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華剛剛坐下,一旁的百里安寧連忙悄聲的和她打招呼:“凝華,你終於回來了。”
“多謝公主掛念,你身上的味道已經輕了很多,等我安頓下來繼續給你開藥調理,過不久就能全好了。”百里安寧神色激動,眼中的擔憂也不似作假,真切的關心讓沈凝華的心情放鬆很多。
百里安寧笑的開心:“不着急,現在我身上的味道已經沒有那麼刺鼻,撒些香粉都可以遮住,就算是不治療我也很感激你了。”雖然沒有了這身臭味,她定然會走入皇室的視線,甚至可能被當成聯姻的工具,但是她卻心甘情願,她再也不想過那種被人孤立的生活。
沈凝華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對着她微微示意,對她豁達的態度很是讚賞:“敬公主一杯。”
百里安寧笑意暖融:“我也敬你。”
兩人相視一笑,而後各自喝了一口酒水。
趙慧盈|滿是笑意的聲音立刻響起來:“皇上,你看看,凝華和安寧兩人的感情就是不一般,我們這纔剛開宴,她們都已經互相敬上了。”
衆人隨着皇后的話紛紛看向沈凝華,一時間她坐着的地方成爲衆人的焦點。
沈家遭遇了藥方有誤的事情,可謂是害苦了百姓。而沈凝華身爲沈家的嫡女,本應該也受連累,卻是峰迴路轉的幫忙研究出了真藥方,不僅受着皇上的寵愛,還被認作了義女立下大功,讓人不得不佩服她的運氣,就是不知道等皇上處理沈家的時候,這位郡主該如何自處。
沈凝華卻是絲毫沒有在意衆人的目光,頂着衆人各色視線直接站起身:“父皇,在江南的時候,不少百姓都拜託過我,說等我回到京城得以面聖,一定要代替他們向皇上謝恩。還請皇上允許我向您行禮磕頭。”
百里擎蒼心中一動,臉上不自覺的帶上了笑容:“好,那你就上前來吧。”
沈凝華粲然一笑,步伐沉穩的走到大殿中央。
衆人的目光不自覺的隨着她移動,甚至有些人想要看她出醜,刻意將全部的威壓和煞氣都用眼神加諸在她身上。
一時間,大殿之中的氣氛都凝固起來,明明滿朝文武俱全,滿滿當當都是人,卻是詭異的落針可聞,一點聲音都沒有。
沈凝華彷彿沒有察覺到周圍的異常,每一步都邁的穩穩當當,步伐之間的距離彷彿都經過丈量一般一模一樣。
來到大殿中央,她站直身子,輕柔的整理好毫無褶皺的裙襬,動作優雅流暢的跪拜下去。她行的是大安朝最爲莊重的叩拜禮,九叩九拜再加上各種銜接動作,動作繁雜需要的時間也長。一般這種禮節也就在皇帝登基的時候百官才行過。
如今她神色莊嚴的叩拜,猶如朝聖一般,那種莊嚴肅穆的感覺讓人不自覺的收斂起了各自的氣息。
沈凝華行禮結束並沒有起身,而是跪在地上擡頭仰望着寶座之上的百里擎蒼:“江南百姓無緣親自向皇上行禮跪謝,我有幸代而爲之,祝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里擎蒼起身走下臺階,親自上前將她扶起來,眼中帶着一股激動的情緒:“百姓的心意朕收到了,辛苦你了,凝華。”
沈凝華笑,彎彎的眉眼之中滿是一片細碎的光芒,讓人看到都不自覺的跟着她開心起來。
百里擎蒼朗爽道:“今日朕高興,諸位愛卿不必拘禮,今晚不醉不歸!”
“謝主隆恩。”
皇上高興,做臣子的就是不高興也得高興,一場宴會進行的格外熱鬧。百里擎蒼和趙慧盈也格外的給面子,直到宴會結束,帝后二人才離場。
沈凝華離開的時候已經被敬了不少酒,雖然脊背依舊筆直,但是腳步卻飄然了很多。安寧公主有些擔憂的扶住她一隻手臂:“凝華,我已經讓人準備了醒酒湯,等回到住處就可以喝了。”
沈凝華輕柔一笑:“多謝公主,我沒有什麼事。”
“你還說沒事。”百里安寧擡眸瞪她,卻看到沈凝華臉頰微紅,一雙清透的雙眸之中滿是一片瀲灩水光,絕美的臉龐上更是佈滿光彩照人的笑意,連她看了都覺得心臟砰砰亂跳,“你以後可不要在別人面前隨意喝酒了。”
幸好她平日裡一副清冷的模樣,若是整天像現在這樣笑嘻嘻的,那京都中不知道有多少男子都要對她魂牽夢繞。
沈凝華彷彿沒有聽清,霧濛濛的反問:“什麼?”
