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裂痕

066 裂痕

無須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見阮綿綿不說話,頓了頓纔開口,聲音冷漠:“落花,我答應過你,從此以後,再不出現在你面前。”

“但是,你也曾答應過我,從今以後,再不傷害暗門中任何一人。”寒風中的無須,聲音和眼神,都冷的可怕。

落花聽着,忽然幽幽笑了起來。稍稍側頭看向背後破敗的大門:“你們可知,這是哪裡?”

阮綿綿眉頭蹙了起來,無須冷冷道:“洛影只是想讓你過的好點兒,你入了宮,她每天憂心不止。爲了你,她才進宮。並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樣,她要殺皇上!”

阮綿綿站在旁邊靜靜地聽着,聽着聽着也恍然明白過來,爲何洛影執意要入宮爲妃。

落花在一次任務中遇上了鳳昭帝,鳳昭帝雖然年過半百,可是儒雅俊秀,成熟穩重。落花很少與人接觸,安靜內斂。

落花愛上了鳳昭帝之後,才知道鳳昭帝是皇帝。而鳳昭帝之所以要留住落花,不僅僅是因爲落花的容貌,更是因爲她的武功和她的身份。

鳳昭帝知道落花是暗門中人,洛影與落花除了性格外,兩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氣質不同而已。

花魁大賽那天鳳昭帝讓太子等人去做裁判,顯然是一早就知道了洛影的身份。

心頭猛然一跳,阮綿綿看了無須一眼:“希望還來得及。”

落花對着她離開的背影冷笑:“她與侍衛私通,爲了得到皇上的垂青寵愛竟然對皇上下藥。那樣的罪名,怕是她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阮綿綿的身子微微一頓,手中飛鏢毫不猶豫地向落花飛去。在出手的瞬間,手微微一彎,避過了落花的要害。

落花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忽然出手,眼睛猛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阮綿綿消失的方向。

回到玲瓏殿,玲瓏殿的臺階上是斑斑血跡。心頭一陣不好的預感,避過外面的侍衛,阮綿綿快速到了殿內。

大殿內空蕩蕩的,看不到半個人影。剛纔那樣一大幫人早已經散去,阮綿綿感覺洛影還在這裡。

她應該去的地方應該是天牢,一般犯了罪的妃子,都會直接打入天牢。可是她沒有去,心中直覺,洛影還在玲瓏殿中。

大殿內一片漆黑,阮綿綿不放過任何地方。越向裡走,鼻尖的血腥味就越重,心中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看到洛影的時候,阮綿綿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曾經那個風情萬種,嫵媚動人的女子,怎麼可能是縮在角落裡,衣衫不整渾身是血的女子?

她的左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口,這會兒還在滴着血。若是尋常的刀傷不會如此,應該感染了什麼,整個左臉都腫了起來。

“洛影。”

身體猛然一顫,綿綿快速跑了過去。

縮在角落裡的女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緊緊地抱着自己的雙臂,將頭埋在雙膝間,身體在瑟瑟發抖。

阮綿綿怒火中燒,鳳昭帝到底讓人對她做了什麼?注意到她手臂上脖頸處的青紫色痕跡,心口像是插入了一柄利劍。

“洛影。”

洛影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她沒有化妝,可是臉上還是能看出最初的嫵媚動人。抱着雙膝縮在角落裡,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當她觸碰到洛影的時候,洛影下意識地閃躲。阮綿綿一愣,又看着她渾身的青紫。

再看看不遠處的那張凌亂不堪的大牀,大腦一陣暈眩。

她放柔了聲音,溫柔似水,眼底帶着痛色,柔聲說:“洛影,是我。”

看着她靠近,洛影下意識地要尖叫。阮綿綿連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眼中快要落下淚水來:“洛影,別怕,是我,我是輕音。”

洛影不停地掙扎,阮綿綿不得不取下臉上的銀色面具,露出阮綿綿那張平凡無奇的面孔。

洛影微微愣住,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因爲掙扎,阮綿綿看到了她背後的牆壁上,竟然有一大灘血跡。

再看洛影,這才發現,那血跡竟然是從她的後腦上流出。黑夜中阮綿綿看到她的面色極其蒼白,嘴脣有些裂痕。

“洛影,不怕,我是輕音,我帶你回家。”

洛影呆呆地看着她,聲音吶吶地:“回家?”

阮綿綿微微一笑,點頭說:“是啊,洛影,跟輕音回家。”

“跟輕音回家。”

心中對鳳昭帝的滿腔恨意,在看到洛影眼角的淚水時,再次迸發出來。洛影忽然撲進她懷裡,嗚嗚哽咽起來。

她從來都知道,洛影不過是因爲暗門需要纔會隱身青樓,所有人都認爲她人盡可夫,只有她知道她不是心愛的男人,她從來不許別人碰她半分。

她是鳳昭帝的妃子,被人陷害,鳳昭帝怎麼捨得這樣對她?

