過去。”
張氏含笑給蘇玲玲將吹到臉頰的碎髮綏到耳後，她這輩子有一個秀才相公，還有一個會讀書的兒子，再加上這個懂事聰慧的閨女，就是小兒子狗蛋快被鄭氏給養廢了。要不然這十里八村能及上她的也不過又有幾人？
想到這裡，張氏的眼神暗了暗，如今她最大的念想就是今年秋試蘇大郎能高中得個一官半職，那明年她就給兒子和閨女訂門好親。要是能跟老宅分了家，再設法把狗蛋接到身邊養着，那她這一生就算圓滿了。
“那我去了。”
蘇玲玲被這麼一點頓時豁然開朗，一掃方纔的抑鬱之色，歡歡喜喜去尋食盒，準備把這個面子功夫做到底。
張氏看着閨女歡喜而去的背影又轉身繼續到廚房忙和。
蘇成器和蘇青梅回來時，張氏已經張羅出了一桌極豐盛的接風宴，這會正在謝幾個過來幫忙的婆子，一人給了一碗剛做好的肉菜就送他們出了門。
“梅子和成器回來了？趕緊去洗洗手準備吃飯。”
張氏擡頭瞧見蘇青梅和蘇成器回來，招呼他們去洗手。眼睛盯着蘇青梅身上的衣裳和頭上的步搖愣了半晌，又恢復了正常。
“嫂子叫咱們過來吃飯卻把所有的飯菜全裝到食盒裡是啥意思？”
蘇青梅一進門沒瞧見長房一家的人影心下微微鬆了一口氣，本來看到張氏這麼殷勤地招呼她吃飯，還以爲她這大嫂對她還不錯呢。哪想好飯好菜全裝進食盒，那她吃啥？
“這些菜是送去給你爺和你大伯他們的。你和成器他們的飯菜在廚房，一會你們幾個與你們大伯家的秋兒和果果一塊吃。他們現在是客人，你們得好好招待着。”
張氏可不管蘇青梅的小性子。現在她只想安生地過完今晚，讓老爺子看在她這麼會辦事的份上別太爲難老宅。要不然老宅倒黴，她們一家也會跟着受累！
蘇青梅看着那一盤又一盤的大菜全進了食盒，臉色極是難看，手一拍桌子就想發火。
“梅子，這可是你阿爹的意思。你要是不滿意，就自個到小五家說去。現在是關鍵時刻，你要是這個時侯搞出事，就別怪我這個當嫂子的沒提醒過你！”
張氏也冷下了臉。以前她可以讓着忍着蘇青梅的無理取鬧，可今兒絕對不行。她這麼忙前忙後可不是爲了讓蘇青梅來給她搞破壞的。沒臉小蹄子，都讓鄭氏給慣壞了！
——
此刻蘇青楊送完徐大夫後，再次策馬揚鞭往万俟將軍祠趕。此刻天色已經漸漸晚了，他必須在天色黑下來趕到万俟將軍祠，要不然這一路黑燈瞎火的可咋搞。
馬車一路急馳，在快接近万俟將軍祠的村口時，蘇青楊瞧見有一輛馬車趕得比他還快，而且那方向明明就是去蘇青媚家的方向。
“這個時侯會是誰去找五姐呢？”
蘇青楊有些嘀咕，這會早已日落黃昏，各家各戶炊煙裊裊，煙色朦朧，還有不少人家已經歇了火，在家圍坐着準備開吃呢。
——
“小娘子，我總算沒負你所望，這就是你家吧？”
蘇青楊看到那輛馬車在蘇青媚家門口停了下來，那車伕笑着收了趕馬的鞭子，含笑指了指蘇青媚家的院門。
“多謝老大哥了，這是您的車資。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進去喝杯茶吧。我先隨意做點飯給老大哥墊墊肚子。”
蘇青媚掀開車簾，笑着取了早就備好的車資給車伕，邀請他進屋小坐。這車把式趕車的功夫確實厲害，速度快且穩，但同樣也把她顛得夠嗆。
“跟小娘子開玩笑，我要真在你這裡吃飯，那我就得明兒才能趕到縣裡了。小娘子還是進去吧，下回再到縣裡想做車時再點我的名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車伕搖頭擺手，心知蘇青媚一路趕得這麼急一定要事要辦，他哪會這麼不識趣。收了車資就掉轉馬頭，吆喝一聲就揚馬而去，剛好與蘇青楊的馬車錯身而過。
“五，五姐！？”
蘇青楊停下馬車盯睛看向正準備進院的年輕女子，有些不確定地叫出聲。蘇青媚一直布衣釵裙，打扮得並不是特別亮眼，但也從來沒有這般讓他看起來有一種眼前一亮的錯覺。
眼前女子青衣羅裙，雲鬢花顏，凝眸望過來的眸子華光璀璨，立在落日黃昏下就像是從仕女圖中走下來的娉婷女子，淡雅，寧靜，猶若處子。
比之他在府城認識的那些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家閨秀更多了份真實感。可這是他的五姐麼！？不過半年多不見，就能將一個人的氣質改變至此，實在讓蘇青楊感到心驚。
還是這個纔是他真正的五姐！？是生活壓抑了她的本性，如今她終於破繭成蝶，開始綻放出屬於她的光芒？
－－－－－－題外話－－－－－－
祝大家六一快樂，六月的第一天加更一千字，求個票票好過節。明兒開始虐老宅，求票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