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華答應的乾脆,楚君熠的心卻是瞬間提了起來。那十名侍女看似柔弱,但是走路腳步輕巧,落腳無痕,都是通曉武功的。若是比試其他還好說,可偏偏比試的是舞蹈,而且還是在高高的擂臺上比武,一旦有人暗中想要對沈凝華不利,故意將她從高臺之上推下去,那她就危險了。
沈凝華似乎沒有看出任何異常,繼續穩穩地一步步走上高臺,今日她化的妝容極盡精美,而且穿着紅色的宮裝,衣領袖口繡着金色的邊線,每走一步都似有光芒流淌下來,再配合上她無雙的美貌,臺下有不少人都看癡了。
沈凝華站定,轉頭看向楚君熠的方向:“聽聞楚大人極爲擅長彈奏古箏,可否請大人幫我們伴奏?”
楚君熠哪裡會不答應,從樂師手中將古箏拿過來,一甩衣袖縱身飛躍上高臺。他身形極爲瀟灑,和之前一步步走上擂臺的模樣形成鮮明的對比,頓時讓步驚瀾等人的臉色難看了幾分。這人剛纔分明是在扮豬吃老虎!
楚君熠上臺走過沈凝華身旁,聲音極輕的說了句:“那些女子都會武功,小心。”
沈凝華脣邊帶着笑意,不動神色的眨了眨眼睛,步驚瀾此次有備而來,還特意指明要比試舞蹈,定然是十分有信心的,她早就預料到了這幾個侍女不尋常,所以纔將他叫了上來,若是真的發生什麼事情,這人也能護她周全。
另外十名女子已經走上擂臺,和沈凝華對立站在擂臺另外一邊。楚君熠拿着古箏,也沒有讓人搬桌子上來,直接在沈凝華不遠處席地而坐,將古箏放在了腿上,雙手一動,樂聲流淌而出,古箏聲音清鳴,因爲楚君熠的演奏而多了幾分清峻、冷肅之感。
大越國的十名女子來回使了個眼色,在樂聲響起的瞬間,旋轉腳步巧妙地落在沈凝華周圍,她們一身大越國傳統的服飾,白色的緊身羅裙緊緊地束縛在腰上,但是擡手的瞬間,卻露出一小節纖細的腰肢,頓時吸引了臺下所有人的目光。
她們舞風妖嬈,隨着樂聲扭腰抖肩,在整個擂臺上渲染起一片氤氳美豔的光芒,看得臺下衆多男子心如擂鼓,伸長脖子上前,恨不得將眼睛黏在她們身上纔好。
剎那間,沈凝華形單形只的身影便被她們刻意營造的氣氛打壓了下去。
百里安寧在臺下握緊拳頭,眼中閃過絲絲擔憂之色,這些女子分明經過長久的練習,每個人之間都極爲默契,轉身、回首、起跳……每一次動作都發揮了十成十,將特具風情的大越國舞蹈展示的玲離盡致。
這次凝華估計失算了,幸好剛纔楚君熠贏了,這場即便是輸了也不會太難看。
不少頭腦清醒的大安國官員心中暗自搖頭,這一局怕沒有什麼希望了。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一陣清越的鈴聲忽然響起來,那鈴聲在古箏的伴奏聲中不算明顯,但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之中,令人神智一顫,不少失神的官員都清醒過來,到處查看鈴聲的來源。
騷動聲驚醒了不少人,到處看了一番卻沒有發現哪裡有鈴聲,頓時有些納悶。
步驚瀾卻是猛的皺眉,這一聲鈴響將剛剛擂臺上營造出來的氣氛完全打破了!
就在衆人準備再次欣賞高臺上舞蹈的時候,又一聲鈴響傳來:
“快看,昭華郡主!”
高臺之上,沈凝華肅然而立,一身紅衣熾烈如火,只見她一手持着摺扇高高豎起,手腕上一串赤金打造的金鈴格外的顯眼,忽然,她手腕一抖玉袖生風,一串清冷悅耳的鈴聲響起,引得伴奏的古箏聲瞬間變調,大越國十名女子的舞蹈都瞬間亂了動作,連忙調整身形配合上樂聲,有幾人還特意換了位置,將要將沈凝華的身形擋住。
沈凝華卻絲毫沒有管她們,手中摺扇唰的一聲打開,挽成一朵秀麗的花,伴隨着鈴聲跳躍而起。
開始,她的動作並不大,還有周圍女子的遮擋,只讓人看到她若隱若無的身形,卻引得臺下衆人越發的想要看清楚。
慢慢的,古箏伴奏聲和鈴聲完美的結合成一體,大越國女子的舞蹈也在不知不覺中轉變。沈凝華漸漸地掌控了整個高臺的律動。
她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絃,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將衆人的心緊緊地攥住。
一身紅衣、一柄摺扇、一串金鈴,她猶如精靈一般將至美的舞蹈演繹在衆人面前。大越國的女子早已經淪爲了陪襯,衆人眼中只看得到一抹火紅。全部的心神都被調動起來,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那紅色猶如火焰一般,熾烈的燃燒人的眼球,一隻烙印到人的心底。
楚君熠幾乎忘記了手中的彈奏的動作,只是下意識的配合上那陣陣鈴聲,心跳動的猶如擂鼓一般,一聲聲震顫耳膜,他想要將那紅色的身影抱在懷中,即便是被烈火灼傷、燃燒成灰燼也在所不惜。
沈凝華一個躍起,裙裾飄揚衣袖飛舞,仿若九天玄女要乘風而去一般,引得衆人握緊拳頭,想要伸手挽留卻又怕髒了她的裙襬,褻瀆了仙子,只能任由不捨染上眼眸。
就在衆人幾乎忍不住高呼的瞬間,一道白色的身影撞在紅色的身影上,引得她忽然向着擂臺之下落去。
“啊!”
