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是歐陽,我沒想到會跟小若走到現在這一步。我曾經看過星座書,上面說我和小若非常搭調,可是卻因爲無法掌握的未來而分手。似乎是有理又無理的。小若總是有很多男性朋友,雖然在我認識她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可是我沒料到,當我們成爲情侶後,我會這麼介意這件事。

成爲齊林他們公司的商務代表,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在外面開會籤合同,爲了給老總省錢而脣槍舌劍地跟別人爭論。這樣的生活讓我實在太累,我爲小若選擇了現在的這一切我並沒有後悔,只要一想到每天晚上安靜地擁着她就覺得現在的苦根本不算什麼。然而,在我往家裡打了幾次電話沒人接,我就在想,小若在家裡做什麼,她是最怕寂寞的,現在跟誰在一起呢?這種念頭讓我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我告訴自己要相信小若,可是我做不到,每次掙扎後的結果就是不停地打電話追問她在哪裡在做什麼,搞得自己都不厭其煩。

我下飛機的時候沒有給小若打電話,我知道以她的週末作息時間來講,現在肯定還在睡覺,我開了門,發現門口有雙阿迪的三葉草鞋,小若一直都是穿帆布鞋的,這明顯是一雙男鞋,我頓時手足冰涼,小若明明知道我今天回來,居然還會帶一個男人回來?我倒吸一口冷氣,躡手躡腳地推開臥室門,臥室沒有人。我頹然地靠在牀上,還好不是我想象中的場景。忽然從書房傳來小若的笑聲,門是虛掩的,我側身站在門口向裡面看去,小若穿着睡衣拿着一支馬克筆坐在牀邊笑個不停,四毛光着膀子坐在牀上,臉上被小若畫得東一筆西一筆的,四毛跳起來,對這鏡子說:“你用什麼東西畫的?”小若得意洋洋地把手裡的筆一揚,四毛像是立即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對着小若就撲了上去,騎在小若身上,掰開小若的手把筆搶了過來,然後威脅說:“你別動,再動我就畫只烏龜在你臉上。”我看到他們打鬧的這一幕,一腳踢開了門,四毛和小若都愣住了,四毛立即從小若身上翻下來,低着頭站在一邊,訕訕地笑着問我:“回來了?”小若倒是一如常態,她問我:“吃了嗎?”我扯鬆領帶,不知道齊林是怎麼對付這樣的局面,我對着小若反倒成了一個理虧的人,看到她鎮定自若的看着我,我說不出一句話。

“我先回去了。”

“先去把臉洗了再出門。”小若囑咐四毛,她根本看都沒看我,張羅着爲四毛找毛巾,拿洗面奶。小若,她居然可以這樣!在我不在的日子裡,她和四毛髮生了什麼?看着凌亂的牀鋪,真讓人抓狂,我站在書房裡,一時間覺得這個房子裡我纔是個多餘的人。

“小若,我走了啊!”

“嗯。”

四毛走了。我看到他出去前不知道跟小若竊竊私語什麼。我知道我不該懷疑四毛,但是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麼真正的友情,也許是太看重小若,我覺得哪個男人不喜歡她是不正常的,如果我現在問小若,她跟四毛是不是上牀了,她肯定會一個巴掌掄過來。

我坐在沙發上,小若在書房整理,我一直等到她把什麼都做完,這時小若纔看到我坐在沙發上,她大驚小怪地問我:“你還坐在這裡做什麼?出差那麼累還不洗個澡去休息?”

“昨天,你跟四毛.....”我吞吞吐吐不知道如何開口,說出來一定會讓小若感到反感,不說的話在我心裡實在是個不小的陰影。

“我跟四毛怎麼了?”小若對我問出這樣的話感到不解。

“你們怎麼會在一起?”

小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用很不屑的語氣說:“昨天我們在黑貓鬧得太過分,四毛的鑰匙搞丟了,我總不能讓他半夜去砸門吧?”倒成了小若反問我。

“你們昨天睡一起嗎?”我在挑戰小若的心理底線。

“我睡臥室,他睡書房。還要去考證一下嗎?抱歉不能給你提供證人。”小若的聲調一直很平靜,我知道她是傷心,不是生氣。可是她也要爲我想想,我在外面忙碌了那麼久,一回家就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另一個男人在牀上打鬧,我什麼感受?這話我沒跟小若說,在自己心底吶喊着,我沒有錯。

“你去休息吧!”小若幫我收拾着東西,頭都不擡地說,我簡直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陪我一起睡吧。”在出差的時候,我想的是回到家就把小若抱在懷裡美美地睡一覺。