果真最是無情帝王家!眼底神色冰冷,阮綿綿的雙手在微微顫抖。

脖頸處猛然一痛,緊接着是面頰上的疼痛。轉眼間,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就直接被洛影那樣撕了下來。

阮綿綿愣住,洛影也愣住。

臉上火辣辣地痛,應該是麪皮因爲人皮面具的原因出血了。看到洛影的神色從驚疑不定到滿心歡喜,又不覺得痛了。

勾了勾脣,絕世的容顏上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洛影,真的是我。”

洛影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再次撲進她的懷裡。而暗處,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暗處,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阮綿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至少她還認得她,至少她的意識慢慢清醒。

沒有將洛影直接送回小院,而是將她送到了送到了一個客棧裡。點了她的睡穴,阮綿綿坐在牀邊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起身離開。

再次入宮,她的目標非常明確,直奔朝華殿而去。沒有想到路上遇到了無須,無須攔住了她。

“無須!”

聲音清冷,帶着寒意。

無須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門主,他是皇上!”

阮綿綿怒急,口不擇言:“她是皇上又如何?是皇上就可以那樣對洛影?”

無須冷着一張臉,並沒有讓開:“皇上已經知道暗門的總部所在,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將暗門總部轉移。”

阮綿綿何嘗不知道,可是心中的那口氣,憋着實在難受。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她這樣憤怒生氣。

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大事爲重,大事爲重。深深吸了口氣,阮綿綿說:“無須,你先帶洛影離開景陵城,記得去落沙鎮,我隨後就來。”

無須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大的讓步,點點頭:“你自己小心,皇宮最近戒備森嚴。”

阮綿綿點頭,頭也不回地隱入亭臺樓閣間。手中的火摺子,帶着滿腔憤恨,直接丟在了一座宮殿前。

落沙鎮離景陵城很近,尋常時候不過半天的路程。有功夫的人,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

阮綿綿趕到落沙鎮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無須已經將洛影安置好,是他們尋常落腳的一個小院子,很少有人來。

看到阮綿綿安全趕來,無須稍稍鬆了口氣。忽然,他跪了下去。

阮綿綿坐在那裡,聲音清冷:“你這是做什麼?”

無須道:“無須不該隱瞞落花背叛暗門一事,以至於洛影被牽連其中,還致使暗門的秘密被泄露。”

阮綿綿揉了揉眉心,走到無須面前將他扶了起來:“無須,你知道的,我向來很討厭這一套。”

無須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先進去看看洛影,天亮以後,我回小院一趟,然後我們一起回去。”說着,阮綿綿已經轉身進了洛影的房間。

無須站在那裡,眉頭緊鎖。

叫了人過來照顧洛影,阮綿綿與無須分頭行動。回到景陵城中的小院時,天剛微微亮。

憐兒起得很早,端着臉盆正準備洗臉時,聽到前院裡傳來腳步聲。稍稍一愣,快速走了過去。

“小姐,您……您這是……”

一邊看着自家小姐,憐兒一邊不停地看向那邊的房間。

阮綿綿對着她笑了笑:“憐兒,是我。昨晚睡不着,氣得有些早了。”

憐兒疑惑地看了看大門:“那……那小姐您怎麼是從外面回來?”

阮綿綿笑着解釋:“忽然想學騎馬了,就出去轉了一圈。”

憐兒快速走到她身邊,將她上下打量一番確定沒有傷着,才鬆了口氣:“小姐若是想騎馬,可以等天亮了世子過來後與世子一起去的。這樣一個人去,剛開始學,萬一摔着了怎麼辦?”

阮綿綿聽着憐兒的擔心會心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面頰:“憐兒,我這陣子要出去一趟,你若是一個人在這裡無聊,就去世子那邊吧。”

憐兒一愣,忙問:“小姐是準備去哪裡?小姐您上次在乾鳳繡莊一待就是半個月,這次要多久?”

這次要多久,阮綿綿也不大清楚。

憐兒又說:“小姐,你看起來,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阮綿綿一邊向房間走一邊問:“哪裡不一樣了?”

憐兒跟在她身邊:“哪裡都不一樣,總覺得……總覺得,你好神秘。”

看着憐兒好奇疑惑的神色,阮綿綿勾了勾脣角:“憐兒,你去收拾下,我們去世子府。”

鳳長兮看到阮綿綿的時候,什麼都沒問,直接讓原畫將憐兒領了進去。阮綿綿看他的神色,張了張嘴:“我會很快回來。”

鳳長兮眉頭微微一挑,他剛從皇宮裡回來,自然知道阮綿綿話中的意思。

“綿綿,父王已經在來景陵城的路上。”

阮綿綿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之色,疑惑地問:“南郡王?”

鳳長兮微微一笑,伸手自然地將她耳邊的亂髮撫到耳後,微微傾身,看着她:“他想來看看未來的兒媳婦。”

阮綿綿一愣,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鳳長兮的話,讓她有那麼一瞬間,緩不過神來。

鳳長兮看着她的神色,眼底劃過一絲黯然。忽又快速掩去,露出懶洋洋的笑容:“父王還有一個月纔到,所以綿綿,你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處理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