看着靠在自己面前的臉龐,百里安寧哼了哼:“你也就慶幸扶着我的是你,換做別人早就將你扔出去了。”
沈凝華呵呵一笑:“那你就扔一下試試,看看有沒有人撿。”
“父皇那麼寵愛你,我這會兒把你扔了,明天他還不將我扔出宮?”
“沒事,沒事,你扔扔看。”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沈凝華沒有了清冷的面具,竟然顯得有些粘人。
“妹妹快些扔吧,我都準備好撿了。”百里瑾川從旁邊走過來,滿臉笑意的看着沈凝華,沒想到她喝醉之後竟然這般有趣。
“二哥,你怎麼在這裡?”她們已經快走到公主們住的西宮了,若不是刻意,百里瑾川怎麼都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沈凝華放開安寧公主的手,擡頭眼神氤氳的看着他:“我之前就說的很清楚了吧,郡王爺是不是忘記了?”
安寧公主心中一顫,二哥和凝華之間……難道在江南發生了什麼事?
百里瑾川臉上神色不變,轉頭看向百里安寧:“安寧,你先回去,我有些話想對凝華說。”
“二哥,這些日子嫂子時常進宮看我,這會兒聽說宴會結束應該很着急了,你不快些回去嗎?”雖然二哥是不錯,但她卻覺得凝華不會願意和他有牽扯。
百里瑾川一笑:“你倒是幫着她,放心,我就說兩句話,待會兒就回去了。”
“嗯,我歷來相信二哥的,那我就先走,凝華,我先回去看着人熬醒酒湯,你過會兒就回來。”
沈凝華乖巧的點頭:“嗯,公主先去吧。”
等到百里安寧走遠,百里瑾川靠近沈凝華,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凝華,你喝醉了?”
沈凝華擡眸看着他,脣邊帶着一絲笑意:“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喝醉了?”
“呵呵,若是清醒,你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說話。”“說得好像你很瞭解我一樣,”沈凝華甩開他的手,走到一旁的欄杆旁邊,靠在上面看着水面上光影閃閃,很是愜意的眯起眼睛,“我已經和二皇子殿下說的很清楚了,我不爲妾,也不敢妄圖攀上你這個高枝,所以,你也別打我的主意。”
“若是我娶你爲正妃呢?”
沈凝華皺眉看向他:“怎麼,你要爲了我殺了你的二皇子妃?”
百里瑾川神色認真,聲音帶着可以的引誘:“你若是想我便能爲你做到。”
“我不想!”沈凝華猛地轉頭,“二皇子殿下,現在我對你還有幾分欣賞,你可不要將這幾分欣賞都磨沒了。”
百里瑾川嗤笑:“磨沒了又如何,我想要的是你的喜歡,不是可有可無的欣賞。”
沈凝華眼神認真的盯着他,臉上的笑意消失的無影無蹤:“既然你裝作聽不懂我的暗示,那我就將話明說了,我不會嫁給你。”
“那你想要嫁給誰?百里瑾澤?我聽說他也在暗中接近你吧,我五弟最是溫柔,善於體貼女子,只是他體貼的人多了去了,你可不要被迷惑了。”
沈凝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出聲:“你們真不愧是兄弟,百里瑾澤說你有了正妃,你說他溫柔多情,互相拆臺倒是默契。”
“凝華,你真的看上了他?”百里瑾川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沈凝華收斂了笑意,微微偏着腦袋看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你覺得憑藉我的姿色和手段,能不能牢牢把握住他的心?”
百里瑾川心中一股怒氣升起來:“你把握得住一時,把握不住一世,等你沒有了容貌,他定然不會看你一眼。”
“哈哈,說的好像你能愛我一輩子似得,二皇子殿下,這話可是真好笑。”
“你……”百里瑾川握緊拳頭,她把自己氣的要死,自己卻偏偏捨不得罰她,“凝華,我今天也把話說清楚。你只能嫁給我,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你快些回去吧,前面有宮女等着爲你引路,我先走了。”
沈凝華靠在欄杆上,任由晚風將她的髮絲吹拂起來,好一會兒她才擡手將耳邊的髮絲壓下去,幽深的眼眸中一片清亮、絲毫不見剛纔的迷濛。
百里瑾川極爲驕傲,她現在不想和他交惡,因此想借着酒勁將拒絕的話說明白,沒想到他不僅驕傲,更加固執。
一道輕飄飄的身影從一旁的樹上落下來,黑色的衣衫也夜色融爲一體,若不仔細看很難讓人發現:“我來的時機恰好,正好看到最精彩的部分。”
沈凝華猛地回身,看清來人的模樣,神色略微緩了緩:“剛剛參加宴會的還是易容之後代替你的葉易,你既然回來了,怎麼沒去參加接風宴?”
來人正是楚君熠,他已經換回了蕭家義子的模樣,一張妖孽般的臉換成了俊美的模樣看着還真有些不習慣:
“自然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辦,明天就要論功行賞,到時候怕是有賞有罰,在前幾天,有人去天牢中探望了你父親等人,明日定然有變動,你多加註意。”
“誰去天牢?”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