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卉兒

這是聽朋友說起的,發生在三十多年前的故事。故事真假難辨,姑且看之、聽之。

鎮子河東的杜灣有一個農戶姓金,家裡有三個女兒,其中最小的一個小名叫卉兒,長得姝麗可愛。金卉兒十幾歲的時候一個人在河邊放羊被人姦污並受到了驚嚇,從此後神智一直存有障礙,形象也變得惡俗。因爲這個原因,一直到二十幾歲也沒嫁出去。

有一天村口來了一個販水果的外鄉人,以糧食易水果,村裡人都爭相去換。金卉兒也隨人去湊熱鬧,別人都易了水果回去了,她還傻傻地望着水果流口水,販水果的看她可憐,給了她個梨子吃,她吃完又唱又跳,跳完還伸手找販水果的要水果吃,旁邊有頑皮的小孩子就用土塊砸她,嘲笑她,販水果看着過意不去,就讓其他小孩子帶着他一起把金卉兒送回家。

原來這個販水果的是個三十幾歲的外鄉光棍,叫吳寶亮。剛來鎮上不到一年,有一處小房產靠街邊,爲人甚和善,只是個子不高,整天以四處販售水果爲業。今天不想來到杜灣碰到金卉兒,聽到金卉兒他爹訴說金卉兒的事吳寶亮不勝感概,再細看金卉兒形容髒陋之下,卻是齒白脣紅,身體也是玲瓏有致,想畢打扮一番也許是個花枝招展的可人兒,於是有心想接她回家去看治一番做個老婆。吳寶亮將此話一說,老金頭兒甚感欣慰,先是隨着吳寶亮到鎮上看看他的住處,又向四鄰打聽一下他的爲人,才放下心來讓女兒嫁給他。老頭家裡窮也沒置辦什麼嫁妝,能把女兒嫁出去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吳寶亮白賺一老婆,當然不在乎這點嫁奩,當然婚慶喜酒這類的也免了,兩個人就那麼結成了夫婦。

婚後,在吳寶亮悉心照顧下,金卉兒開始有點像正常人了,形象也變得光彩起來。吳寶亮爲照看金卉兒就在自己門前擺了個果攤,平常教教金卉兒算數,稱秤,認鈔票什麼的,一連半年,覺得金卉兒能獨立照看水果攤了,吳寶亮就還出去四下販售水果,畢竟家門口生意不好。

一天,鎮上不知從哪裡來了個和尚,沿街化緣。當走到金卉兒家門前,看到呆坐在門口賣水果的金卉兒時就不再走了,在金卉兒家對面的南牆根兒鋪了個攤,擺上草藥,自雲專治疑難雜症。一連幾天找這和尚看病的人還真不少,什麼風溼、傷瘡不能說藥到病除卻也能使病患緩痛趨輕。

吳寶亮聽說這和尚的本事後,也想試試看能不能讓金卉兒完全好起來,於是就請這和尚給金卉兒看病。這和尚一看就說金卉兒有邪靈纏身,要做法事才能驅除,吳寶亮將信將疑,最終還是同意和尚作法給金卉兒治一治。

那天和尚給金卉兒作法時,有不少人去看,那和尚也不避諱,只見和尚身披袈裟,操一把木劍,口裡唸唸有詞,讓金卉兒躺在牀上,自己在屋裡挪來騰去,張牙舞爪。說來也奇怪,和尚做法時,屋裡案臺上的粗香,像會呼吸一樣,火頭時大時小,和尚揮劍的時候,有似血滴一樣的東西飛濺出來。後來和尚舞完,金卉兒牀下兩個銅盆裡的清水都變成了血水。和尚說,邪靈受傷了但還沒離開金卉兒的身體,當然在近期內影響會弱下來。和尚說完後,給人一虛脫的樣子,細看他的臉彷彿有剛剛被貓抓過的痕跡。

和尚做完法之後,又拿出一些藥丸,讓金卉兒每日服一顆,說是可以鎮邪氣,金卉兒經法後服用,果然在面色上給人的感覺比以前好些,於是,吳寶亮奉和尚若神明一般,並留和尚在家居住。

