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關心另一個問題,“大師請的那尊觀世音佛像呢?過會子娘去紫院拜菩薩。”
討要的心思溢於言表。
荀香道,“我請給皇外祖母了。”
東陽看了荀香一眼,想發氣發不出來。
母后的好寶貝無數,光明遠大師所贈之物就不下六、七樣,她幹嘛不送給自己這個當親孃的呢?
不在自己跟前長大就是不行,把心掏給她都不親。
幾人各自想着心事,說笑幾句西陽母女回府。
送走西陽母女,東陽連裝都不想裝,沉臉自顧自回了棲錦堂。
再想到荀鳳,東陽暗自神傷,那個纔是最孝順的好閨女。這個嘛,只知討好對她最有用的人,她不是棒棰,而是人精……
車裡,沈盈看看面沉似水的母親,小聲問道,“娘,荀香真的不知道?”
西陽道,“她的話不能全信,但她出來後,父皇的確又跟明遠大師談了兩刻多鐘。”
沈盈又道,“娘,咱們爲何要管二伯父的事,好好享福不行嗎?”
西陽道,“娘還不是爲你和你弟弟謀劃。娘這一輩子能夠富貴至極,可你們呢?只有那位上去了,你們才能繼續富貴。這幾個皇子裡,只有那位是有真本事的。”
她閉目想着心事。
東陽就是個無腦的棒槌,卻因爲出身中宮,從小強壓自己一頭。
她擡頭摸摸嘴角淡的幾乎看不出的疤痕,這是小時候東陽把自己推到臺階上摔的。她連哭都不敢大聲哭,還要繼續巴結她……
更讓她不服氣的是,當初東陽站隊高奉和蘇氏已經招了皇上的煩,卻因爲這個從民間找回的閨女又讓皇上重新看重……
荀香回了紫院。
她藉口累了,晌飯都沒去棲錦堂吃。
下晌的陽光亮得刺眼,荀香讓人把玻璃魚缸挪去窗下。
陽光斜射進來,透過玻璃灑進水裡泛着金光。
小仙女也喜歡曬太陽,半邊身子鑽出來,懶洋洋地躺在水裡面。
自己天天刺激它,希望它早日產珠。
有老和尚的幫助,興許董義闔也快走了。
要守着小仙女,更不願意面對東陽,晚上荀香依然託口身體不舒坦沒去棲錦堂。
次日請了御醫來看病。
荀香躺在牀上,虛弱地半閉着眼睛。
一旁的衛嬤嬤代她說道,“自從我大伯孃去世,我就精神不濟,乏力,失眠,吃不下飯……”
衛嬤嬤和王嬤嬤、幾個丫頭以爲她真的生病了,昨天開始就嚇得不行。
御醫看了後心下納悶,這位郡主別說有病,身體比一般人都好。
這些御醫常年遊走於後宮後宅,都是老鬼,自是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類事情。
他皺着眉說道,“郡主憂思於心,造成心機不暢,氣血淤滯……下官開幾副藥,郡主要多多靜養,不能勞累,生氣……”
荀駙馬聽說後趕緊放下公務,請了兩天假過來陪閨女。
荀香可不願意荀駙馬賴在這裡不走,躺在牀上不起來。
“爹,我無大事,養養就好。你去上衙吧。”荀駙馬道,“爹已經請好假了,就在紫院陪閨女。”
他不好進閨女臥房,坐在廳屋裡,用帕子捂住口鼻還難受,只得坐去香舍看書。
東陽開始讓柴嬤嬤送來一斤官燕,本人並沒有來。聽說駙馬爺守在紫院,便也屈尊來看閨女了。
兩口子在香舍坐了兩天,一個看書,一個看人。
荀香就在牀上躺了兩天。
這哪裡是探病,是折磨人好不好。
皇上姥爺那麼勤勉,怎麼放任駙馬老爹這麼自由,想不上班就不上班。
荀香無聊至極,眼巴巴盯着魚缸裡的小仙女看。
等到晚上無人的時候,荀香起來又蹦又跳,香氣刺激得小仙女把身子鑽出來。
三月二十八,皇上正式任命董義闔爲福建水軍總兵。
董義闔答應去,但提了幾個條件。
不僅福建水軍歸他調遣,還要從津沽港、膠州港調集軍隊和戰船、火器,後勤補給由明州港、閩州港、刺銅港共同承擔……
還有更隱密的條件,只有皇上、首輔、次輔、兵部尚書、水軍都督府都督幾人知道。
董義闔立下軍令狀,不把倭寇打回老家,提頭來見。
爲了國家大義,董義闔將於四月二十二,在愛妻剛過七七後不久,奔赴福建。
這個吉日是由欽天監算出來的。
他會帶一批之前的老部下共同前往,京城包括王慶、王震、丁立春、鄒慶等人,還有一些在膠東的老部下。
卻不會帶董平去。不僅因爲董義闔不許董平再當武將,爭戰功,還因爲他是董義闔留給慶觀帝的“人質”。
王慶和鄒慶接到命令三天後就要去膠東,帶着那裡的人直接趕赴明州港……
荀香知道,她又將同董義闔永別了。
不知小仙女何時產珠,董義闔有沒有運氣得到一粒。
聽說丁立春也要去打仗,荀香不敢再裝病,四月初二早上稱病情有所好轉,上午回了丁家。
丁立春沒有任何水上作戰經驗,完全沒必要帶他。董義闔帶他去,肯定是想讓他積累戰功有利於將來升遷。
丁立春原定於今年十月初九成親。若八月還沒打完仗,親事就要往後推了。
八月不可能打完仗,親事必須推後。
其實,荀香一點不希望大哥去打仗掙軍功,刀劍無情。可董義闔已經提出來了,不去也得去。
到了丁府,張氏的眼睛還是紅的,她聽到那個消息後就一直哭。
丁釗今天沒上衙,同丁立春一起去了楊家,商議推後婚事。
張氏拉着荀香的手說道,“刀劍無眼,打仗就會死人。我想着去求大表哥,大表哥肯定會網開一面,不帶立春去……你爹還罵我,說我婦人之見。
“你大哥也一定要去,說我拉他後腿。香香,勸勸你爹和你哥,再跟你大表伯求求情,他們都聽你的話。”
荀香道,“娘,這時候不讓我大哥去,我大哥就是逃兵,將來的前程都沒了。”又小聲說道,“娘放心,大表伯不會把他放在危險崗位上。”
丁釗也是這麼說,但張氏依然不放心,怕有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