“好!”小若答應得很爽快。

我和小若躺在牀上,她背對着我,一動不動,我想她一定睡不着,睜着眼睛想心事。我從背後懷着她,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是開口的瞬間,嗓子一啞,我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我是小若。歐陽居然懷疑我和四毛髮生過什麼,如果一定要說發生過什麼的話,就是那天從黑貓回來,我們坐在一起看《我愛XXX》。我跟四毛聊了半夜,他睡書房,我睡臥室。我知道今天歐陽會回來,就起得很早,打算把家裡都收拾得乾乾淨淨,讓歐陽一回來就能感到溫暖,可是讓我措手不及的是歐陽居然在我跟四毛打鬧的時候回來了,而且他似乎很生氣。四毛走的時候悄悄跟我說:“歐陽可能誤會我們了,你跟他好好解釋下。”解釋?我跟四毛認識的時間長過齊林,更長過歐陽,無論是誰都不該懷疑我們,歐陽是更不應該,他從認識我的時候就知道我和四毛是比親兄弟還親的關係。讓我感到難堪的是,歐陽還是問我是不是跟四毛上牀了。我並不感到憤怒,我覺得寒心,歐陽應該是無比信任我的,沒想到也會問出這種話,當初跟齊林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我跟四毛出去一夜未歸,齊林也不會問我什麼,沒想到我用全心全意去愛的歐陽居然會問出這樣的話,我跟他躺在牀上,我感到很乏力,對着粉紅色的牆壁不明白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歐陽從背後抱着我,他的雙臂很有力,頭埋在我的後背,我閉上眼睛,心裡很酸。

我和歐陽如同做了一場遊戲,我承認歐陽的媽媽的眼光是正確的,我和歐陽彷彿並不合適。他把我看成了九天仙女下凡,幻想着隨便某個路人都對我着迷。我跟歐陽談過這個問題,我說:“歐陽,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你是不是非常不相信我?”“我不是不相信,可是我就是怕失去你,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父母不認,事業也沒了,如果再失去你,我還有什麼?我這麼長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嗎?”我沒想到歐陽是如此計較得失。我試圖向他說明感情並不是用得失來衡陽的,可歐陽一味地認爲他現在失去了事業,不值得我愛了。我對這樣的歐陽感到深深地悲哀,我們的話題不在延續到這個方面,除卻這些,就算是開起玩笑來也覺得沒有滋味,猜忌懷疑的陰影壓在了頭頂,讓人透不過氣來。

有天晚上,歐陽很晚都沒有回來,最近我們總會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鬧僵。我打他的手機,從臥室裡傳來了鈴聲,可能是歐陽不記得帶手機出去了。我沒心思去研究他手機裡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我不想給自己增加負擔。忽然,歐陽的手機響了,號碼顯示是一個簡單的“Z”,我接起來,不做聲。

“小若吧!”

“是我!你是誰?”

“張離。歐陽說他沒有帶手機,你能給送過來嗎?”

“你們在哪裡?”

“我家。”

“讓他自己回來拿!”我掛了電話,那一剎那有種瀕臨崩潰的感覺,歐陽這一手做的真是高,明明自己出軌,還故意懷疑我跟四毛。我狠狠地砸了他的手機,這一次不用做給歐陽看,我是真的受傷了,張離說過,如果歐陽去找她的話,她是不會拒絕的,也代表了她會滿足歐陽一切的要求。我一怒之下,把臥室裡能砸的都砸了,我想我是氣暈了,然後靠着門坐在一地狼籍中哭起來,我該怎麼辦?我不想再繼續這麼壓抑的生活了,我可以忍受貧窮,我可以忍受猜忌,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我想起齊林,齊林當初的心情一定是跟我相同的,我給他帶來了多麼大的傷痛!

我掙扎着站起來,從牀底拖出去的皮箱,把我的東西一古腦的全收了進去,走吧,走了就什麼都結束了。

我拖着箱子走出門,才發覺衣服前襟上有一片血跡,我鼻子流血了,什麼時候才發現的呢?我脫下外套,在冬天的深夜裡冷的瑟瑟發抖,這衣服是歐陽送給我的,現在還給他,我把衣服扔在門口,坐在小區的花圃前發傻,來來往往的人一定認爲我是個女瘋子。我打電話給安然,“安然,你來接我吧!我要瘋了。”

齊林開着車來的時候,我在小區裡已經變成了一座雕像,我沒有哭,從頭到腳都沒有一點知覺,腦子裡也是一片空白。齊林和安然在說什麼我也聽不見,就如同看一部黑白默片,只看到齊林皺着眉把我抱起來放到車裡,安然捂着嘴哭起來,她傻傻地站在那裡,直到齊林氣急敗壞地把她拉上車。

我想讓這一切都結束吧!我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