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是要跟隨在我恩師左右?”
屋中,林默娘很是驚訝,看着突然而來的‘花’姑,不禁想起前幾日的她刺傷徐少陽之事,心裡越發的戒備起來。
察覺到林默娘的戒心,徐少陽笑了笑,對她搖了搖首,繼而望向‘花’姑道,“姑娘既然有靜修問道之意,徐少陽當竭力相助纔是。”
說着,從懷裡取出一本藍‘色’扉面的經書,“這是《南華真經》,姑娘閒來無事可以翻閱些,若有疑問之處,可來問我。”
“多謝先生。”
‘花’姑施了一禮,從臉上有些不情願的林默娘手中接過經書,稍後道了別,步履輕浮的往回走去。
待她走後,林默娘有些不解的問道,“恩師,那本《南華真經》是你最爲喜歡之物,怎麼這般的隨便送予他人?”
笑着將手在銅盆中洗了洗,撥‘弄’着楊延昭爲他找來的木琴,彈出幾個曲調來,徐少陽這才應道,“默娘,人‘性’本善,如今‘花’姑心結已解,若是誠心向道,我們何必要拒人於外?對於我道家來說,民若有求道之心,皆可問道。”
曲調轉軸,徐少陽手指輕轉,幾縷音符幽轉而出,稍後壓低了指尖,“我看那‘花’姑身形憔瘦,步履蹣跚輕浮,想來是這幾日沒有進食,默娘你去做點清淡吃食送過去吧。”
既是徐少陽發話,林默娘只得應下,“默娘知曉了,這就去。”
至此,‘花’姑便在屋中參悟《南華真經》,不見走動,徐少陽則是時常前去,久了,二人之間倒也能說上些話來。
祝戎得那日‘花’姑所說的原諒,心裡也安然了許多,而且打那之後,‘花’姑對他態度也婉和了些,雖不說親熱有加,但也讓祝戎心中舒服了許多。
而這些事情楊延昭自是沒有去關心,此刻,他可是忙得很,辛辛苦苦抄家攢的銀子,因爲買糧食而消耗了一小半。
可即便這一小半的銀子,也足有幾十萬兩,也好在兩江路盛產米糧,民戶手中大抵都有着餘糧,因而也不怕有錢買不到米。
馬車一輛一輛的往着興化與福州而成運來,押運的則是全副武裝的士卒,省去了宵小匪類的窺覷。
而這些事情,楊延昭全權‘交’付給了林願和張全負責,他整個人都留在了海鹽煉製的作坊中,與單虎一道,琢磨着海鹽的提取。
“大人,您看,這鹽成‘色’可是比之前大爲提升了。”
屋子中,單虎略有所思的說着,手中的鹽無論從大小還是顏‘色’上來看,比平日產出的好上許多,若是放在外面,他可以保證,絕對是鹽中的佳品,可大人似乎還並不滿意。
楊延昭確實有些不滿意,眉頭蹙起,連日來的嘗試,過濾確實初有成效,但缺少‘藥’劑添加,其中的許多不可見的雜質還是不能除去。
屋中,老鹽戶帶人正躡着手腳的拾掇的東西,生怕擾了楊延昭,因而連話都不敢說,只是用手比劃着。
“等一下!”
這突然發出的聲音,雖然鹽戶們聽不懂,但還是立馬停下來,有些膽怯的望向一邊的單虎,想從他那裡聽明白楊延昭所指何事。
很顯然,單虎也是不明所以,正‘欲’開口詢問,楊延昭卻是起了身,走上前,指着一年輕鹽戶手中抓着的黑漆漆,灰屑之類東西問道,“這是什麼?”
“大人,這是草木灰,用來提取滷水的,可以除去些雜物,我們實驗都是直接用的滷水,因而大人沒有見過。”
單虎趕忙上前解釋道,楊延昭卻盯着草木灰不再言語,直直的眼神讓那鹽戶如坐鍼氈,手中抓着裝滿草木灰的袋子,絲毫都不敢有所動作。
而此刻,楊延昭卻是用心中默唸,草木灰爲什麼可以去除海水中的雜質,毫無疑問,是因爲吸附的作用,論及吸附,腦子裡頓時閃出一樣東西。
“單虎,趕緊去找些木材燒過後的炭塊來。”
一聲令下,那單虎雖不知楊延昭所指爲何,但還是飛奔着往外走去,這製鹽作坊平日裡煮鹽便是用的柴火,所以炭塊倒也是容易找來。
用紗布縫成袋子狀,在裡面放進炭塊,楊延昭滿是期待的將滷水在其上慢慢的濾過,雖然這不是活‘性’炭,但效果至少要比草木灰好上許多。
兩個時辰後,滷水已經濾了數十次,隨着滷水的濃度越發的增多,木盆下的白‘色’的晶體也越來越的明顯。
“將這水放進鍋中煮幹。”
聞言,單虎立馬喚着守在一邊的鹽戶動手,很快,海水煮盡,白‘色’的鹽也出現在衆人眼前。
見到這新生的鹽,那些鹽戶皆是面‘露’不可思議之‘色’,單虎接過瓷碗中盛着點的白‘色’鹽‘花’,也是難以置信的模樣,伸出手指,取了些放進口中,須臾,竟是歡喜異常。
“大人,成功了,這鹽顆粒細小,晶瑩剔透,實乃鹽中的‘精’品。
雖說,這與後世的鹽還有着差距,但就眼下來看,在品質上確實提高了不少,楊延昭自然也頗爲開心,暗歎着這些日子的辛苦沒有白費。
如今,鹽的質地提高,但在量上,還需要改善,想着,楊延昭又想起了曬鹽這一說法。
細細盤算了下,這方法也確實可行,在海邊挖着幾個深淺不一的坑池,使得海水由高往低流淌,每個池子中設幾道裝着炭塊的濾袋,這樣,即減少了鹽戶的辛勞,又能增加產量。