“天吶。”
“仙子……”
衆人睚眥欲裂恨不得將那些白衣女子碎屍萬段的時候,楚君熠的身形一躍而下,握住飛揚而起的衣袖,將沈凝華緊緊地抱在懷中。
楚君熠大口喘着氣,剛剛看到沈凝華落下擂臺的時候,他嚇得忘記了呼吸:“凝華……”
沈凝華額頭帶着汗跡,雙眸卻明亮的猶如火焰:“我沒事。”
兩人落在地上,楚君熠仍舊感覺心有餘悸,這個女子他一輩子都不能放開!
步驚瀾再次握住手中的酒杯,不過這一次不是因爲他的人輸了,而是因爲他的人差點傷到了沈凝華,如果說剛來的時候看到沈凝華他只是試探,而現在他心中是真的起了想要將這個女子帶回去的念頭。
他站起身正要解釋什麼,坐在百里擎蒼身旁的皇后趙慧盈猛地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好大的膽子!”
衆人被下了一跳,紛紛起身請罪。
趙慧盈|滿臉怒氣,眼中一片深沉的怒火:“六皇子,你帶來的女子可真是大膽,竟然當着皇上和本宮的面謀害昭華郡主,真以爲可以無法無天不成?”
太子臉色一變,她的母后歷來不喜歡沈凝華,爲什麼今天會公然維護她?
百里擎蒼倒是很贊同,皺眉看着底下的步驚瀾,等着他的解釋。
步驚瀾立刻上前行禮:“請皇后娘娘恕罪,我會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還昭華郡主一個公道。”
楚君熠放開沈凝華,心中帶着無上的眷戀,強制自己將那份不捨壓下去,轉頭看向步驚瀾,眼神已經帶上了洶涌的怒氣。
臺上的十名侍女被押送過來跪了一地,臉色蒼白的等候着宣判。
趙慧盈上前,秀美的眉宇皺成一團:“公道?呵,這還用調查清楚再給公道,本宮問你,那幾個女子是什麼身份?”
步驚瀾心頭一驚:“是本皇子的侍女。”
趙慧盈面上怒意更甚:“侍女?你竟然用幾個侍女和昭華郡主比試?怎麼,你這個表明大越國看不上我大安國?”
“不,我絲毫沒有此意。”
趙慧盈比比緊逼:“既然沒有這個意思,那你就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這幾個侍女就殺掉爲昭華郡主賠罪吧。”
步驚瀾臉色一變,這幾個女子都是他下了苦功夫培養出來的,損失任何一個人他都心痛的很:“皇后娘娘,那個衝撞昭華郡主的少女殺掉爲郡主賠罪,其他人……”
趙慧盈怒斥:“你剛剛還說沒有瞧不起我大安國的意思,現在讓你殺掉幾個侍女都捨不得,等你真的求娶了我國的女子,還不生生將她折磨死?”
“不,皇后娘娘……”
“哼,不用你再解釋什麼了,來人,將那幾個大膽的侍女壓下去,按照謀害皇家郡主的罪名論處!”趙慧盈緊皺着眉頭下令,看到那幾個侍女被壓下去臉色纔好看了一些,轉頭看向還要再繼續爭論的步驚瀾,“六皇子,若是你的父皇對我處置幾個侍女有所不滿的話,你大可讓他親自來書信問本宮,本宮自然會向他解釋清楚。”
“不敢,不過是區區幾個侍女,任由皇后娘娘處置。”
趙慧盈倨傲的笑了笑,起身坐回座位上,嚇得身後的侍女連頭都不敢擡。
百里瑾川目光緊緊地盯着沈凝華,心中極爲驚異:皇后雖然對宮規很是重視,但平日裡待人卻很是寬和,很少有這樣勃然大怒的時候,現在竟然爲了一個她並不十分喜歡的沈凝華而直接呵斥大越國來使,怎麼看都不正常!他雖然不明白皇后爲什麼會這樣,可卻隱隱的有種直覺,這一切似乎和沈凝華有關係。
沈凝華被楚君熠護着,並沒有受到傷害,此時上前對着趙慧盈恭敬的行禮:“兒臣多謝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