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嗯~那個我可以解釋下的……”陳慕晗低着頭,瞄了瞄同樣低着頭站在旁邊的楊北音,扯了扯裙邊的流蘇吞吞吐吐的說。

“嗯,我聽着,解釋吧,”華顏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說。

“今日我們原來是想着難得出來一趟,嗯就好好的在附近逛逛,突然就看到了有個人躺在樹林裡,他渾身都是血,我們想救他,所以就把他帶到這裡來了。”陳慕晗指着躺在牀上的黑衣男子。

“哦?這裡離寧心庵少說也有兩公里,你們又是怎麼隨便走走逛到這麼遠的地方來的?”

“額……”陳慕晗語塞。

“你們要是在往前走上一段就要出寧河城了!”

“我們這也是好心嘛,好歹也是一條人命呀,離這裡比較近我們就把他送到這裡來了,我們這也是怕把他帶回寧心庵嚇着你們嘛。。。。。。”楊北音在華顏裳冷冰冰的注視下越說聲音越小。

“哦~這麼說來我還應該誇你們一句心~地~善~良咯?”華顏裳的眼睛更冷了。

“你們有沒有想過,他渾身是血的暈倒在野外可能有仇家追殺,你們就不怕被他的仇家當成是和他一夥的抓起來殺掉嗎?萬一他心懷不軌,怕泄露自己的行蹤吧你們殺掉嗎?是你們把他帶到這個鎮子的,萬一他傷勢太重沒救過來死了你們想過怎麼辦嗎?你們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小姑娘,這要是傳出去你們以後怎麼辦?還找得到好人家嗎?這些你們都想過了嗎?”說着將手中的杯子用力的砸在了桌上。

陳慕晗下了一跳更緊張了,不敢擡頭老實的看着自己的腳尖。

在太陽快下山了時候,一行四人終於是來到了楊北音口中的小鎮,當然之所以是在太陽快下山之前纔到,不只是因爲黑衣男子太重,她們三個小姑娘輪番上陣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黑衣男子擡到小鎮上,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們三個捨不得那剛剛考好的兔肉,身上也沒帶可以打包的油紙,確認過黑衣男子沒有生命危險後,就做在地上開開心心的吃完兔肉才離開。

一來看到小集市,陳慕晗就讓籽安先一步去請了大夫,自己和楊北音擡着黑衣男子進了鎮上唯一的一家小客棧裡,客棧老闆意外的好說話,居然沒有因爲她們都是孩子還擡了個一身都是血腥味的黑衣人而拒絕她們,還好心的給她們帶路,不過。。。。。。當房間的大門打開時,看着坐在圓桌上的華顏裳淡定喝茶時,整個後背都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還說你們三個怎麼找不着人了,原來是撿了個人,出去了一趟就撿了個人回來,你們幾個長本事了呀。”清姨走了過來,接過了黑衣男子放到了客房的牀上。留下呆若木雞了兩人。

在確定黑衣男子沒什麼大礙後,華顏裳就開始審問起了兩人。

“回去以後你們兩個把女訓給我抄二十遍,後天一早交給我,不然翻倍抄。”

當時的陳慕晗滿腦子想着怎麼從繁忙的課業中擠出時間來超書,也沒問過華夫子如何處理黑衣男子事,等到她把二十遍的女訓都抄完的時候,才發現盼笙閣裡多出了一個打雜的小廝,也不知道黑衣男子是如何說動華夫子留下來的。

清姨讓她們都管黑衣男子叫徐大叔,徐大叔雖然沉默寡言卻也是個熱心腸的,陳慕晗經常聽見籽安在她的耳邊開心的說‘徐大叔今天指導我的武藝了’。

關於徐大叔的來歷和怎麼進盼笙閣的事,大家都默契的避而不談。

第二個小插曲發生在陳慕晗十二歲那年。

也不知是由何時起,又有何原因,寧河城突然流行起了閨學,稍微有點家底的人家基本都把家中女眷送進了閨學,等一直兩眼不聞窗外事的陳慕晗發現的時候,寧河城已經遍地都是閨學了。也就是在這一年,盼笙閣的小姑娘們不在像以前那樣每天定時定點的學東西,除了上午必須學習的詩詞書法,下午和基本都是按着姑娘們的興趣來的,晚上的時間也就更自由了,直接變成了自習。若說和以前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多了一門女紅,只不過能到盼笙閣的姑娘家底都不弱,沒幾個對女紅上心的,會縫點荷包也就算是很不錯了,久而久之,華夫子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蓋過去了。

