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遺囑
地下工作間。
靈燈溫和的光，均勻地佈滿整個空間。
寧拙坐在桌前，最後一遍檢查手中的儲物袋。
這是之前黑市中，他從黃家三鬼身上獲取的戰利品。
確認安全，寧拙便開始破解第一個儲物袋上的微型陣法，然後僞造原主人的氣息、神識，最後誘騙儲物袋成功打開。
第一個儲物袋中，有少許靈石，一隻靈寵綠刀螳螂，一些適合鬼修的材料，比如暗精、魂粹、幽冥花。
第二個儲物袋裡則是數百靈石，鬼修材料只有一團陰風，一門鬼修功法玉簡《陰骨訣》，可以改造自身骨骼。
第三個儲物袋是黃家三鬼的老大所有，陣法有兩重，這讓寧拙破解難度、時長激增。
“有點意思。”少年雙眸熠熠生輝。
難度越高，抵抗程度越強，就越激發出他的鬥志。
他全身心投入，享受着挑戰難題的樂趣。
耗費了近半個時辰，他終於破解成功。
剛打開，一隻小鬼頭就撲向寧拙的臉面。
寧拙暗哼一聲，早有防備。關鍵時刻，他識海中我佛心魔大印閃了一下光，攝住小鬼頭。隨後，手工桌面上的防禦陣法發動，瞬間將小鬼頭打得魂消湮滅。
小鬼頭像是黃家鬼老大最後的倔強。
至此，他的儲物袋對寧拙再無設防。
靈石有一千多塊，兩份玉簡，分別是鬼修功法《幽冥心經》、鬼修法術《魂引術詳解》。諸如一大堆的修真材料，不只是適用鬼修之物。
“火精？！”寧拙瞳孔微擴，發現了大概有十斤的火精。
喜色頓時浮現在他的臉上。
按捺住興奮之情，寧拙拉出抽屜，又從抽屜裡抓出一把金絲玉露糕。
法力一催，他就將糕體表面的包裝紙燒燬，些許灰燼飛揚出去，就像是丹爐裡灼燒屍體的灰。
他張開嘴，把手裡的糕點全塞進去。
咀嚼。
靈光燈的照耀下，他的嘴脣紅豔豔的，偶爾露出潔白的牙齒。金絲玉露糕在他的齒脣間被碾碎，夾心流出，混淆起來。好似那些栽在他手中的衆多修士，在絞磨中聲聲哀嚎，然後血肉粉碎，化爲寧拙成長的營養。
修士的世界是殘酷的，沒有上下如意索這樣的灰色生意，沒有這些魔道修士的貢獻，寧拙怎麼能吃得起這麼多的金絲玉露糕呢？
寧拙一邊吃着金絲玉露糕，一邊心情愉悅地清點昨天黑市中的收益。
販賣上下如意索，讓他收穫了24000枚靈石。
其中，他的大伯寧責爲寧家採購了80根上下如意索，貢獻了大頭。
相比起來，黃家三鬼身上的靈石就少得可憐了。
“我製作的上下如意索，是市面上能採購的最好的下洞繩索。因此，這門生意一直不錯。”
“如此看來，寧家做這麼大的戰備，將有大動作了？”
“唉，修真界人吃人！”
“總有人心懷不軌，欺負我這樣的普通少年。”
“那三個鬼修既然出來打劫，自然是窮的。不過，那十斤火精出乎我的意料，真的是驚喜啊。”
“如此一來，我籌備的火精已經達到了上千斤，足夠了！”
寧拙在這幾年來，都在秘密積蓄火精。安全起見，他每一次從市面上都只收購一點點，積少成多。按照他的速度，要籌備十斤火精，恐怕得要一個多月。
現在好了，這一大批火精立即補上了他最後的缺口。
清點了收穫，寧拙又算昨夜黑市的折損。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銀灰色令牌。
令牌正面是個蒼字，背面是個漢字。
寧拙輕輕一拋，令牌便在空中解體、延展、擴張，綻射着耀眼的光輝。等到光輝消散後，機關戰甲蒼鐵漢甲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
寧拙打開機關戰甲的一節脊椎，這裡鑲嵌着一枚築基丹。
“築基丹也只剩下三成了。”
這顆丹藥相當關鍵，是蒼鐵漢甲能發揮出築基戰力的要素之一。寧拙本人只有煉氣期的修爲。
“築基丹用完的話，蒼鐵漢甲也就不能用了。”
“唉，要搞到築基丹的難度是很大的。”寧拙眉頭微皺。
這便是寧拙在昨天最大的損失。
昨夜還新增了一道傷痕。
就是黃家三鬼的老大拼死留下的刺痕，寧拙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件機關戰甲的表面，其實已經是傷痕累累了。
一些是陳年舊傷，一些是寧拙穿戴後作戰時留下的印記。
“娘……”寧拙撫摸着陳舊傷痕，目光變得哀傷起來。
