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海邊那一次怪笑之後,衆人眼中聰慧絕頂的楊大人又開始倒騰起稀奇古怪之物了,將因鹽池而閒下來的煮鹽屋子全都用了起來,裡面盡是些瓷器瓶兒,以及各式各樣已被煮好的魚蝦扇貝之類。
“大人,這些個瓶中的魚已經走味了。”
屋子裡,煤炭已經燒的通紅,單虎也不知道大人爲何要在冬天將屋子燒的這麼熱,雖說可以驅寒,但是這般,卻使得那圓口瓷瓶中的腥臭之味更加的濃烈。
即使蒙着布巾,但還是薰得厲害,一個多月天來,他都快被這些味道給薰得吃不下飯食了。
身後,楊延昭眉頭緊皺,但卻不是因爲這氣味,而是心中有些想不明白,做出罐頭,關鍵就是使得食物和空氣隔絕。
爲了這個頭疼的問題,可是嘗試了許多的辦法,可是倒頭來,卻依舊不行,屋子中的溫度大抵也就初夏那般,而罐頭若是要生產出來,可得四季都能保存數月才行。
沉臉苦思着,一邊,單虎帶着人將身前一堆瓷瓶打開檢查,無一不是木塞拔出後便是腥臭之味溢出,只叫他們臉色發白,更有甚者腹中竟開始翻涌作乾嘔之狀。
正要全部拾掇出去,在炤臺的角落邊,卻有個瓷瓶兒拉下了,單虎走上前,本想送到屋外一併處理了,可手卻下意識的將木塞拔開了。
似乎沒有刺鼻的臭味。
愣了一下,單虎不禁又放在鼻前嗅了嗅,稍後疾步往屋外走去,“大人,這一瓶是完好的!”
正在苦思冥想的楊延昭聞此言,忙接了過來,確實沒有腥臭之味,大喜之下,立刻讓人取來筷箸,夾出來看了看,魚肉如十數天前一般新鮮。
在左右的驚呼聲中,將一小塊魚肉放入口中,細細了品嚐了片刻,楊延昭將瓷瓶和筷箸遞給了單虎,“單大人,你也嚐嚐看。”
接了過來,雖然心中有些將信將疑,但單虎仍是嚐了一口,頓時,再次驚呼,“大人,竟然味道完好如初,真是好生稀奇!”
他這一說道,四周之人也紛紛討了過去嚐了起來,不多時,皆是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雖然這些天都在跟着楊延昭搗騰未聽說的罐頭,但私底並沒有很是看好此事。
畢竟,千百年來,何時聽過煮出的吃食能存上個數月不壞的?
可是今日,亙古不變的道理再次失了效,半晌,衆人心中的震驚才平息了下來,看着身前的楊延昭,越發的覺得這位朝廷派來的年輕大人很是神秘。
當然,正拿着瓷瓶端詳的楊延昭沒有感覺到,此刻他很是想不明白,爲何一起製作的罐頭中,唯有這一個是沒有變味,委實的想不通。
“單大人,這個瓷瓶你是從哪裡找到的?”
理不清頭緒,遂問向了還處在歡喜中的單虎,後者愣了下,如實的說了在炤臺角落發現,但是何人所爲,卻也是不清楚。
眼看着到手的眉目化成了虛無,楊延昭自是極爲的沮喪,就在這時,遠處候着的調來製作罐頭的老漢兒弱弱向前探了探身子。
見他這般,楊延昭忙讓人將他喚道了身前,那老者起初有些膽怯,但是聽着單虎的話後,這才壯着膽子,說了好一通來。
片刻,單虎揮手讓他退了回去,轉過首來笑着臉道,“大人,這瓶兒是這嚴老頭兒做的,那日,他在正煮着開水,待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滾開的熱水中浮着只瓷瓶兒。
小老頭或許是嚇着了,趕緊將瓷瓶撈起來,拿了個木塞堵上,或許是用了大了,這瓶口被損掉了一小塊,被他取了塊稀泥給封上了。剛纔他以爲大人要責備與他,這才踟躕不敢現身,待看到大人歡笑這才壯了膽子。”
看着瓷瓶口邊那已經結硬的泥塊,楊延昭笑出聲來,“哈哈,正是有心種花花不得,無心插柳柳成蔭!”
笑罷,楊延昭招呼着衆人按照嚴老頭之前所說,再次忙活起來,將海魚之物烹煮好,放進煮沸的開水中,待過小半個時辰,立刻取出塞上木塞。
至於封口,想着用泥太過粗陋,思索了片刻,楊延昭命人取來了紅燭,用燃燒後滴落的蠟來封上縫隙,倒也是好看了不少。
接下來的日子,楊延昭心裡很是期待,特別是每日清晨,單虎來時都帶上一個瓷瓶,滿是高興的彙報着瓶中的吃食味道如初。
又是一個月來,已經到了歲末,天氣寒冽,裹着厚實襖羣的八妹念道了許久,卻還是沒有看到白雪漫天飄灑。
這些天,罐頭一事已經初見成功,在屋子燒着炭火之下,依舊能月餘不壞,這食物的保險之法着實驚了不少人。
也幸好楊延昭下了封口令,否者,傳了出去,豈不是白白的失了賺銀子的財路?
這天,屋外寒風呼嘯,吹着窗紙嘩嘩作響,書房中,火爐正寂靜的燃着,楊延昭提筆寫着給趙光義的密摺。
一陣冷風吹進了屋子,卻是羅氏女笑着走了進來,手中端着個小小的硃紅掌盤,“六郎,公文勞累,喝碗湯來解解乏吧。”
淡橙色的長襦裙緯地,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兔子絨毛,頭錦緞般的長髮用一支紅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墜月簪,卻是格外的美麗動人。
接過鮮美的魚湯,楊延昭卻是放在了一旁,拉着羅氏女微涼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幾口熱氣,“這天這麼冷,卻是苦了清兒了,以後便不用做這些了。”
露出個歡喜的笑意,羅氏女將手抽了出來,端着魚湯喂着他,“六郎你這般辛苦,奴家做這些,也是應該,再說,奴家也是與柴姐姐分着日子熬湯,倒也不覺得累。”
口中是魚湯的鮮美,眼前是佳人貌美如花,楊延昭心中大爲高興,指着窗外對着羅氏女道,“清兒,你可聽到了外面寒風哭喊之聲?”
“奴家剛從外面進來,這個當然是比六郎更加清楚了,冰寒冷風鋪天蓋地,又是到了年歲前了。”
紮了眨眼,楊延昭一臉的壞笑,“不錯,是冷多了,所以晚上還是人多擠一擠比較暖和,你我喊上玉兒一起大被同眠如何?”
聞言,羅氏女白皙的臉龐頓時紅了,滿是羞澀的瞪了楊延昭一眼,“你這潑皮癩子,竟整天想着這些羞人的事情。”
見她這般,楊延昭訕訕的笑了笑,待吃過魚湯,又是說笑了幾句,羅氏女正要離去之時,木門再次被推開,卻是氣喘吁吁的八妹。
“六哥,何大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