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襲,趕緊起來!
瀟瀟風雨中,赤膊的孟良怒吼着,喝完酒後,他正打算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卻被楊延昭一腳踹開了房門。待得知是有敵人襲來,也顧不得穿袍子了,胡亂的套上了長褲,提着斧頭便衝了出來。
怒吼聲響徹了黑夜,很快,焦贊便提着鐵槍飛快的出了屋子,其他芭蕉山的嘍囉也是紛紛拿着兵器,做出了大敵當前,禁戒備戰的模樣。
“發生了何事?”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焦贊走向孟良,低聲問道。
忙着佈防的孟良甩了甩頭,將臉上虯鬚掛着的水珠甩落,擡首指向一邊默不作聲,盯着山腳出神的楊延昭,“焦大哥,是楊兄弟發現有人在朝我們寨子潛伏過來,身手極爲了得,估計是牛邙山那邊的人,聽說前一陣子那邊換了個大當家,此人有些本事。”..
聽得這話,焦贊被雨淋溼的眉頭猛地翹起,細細望去,果然見到山腳下數百人正佝僂着身子,快上涌了上來。
將手中的鐵槍往地上一插,眼裡滿是怒火,焦贊憤憤的罵道,“孃的,上次饒了他們,竟然還敢來尋仇,今日便殺他個片甲不留!”
說着,一拔鐵槍,便帶着人往山寨的另一邊疾行而去。
“楊兄弟,你且先待着,看某去殺退這幫烏合之衆。”
與楊延昭道了一句,孟良掄着大斧,便帶着數十人往着山下衝去,這情形,似乎要先發制人,將來敵給一舉殲滅。
山雨似乎沒有停息的跡象,雨幕之下,孟良吼叫着迎敵而去,山寨中,人影憧憧,卻有條不紊的各自防守一處。
與尋常山匪相比,這芭蕉山的匪寇強上了太多。
這讓佇立在雨中的楊延昭有些驚奇,隱約間,竟有了軍營的感覺。
雨,越來越猛。
楊延昭便那般靜靜的立着,不出聲的望向數十丈開外已經交上手的兩幫山匪,雙眼眯着,長長的睫毛上掛着大滴的雨珠。
他的身後,崔平仰首而立,手中的棱刺半截露在秀外,雨水將那滿是寒光的匕首洗刷的更加駭人心魄。
左邊,而至拿着青鸞鞭的排風,小丫頭不聽楊延昭的吩咐,倔強的留在雨中,瘦小的身子擋在他身前一步遠之處。
或許在排風的心裡,任何人都不能越過她,傷害到身後的楊延昭,哪怕是前方有刀山火海,也不會退後半步。
腳下,孟良帶的人已經和牛邙山衆匪廝殺到了一起,而另一邊,焦贊也與從其他方向爬到山寨的匪徒交上了手。
風雨呼嘯之中,喊殺聲不絕於耳。
芭蕉山雖說是倉促應戰,但卻已經佔了優勢,孟良帶着一干部衆在前衝殺,而那些善射的弓箭手則是在身後點射着對方的小頭頭。
很快,牛邙山竟有潰敗之象。
突然間,楊延昭半眯着的眼睛睜開了,雙眸中精光迸出,飛快的撲身而下,朝着草木叢生間衝去。
他得弄清楚一件事情。
先前,排風看到有人來偷襲時,楊延昭便覺得對方身不光是身手了得,更善於隱秘,而這些,似乎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可是來到這一世,除了毒蠍之外,楊延昭並未跟誰說起過訓練特種兵的事情,所以,他的心裡自然很是疑惑。
特別是看到芭蕉山數名弓箭手在悄無聲息中被人給放倒了,他再也忍不住了,縱身而下,想要一探究竟。
楊延昭這一動,他身後的崔平和排風也是動了,正欲上前,卻被前者回首止住,“不礙事,別跟着我。”
聽到他這句話,崔平和排風只得將身形停了下來,很是擔憂的對望了一眼,最終還是跟了上去,只是保持了數丈遠的距離。
山雨依舊未停,落在草木之中,迷了人眼。
風雨裡,灌木樹下,一個臉上有着刀疤的弓箭手瞪着眼,看着前方混戰支持,彎弓搭箭,便要朝着一個牛邙山的頭目射去。
就在這時,他身後半人高的野草動了,稍後便見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伸了出來,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砰!”