和尚住在吳寶亮家之後,每天還是在他家對面擺攤,只是時常會在吳寶亮出去後拉着金卉兒進屋,不知做些什麼事情。

街上的房子一般很緊湊,很多是連牆帶屋山的。和尚每次拉金卉兒進屋,吳寶亮東邊連山牆的鄰居都會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很像兩口子在行房事時發出的聲響。於是,吳寶亮很快就在鄰居的流言中感覺到了什麼。一日,吳寶亮裝做像往常一樣外出販水果,結果走不久就踅回來,遠遠地一看街邊不見金卉兒,也不見和尚,心裡一下子沉下去,慌忙跑到家裡一看,果然正撞見和尚把金卉兒按在中堂的餐桌上……,吳寶亮一看怒不可遏,操一把凳子就往和尚身上摜,誰知,和尚是個練把式,一把揪到凳子摔到一邊,接着就掐着吳寶亮的脖子摁到桌子上,一邊捺住吳寶亮,一邊繼續凌辱吳寶亮媳婦。……之後,和尚象變戲法一樣從金卉兒後面揪出一條像貓尾巴式的東西對吳寶亮說:這邪靈元神已經恢復了,看看!他快變身了,我用元陽之功鎮住他,不然,不出十天他一定會吃了你。說完放開吳寶亮,把金卉兒的臉掰過來給吳寶亮看,吳寶亮一看嚇了一跳,原來金卉兒的嘴上居然有幾根像貓須一樣的鬍子,金卉兒雙眼發赤,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一樣。這下,吳寶亮的憤怒很快轉變成震驚和恐懼,轉眼就求和尚出招解決,和尚說:事到如今我也沒辦法了,只好上五臺山請我師父幫忙了,但我師父是化外高人,是不出山的,所以要想根治你老婆的病,一定要帶她上五臺山。看吳寶亮有些猶豫,和尚接着說:你和他生活時間長了,也沾染了邪氣,不久也會變成你老婆的樣子。吳寶亮一聽這話馬上表示要一起上五臺山,可和尚卻不同意說,我只能帶你老婆走,我們走後,你要馬上改個名,做個小木偶刻上自己的原名,浸上些公雞血埋了,然後,往南走兩百里,三個月內不要回家,並且要在這三個月內不能進葷食,過了這三個月就沒事了,三個月後我醫好你老婆後送過來,這樣就萬事大吉了。

吳寶亮聽過萬分感謝,當即拿出了三千塊錢給和尚做路費。和尚接了錢後說,事不宜遲,現在你我就各自啓程吧。當天下午和尚就帶着金卉兒離開了鎮子。

三個多月後,吳寶亮盼了多天還是沒盼到老婆,越想事越不對,就去報了案。過了一年後,吳寶亮正在家門口與鄰居聊天,有兩個警察帶着金卉兒回來了。警察告訴吳寶亮:不久前在鄰省抓住了一個挾拐婦女賣淫的冒牌和尚,已經判刑了,根據審訊人家才知道這個女人是你愛人,今天剛被送回來。吳寶亮一看眼前的女人,哪裡還有一年前金卉兒的影子,已經變得幾乎不成人形,只會傻笑,流口水。

吳寶亮看到如此,又恨又悔,接了金卉兒後才知道,她這次回來居然還是帶着身孕的,每天又吐又拉,又哭又鬧,吳寶亮想給些錢讓金卉兒他爹接回去,誰知他爹不理不管。金卉兒在家裡吳寶亮越看越煩,越看越惱,雖然不曾打金卉兒但最終還是不管她了,任由她在街上亂跑,自己外出販水果,終於有一天金卉兒跑不見了,吳寶亮裝模作樣地找了下就不找了。過了好多天,有人在南河裡發現了一具懷孕的裸體女屍,沒人認領,一直泡在河裡,直到生蛆了纔有人在岸邊挖個坑把它埋了。

事隔多年後,當有人說起金卉兒時,都說南河裡那具生蛆的屍體就是金卉兒。當年,金卉兒之所以掉到河裡還是因爲吳寶亮把她帶到河邊的,一個瘋女人光着身子在街上怎麼跑也不會跑到南河那麼偏遠的地方。當然,這些都是廢話。吳寶亮在去南方之前都把這話當放屁和污衊。也許,還有一種結局就是:吳寶亮後來找到了金卉兒,帶她去了有條件醫治病情的南方,重新開始了一種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