學習的時間少了,玩的時間也就多了,每當華夫子和清姨不在的時候,楊北音就喜歡拉着陳慕晗在院子裡玩鬧。

有一回楊北音的父親出鏢回來的時候給楊北音帶了一個漂亮的毽子,楊北音開心極了,幾乎一找着時間就把陳慕晗拉出去踢毽子,後院的圍牆旁緊挨着一棵大樹,開始的時候陳慕晗同楊北音建議過不要在這裡踢,萬一踢到了樹上弄下來也挺麻煩的。

楊北音不以爲意,她倆都是會爬樹的人,要是真踢上去了弄下來也不算很麻煩,再說最矮的那條樹枝離地面也有兩米多,她們兩個小姑娘哪裡有那麼大的力氣了。

陳慕晗沉思了一分鐘以後果斷的同意了,沒辦法呀,這裡實在是位置太方便了,左邊通的是小花廳後邊連着的是宿舍,要是華夫子從前門回來了,她們可以馬上跑回宿舍裡裝病,要是從後門回來了她們也可以跑回小花廳“好好學習。”

“你別急我上去撿。”陳慕晗擡頭看着掛在樹枝上的毽子有些無語,沒想到還真被她這個烏鴉嘴說中了,不僅掛在樹枝上,還是掛在最高的那根。

“我沒急,你別動,我來。”楊北音擼起袖子就要往上爬。

“不要,這是我踢上去的,我自己上去撿。”陳慕晗趕忙拉着楊北音。把裙子綁在了腰上。

“那好吧,你小心點呀。”

當陳慕晗發現自己都已經爬到一半了,離毽子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就開始罵自己了:踢個毽子力氣那麼大幹嘛,有獎麼?!

“不好,華夫子從後門回來了,我們快點回花廳。”突然楊北音看到了右邊升起的紅手帕,緊張的對陳慕晗說。

陳慕晗心理“咯噔”了一下,華夫子平時雖不拘這她們玩鬧,被抓住也就挨一頓訓,但是爬樹就不一樣了,被抓到那就是是二十遍女訓的問題了!陳慕晗頭皮一麻,看着離毽子也不算遠的距離,在看看樹下的楊北音,搖了搖頭說:“來不急了,你先回花廳吧,幫我打個掩護,說我去茅房了,我一會就回去。”

“那好,你快點呀。”楊北音想了想,衝着陳慕晗說了一句後,轉身快速的往小花廳裡跑。

陳慕晗看着毽子,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往上小心翼翼的爬。好不容易爬到了最上面拿到了毽子,說起來着棵樹還挺好玩的,高是高了點,但是看的風景逛呀!看着盼笙閣後院的這堵圍牆,陳慕晗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見過這隻有一牆之隔外的風景,陳慕晗突發奇想用力的蹬着腳把頭伸了出去,牆外沒有什麼特別的風景,有的是一條再也普通不過的小巷。那小巷另一邊的房子呢?那是怎麼樣的?鬼使神差的陳慕晗把頭拼命的在伸了伸,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雅緻簡單的小花園,假山石桌石椅滿院子的落花,一盤糕點一壺清茶,還有一個看書的少年。

這個角度雖然看不到少年的臉,但陳慕晗就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這個少年一定長得很好看。許是陳慕晗的目光太過熱烈,看書的少年擡起了頭,朝着陳慕晗的方向看了過來。

陳慕晗下了一跳,剛想把身子捲起來,又突然想起,樹才高過圍牆一點點,少年應該看不到她纔對,想着還是把身子往後方的樹葉中葉靠了靠,光明正大的欣賞着眼前的美景。

少年似乎沒有發現陳慕晗的偷窺,低下頭繼續看着書。

那天,陳慕晗在樹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連太陽最後的一絲餘暉都快看不見的時候,她才從樹上下來。從那天起,陳慕晗多了一個習慣,每當華夫子不在的時候,她都會把要看的畫本子野史都收起來,在帶上些點心和涼白開,爬到那棵挨着牆的大樹上,一待就是一個下午。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這是爲什麼,莫名奇妙的坐在樹上偷窺着隔壁鄰居家的院子,也許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看看畫本子,也許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默默的對着對隔壁的少年“一見鍾情”(見色起意)了。

陳慕晗反常的舉動瞞得過起她人卻瞞不過一直和她一起玩耍的楊北音。剛開始的時候楊北音還以爲陳慕晗是吃壞肚子跑茅房去了,可茅房也不能待一整天吧?!終於在不久後的一天,楊北音成功的把陳慕晗堵在了樹上。“終於堵到你了,你這幾天去哪了?一直找不到人,該不會一直在樹是吧?”

“沒幹嘛,我就是想找到一個安靜的看看畫本子,我有多喜歡看畫本子你也是知道的,最近墨書閣出了好多好看的畫本子呢。”陳慕晗有種秘密被發現的尷尬。

“我不信!畫本子哪裡不能看了非要在樹上看,你別動我也要上來看看。”說着楊北音利落的爬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