十四年前，他只有兩歲，他的孃親在臨死前對他叮囑。
他因此得知：火柿山中有一座熔岩仙宮，乃是機關仙城，城靈暗中選拔修士繼承仙城。他娘就是被選中的築基期修士之一。仙城重重考驗，難度極大，他娘因爲實力出衆，被其他競爭者聯合針對，最終重傷無治。
“仙城不斷破敗，選拔標準隨之降低。拙兒，到你十四歲的時候，機關仙城的選拔標準會降低到煉氣期。這將是你最大的機緣！”
“拙兒，你要好好學習機關術，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在這方面的投入。”
“你要親自設計機關造物，親自組裝，親自操控，這些都是機關仙城的考覈內容。”
“如果你在其他的選拔者中屬於前幾位，你就會被認定爲機關種子，會得到機關城的着重栽培。這一點對你來講尤爲重要，因爲伱比其他有背景的人，更需要機關仙宮的修行資源。”
“萬萬不能用寧家功法修行到築基期！你娘我就是築基期中的機關種子，只可惜我丹田已定，無法更換功法。很多熔岩宮內的考驗，就因爲我沒有修煉三宗上人留下的功法，難度倍增，最終只能無奈止步。”
“咳咳咳！”
兩歲寧拙惶恐無比地哭泣：“娘，你別說了，你在吐血！”
寧拙的娘伸出手，撫摸寧拙的小腦袋，眼中充滿了不捨和擔憂：“拙兒，娘對不起你，沒法護着你。你沒了爹和娘，今後你孤身一人，只能靠你自己了。”
“不要對家族太忠心。你爹就是犯了這個錯！”
“你爹臨死前，拜託過少族長寧曉仁，讓他照顧你。但這個人，我是看清了，表裡不一，不能依靠。”
“你大伯、大伯母一個死要臉面，一個吝嗇至極，都不是寬厚的人，你也要注意。”
“有時候，你身邊的親人、朋友，往往比敵人更危險！”
“不要表現得太優異，爹孃不在了，沒有人是你真正的依靠。你要好好地把自己藏起來，不要表現太差，中庸即可。你要平凡地成長，悄悄積累，不要惹來注目。”
“娘看得太多了，多少天才早夭啊……”
“孃的蒼鐵漢甲留給你護身，它有築基之威。”
“還有這件法寶——我佛心魔印！這是娘從熔岩仙宮中僥倖獲得的，萬萬不能暴露。”
寧拙孃親說到這裡時，聲音已經衰落到了極限。
她不住落淚，全力凝視着兩歲的寧拙，她想要看着他，一直看下去，奈何視野逐漸昏暗。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陷入了猶豫中：“娘也不知道這樣教你，到底對不對。”
“拙兒，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實在不行，就放棄熔岩仙宮吧。”
“性命纔是第一位的，娘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
“你活着，娘就開心。”
兩歲寧拙死死攥着孃親的血衣：“娘，娘，你不要說了。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嗚嗚嗚……”
寧拙孃親最後道：“乖拙兒，別怕，別怕……娘在的，娘、娘會在地下護着你……”
下一刻，孃親的心臟停止了跳動，手從寧拙的頭頂緩緩滑落。
兩歲的寧拙身軀如遭電擊般劇顫，他猛地擡頭——已是十六歲的模樣。
曾經稚嫩無比的孩童面龐，滿臉涕淚，此刻已被長成的少年的堅毅神色所取代。
他已長大，肩負着孃親臨死前的囑託、期盼。
“娘，情況有變了！”
“城主和周家、鄭家合力，加大了對赤焰妖熔洞中的清剿，使得熔岩仙宮的防禦壓力大減，損耗降低了很多。熔岩仙宮沒有外壓，損傷情況維持良好，宮靈就沒有再主動降低選拔標準。”
“今年，寧家也發現了熔岩仙宮的秘密。若是等到他們也參與防禦，那麼我何時才能等到標準降低呢？”
“或許今生今世都等不到了！”
“火柿仙城的幾大勢力，都在千方百計地想要遮掩熔岩仙宮，想要將這份機緣在他們內部消化，這怎麼可以？”
“所以，我必須親自動手！”
“現在，我已經積累到了足夠的火精，絕對夠量，能轟炸得仙宮破損，從而降低標準。”
“就差火爆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