一聲悶響,弓箭手倒在地上,那搭在弦上的箭應聲落在了匯滿積水的野草泥地之上。
解決了這弓箭手,那道身影正要繼續鑽進叢林之中,而潛伏在一邊的楊延昭出手了,剛纔下山時撿的長矛如同靈蛇出洞,快如電閃雷鳴的朝着他刺去。
風雨聲將長矛的聲響給遮掩了,可在長矛就要刺進他的肩頭時,後者卻還是察覺到了,一個反撲,滾到了左側的草叢裡。
楊延昭哪裡給他反應的機會,長矛在手中畫出半個圈,又追了過去,直直的朝着黑衣人的小腿插去。
“噹啷!”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雨中顯得尤爲醒耳。
就在長矛要扎進這黑衣人時,又是一道身影飛出,用手中的匕首將長矛給撥到一邊。
見到來人,楊延昭驚呆了,手中緊握的長矛脫手而出,落在了腳邊,濺起了一地的雨水。
“蕭大哥……”
顫抖着,楊延昭低低的喚着,這聲音雖然低弱,但是卻清晰的傳入到了來人的耳中,正要擡起頭的他整個人跌坐在了泥水野草中。
稍後,便見他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朝着楊延昭撲了過來,落在幾丈遠的崔平和排風當下大急,拿着兵器猛地向前衝去。
“不要亂來!”
楊延昭一聲怒吼,二人生生的停下了腳步,而排風手中甩去的青鸞鞭卻結結實實的打在了那黑衣人魁梧的身上。
排風的修爲已經是練氣之境,並且是全力一擊,頓時,對方衣衫上一片血肉模糊。
因爲吃痛,黑衣人的身形停頓了少許,之後,又朝着楊延昭撲去,不明所以的排風和崔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二人摸不着頭腦了,那漢子竟然撲進了楊延昭的懷裡,魁梧的身形哆嗦着,嗚嗚聲音傳來,似乎在低聲哽咽着。
這到底是誰?
崔平和排風對望了一眼,皆是滿心的疑惑。
好一會,黑衣人才將頭擡了起來,待他轉過臉,崔平和排風也是驚呆了,竟然是蕭慕春!
“蕭大哥!”
排風驚呼一聲,便飛快的衝了上去,而她的一邊,崔平也回過神來,將棱刺收進懷裡,緊隨其後。
“呵呵,好久不見了,崔兄弟。”
蕭慕春走上前在崔平的肩頭拍了拍,之後對着排風齜着牙,“小丫頭,一陣子不見,你的功夫又精進了,這可是要一鞭子將蕭某給抽死啊!”
撲進蕭慕春的懷裡,排風哽咽着說道,“蕭大哥,排風不是成心的!”
寬大的手在排風被雨溼透的長髮上撫過,蕭慕春笑着道,“某是跟你說笑的,你蕭大哥這一身皮肉可是很結實的,小丫頭無需放在心上纔是。”
在蕭慕春與排風和崔平說笑是,楊延昭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壓下心中的歡喜,打量着他這最爲忠心的部下。
數月不見,蕭慕春比以前消瘦了很多,鬍鬚密密麻麻結在一起,幾乎將整張臉給覆蓋了,只留下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想來,這些天,吃了不少的苦頭。
此刻,楊延昭很想知曉蕭慕春的經歷,特別是他怎麼做了山匪,後者也察覺出了,臉上笑意散去,紅着眼將先前的事情簡要的說了來。
那日,雲州城外慘敗,蕭慕春身中數箭,本該必死無疑,可或許是命不該絕,待遼人退去後,他又醒了過來。
恰好遼人將他們胡亂的埋在了雲州城外的荒野之地,待他醒來之後,便徑直入了山林,在裡面養好了傷。
後來,蕭慕春想回汴梁,也想回代州城。可是楊延昭死了,多兄弟也死了,他已經是無根之萍,不知今後該有何盤算。
於是乎他在思緒混亂中到了霸州城外,前些日子,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擊殺遼人以報血仇。
可是單槍匹馬成不了大事。
仔細盤算下,蕭慕春將目光盯在了山匪上,牛虻山的衆匪被他收服之後,他又看上了佔據芭蕉山的孟良、焦贊二人的人馬。
所以,纔有了今夜的偷襲,只是沒想到會遇到楊延昭等人。
說完這些,蕭慕春深了吸口氣,哽咽的說着,“教官,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楊延昭也覺得心中異常酸楚,眼角處滾下大顆的水珠,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春雨。
沒有多言,上前伸出拳頭,蕭慕春遲疑了片刻,也將拳頭伸了出來,一邊崔平也是這般,夜雨之下,三隻拳頭靠在了一起。
彷佛又回到了曾經,只是缺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和嬉笑之聲。
牛邙山的匪寇是蕭慕春的人,這偷襲自然是取消了,先前被楊延昭長槍逼到的漢子吹起了懷中的竹笛,隨即清脆悠揚的聲音傳散了開來,本在和孟良等人交手的牛邙山衆匪紛紛往山腳退去。
“呸,有種就別跑,讓你孟爺爺殺個痛快!”
孟良提着帶血的斧頭,對着山下唾道,隨即便張羅着手下清理地方,將受傷之人送到寨子裡去。
當他看到楊延昭走過來時,正大笑着說道先前勇猛的孟良突然虎目猛地瞪起,舉起斧頭便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