即便是遇到了‘陰’雨天,只需用油紙木板之物將坑池遮住,也能護住池中的滷水,想來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將心中的計劃說了出來,那單虎聞言大喜,他自幼與這些鹽戶接觸,因而也深知這其中的辛苦,眼下能有解決之法,當即便領人去着手準備了。
海鹽一事有了成效,楊延昭的心情也愉悅了許多,見太陽已快沉西山密林之中,便趕忙與郭淮取了馬,回往知州府中去了。
正行了一半,卻見迎面小跑而來的祝力,‘花’姑一事解決之後,祝炎回山寨了,祝力留下來,一是學習武藝並幫襯着楊延昭,二來則是照顧祝戎。
“師傅,師叔,朝廷派的人已經到了府裡。”
聞言,楊延昭心中很是驚詫,自他上書朝廷,到派人前來,總計也不過一個月,速度之快,怕是歷來少有。
看來,官家已因閩南之事而震怒了,如此,甚好,借朝廷之手,肅清閩南。
暗喜之後,楊延昭拉着祝力上了馬,手中皮鞭甩出幾個鞭‘花’,趕着往府中行去。
跳下馬,把繮繩與馬鞭甩給祝力,楊延昭大步往着客廳走去,郭淮則是往着徐少陽的屋子去了,朝廷的事情他不過關心,但是還未靠近府衙的時候,便能感覺到十數道強大的氣息。
因而郭淮將氣息全斂,想着去與少陽師兄做些商議,否則漏了底,暴‘露’了小師弟的身份,可不是件好事。
“各位大人,楊璟剛好有事在外,未能遠迎,還望勿怪纔是!”
陪着不是,楊延昭大步走進了客廳,此時,客廳中做着十數人,一邊是八名身穿皓月白袍,大多白首垂暮之人,正閉着雙目,即便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也未曾睜開眼。
即便楊延昭隱藏了氣息,但也能感覺出來,這八人,都是頂尖的高手。
右手邊,卻是坐着三位衣襟鑲着金‘色’的黑‘色’印‘花’長袍之人,上手者方臉濃眉大眼,頜下生着短鬚,整個人給人剛毅而又殺伐果斷的氣息。
另外兩人則是略顯溫和之態,一是臉型圓胖,面帶笑意,若不是身上的黑‘色’錦衣,與尋常酒樓茶肆的掌櫃無異,而剩下一人卻是年輕不少,面白‘脣’紅,長相很是英俊,正來回打量着楊延昭。
“楊大人,事務繁多,我等怎會有所怨言,下官乃是官家所封水衡都尉,周亮,特來助楊大人清楚閩地巫邪之衆。”
那坐在上手的黑袍人起身道了句,他身邊的另外兩人也站起抱拳行禮,微胖着笑道,“下官馬磊,上騎都尉。”
“下官趙飛道,騎都尉。”
見對方介紹,楊延昭笑着回禮,“呵呵,三位大人嚴重了,楊璟只是轉運使,所任也不過是翰林‘侍’講,哪裡擔得起大人二字。”
周亮搖了搖頭,從懷中拿出一道黃‘色’布錦,“楊大人,官家聖諭。”
口中呼着萬歲,楊延昭忙跪拜接旨,那馬磊和趙飛道也一道跪了下來,而另一側的的身着白袍的八人卻依舊合目做着。
周亮也沒有理會,徑直的讀起聖旨來,其意大致爲對閩南邪道殺害朝廷大員,取而代之一事極爲憤怒,因而派來三千鐵甲衛,與八名供奉前來剿滅邪教。
聖旨中還命楊延昭暫代福建路安撫使一職,並免除福建路兩年的朝廷貢糧與三分的賦稅。
這些,可都是符合着他暗自期望之事,不得不說皆是好消息。
“楊大人,接旨吧。”
聞言,楊延昭又是行了叩拜之禮,唸了句謝官家恩典之後,雙手伸過頭,接下了那聖旨來。
接下聖旨,楊延昭正‘欲’客套幾句,那周亮卻是轉聲問道,“楊大人,閩南邪教‘亂’世,應該讓大人受驚,好在皇恩浩‘蕩’,大人平安無事。只是下官前來時,官家囑咐了下官一件事,還想與大人打聽些。”
雖有不明白他所說何意,但楊延昭還是當即出聲應道,“周將軍儘管直言,本官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就有勞大人了,前些日子,在這閩地可是有佛道兩家的高手?”
此言一出,楊延昭心中一凜,沒有回頭,但是依然可以感覺到那八名供奉皆睜開了雙眼,正目含‘精’光的盯着他。
難不成朝廷已經發現了他是道家之人?
這絕不可能,雖說之前他與‘花’間派以及金剛禪都有過‘交’手,但通勁之內,氣息怎能傳到千萬裡之外?
或許是少陽師兄與合德師兄?
想來也就是這樣,正當楊延昭想着解釋之詞時,耳邊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楊施主,多謝你數日來的款待,如今朝廷已經來人,老衲也該告辭了。”
“老道也一同離去了。”
這兩句正是釋空與風塵子所說,聞此言,那八名朝廷供奉無不臉‘色’驚駭,而周亮三人更是彎身執禮,“恭送二位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