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含煙臉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你們在,我又怎麼會有事?”然後瞅了一眼地上橫豎躺着的屍體,驀得移開視線,“二哥,走吧,我們進去說話。”
“好,你先進去吧,我跟這位公子把外面處理了就進去。”慕景瑞自然清楚慕含煙在想什麼,比了比地上的屍體道,慕含煙沒再說什麼,挽着雪蓮的手向屋裡走去,慕景瑞與無痕相視一眼,便沉默的清理起現場來。
“無痕公子,鳳淵的新皇?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我們煙兒?”處理完屍體後,慕景瑞站在懸崖邊上,面無表情的盯着無痕,他清楚慕含煙心裡裝着的人絕不是他,否則她也不會總是強顏歡笑,到現在他越來越懷疑把慕含煙送進宮裡去,說到底,她現在這樣痛苦。都是他們的自以爲是害的。
無痕脣角輕輕的勾起,他從未抓住過,又何談放手?“您認爲呢?我知道你是煙兒的二哥,一切都以她的快樂幸福爲要旨,但是如果您是我,您又會怎麼做?相信您也知道,我鳳淵國小物薄,根本經不起戰亂。”無痕故意誘導慕景瑞,他要讓他知道,如果放手,也必須是金臨放手。
慕景瑞沒想到無痕會這麼坦誠,他詫異的看着他,一個國君,是不會輕易將自己國家的情況說出來的,而無痕卻這麼坦白,他很欣賞他,若不是煙兒喜歡的人是雲灝桀,他會贊成這樁婚事,“原來你只是把煙兒當成一件交易物品,那如此便不要怪我一定要插手這件事了,煙兒絕不能嫁給你。”慕景瑞斬釘截鐵的道。
“如此甚好。”無痕笑望着慕景瑞,他本就沒打算娶慕含煙,又何懼慕景瑞瞎攪和,相反他還希望慕景瑞能攪得風生水起,這樣他便能向金臨皇帝提出不娶慕含煙。
“你……”慕景瑞憤怒的瞪着無痕,雖說自己不想讓他娶煙兒,但聽到他這麼爽快的答應。他心裡還是不好受的,強自吞吐了幾口氣,他怒氣衝衝的向來時路走去,這走邊道:“那請你記住,我們煙兒已心有所屬,希望你能成人之美。”
無痕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沉默的跟上去,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院子裡,見慕含煙與雪蓮兩人坐在椅子裡閒聊,看到他們進來,慕含煙站起來迎過去,“都處理好了麼?”
“嗯,有二哥在,還能有處理不好的事,煙兒,你讓人帶話來要我到西山來所爲何事?”慕景瑞仔細打量着慕含煙的神情,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臉也消瘦了不少,他暗忖,難道煙兒在宮裡受了委屈?想雖是如此想。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既然已經選擇將她送回皇宮裡,那麼現在這樣是否又會顯得虛情假意?
慕含煙回頭掃了一眼雪蓮跟無痕,雪蓮立即會意過來,走到無痕面前,對無痕撒嬌道:“皇兄,你帶我去後面轉轉吧,從這裡往京城雲翔看,雪景一定很壯觀很美。”說完眼巴巴的瞅着無痕。
無痕寵溺的伸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就你愛貪玩,好吧,煙兒,我們先出去玩一會兒,你若有什麼想跟你二哥說的體己話就趕緊說吧,我們暫時先失陪了。”說完拉着雪蓮的手走出了屋子。
慕含煙擡頭瞅着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樹林裡,纔回過頭來望去慕景瑞,衝他笑了笑道:“二哥,坐下吧。”待慕景瑞在她的左手邊坐下,慕含煙才接着道:“二哥,你知道灝桀去了邊關的事吧?我實在沒法子可想了,所以纔來麻煩你……”
“煙兒,你是我們最疼愛的妹妹,你說這樣見外的話我可是會生氣的,再說了雲灝桀也是我們的妹夫,他以前縱使有千般的不是,但這個事實是改變不了的,所以你們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只要我們能幫上忙的,我就絕不推辭。煙兒,你應該知道,我跟大哥最大的安慰就是你能幸福。”慕景瑞語重心長的道,經歷了這麼多事,他們才明白,什麼事情都比不上煙兒的幸福重要。
“謝謝二哥。”慕含煙眼含淚光感激的看着慕景瑞,那天她在雲家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二哥卻沒有怪罪她,反而還對她好,這讓她很感動,“二哥,我昨天在梨園小築裡聽到劉御臣與別人的對話,說是父皇不會讓灝桀活着自邊關回來,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事,但是我知道劉御臣一直都跟我和灝桀過不去,有他在,就算灝桀活着從邊關回來,他也會想盡辦法讓父皇殺了他,我不要灝桀死,在京城,能幫到我跟他的人就只有你了。”
慕景瑞點點頭,他早就聽大哥說了,昨夜大哥已經連夜起程去邊關助雲灝桀了。那現在京城的事就全靠他了,“煙兒,你放心,二哥就是拼上性命也不會讓雲灝桀出事的,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真的除掉了劉御臣雲灝桀就安全了嗎?你不認爲雲灝桀的生殺大權是掌握在那個人手裡的?”慕景瑞所說的那個人慕含煙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她總不能殺了皇帝吧。
“二哥,那個人我們動不了,也不能動,我們只能先將劉御臣繩之以法,以前他派了那麼多的刺客來刺殺我。就這一條罪狀就夠他死上一萬次,可是我卻高估了自己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根本就沒有當我是他的女兒,完全就是一顆拉攏鳳淵的棋子,如果我連這點用都沒有的話,或許他早就放棄了找我,我不想待在宮裡,如果我能逃出皇宮多好?”慕含煙惆悵的道,這幾日在宮中早已經逼得她要發狂了,可是她卻忍了下來,現在爲了雲灝桀,她更是要忍。
“煙兒,你當真想逃出皇宮?”慕景瑞突然凝重的問道,如果煙兒想這樣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他會想方設法將她從皇宮裡救出來。
慕含煙突然搖了搖頭,她想逃,可是卻逃不了,皇帝既然已經那麼不喜歡她,那麼爲了將她留在宮裡當籌碼,他一定會不惜一切的制住她,比如說是雲家慕家的親人,她不能那麼自私拿他們的命來冒險,“不,這些事既然要讓我面對,我就絕不逃跑,二哥,你放心,還有一事我要請二哥幫個忙。”
“你說。”慕景瑞心裡明白慕含煙的顧慮,唉,都是他們這些做哥哥的無能,不能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妹妹不受到傷害。
“是這樣的,我聽說雲家被軟禁了,你可否幫我查探一下奶奶跟菲兒的狀況,我怕皇上對她們不利,上次雪蓮說去拜訪,都被人拒出門外,說不定灝桀去邊關的事就與此事有關。我要知道她們平安無事纔會心安。”慕含煙語氣中有着深深的擔憂,如果奶奶跟菲兒引她的緣故受到傷害,她就是死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煙兒,你放心,這事我是知道的,雲灝桀去邊關的頭一天晚上來拜託過我,菲兒跟雲老夫人早就不在雲家了,而且爹孃也已經從慕府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現在留下的都是些僞裝的,所以你千萬不要有什麼顧忌,想做什麼事就放手去做吧。”慕景瑞笑着道,雲家與慕家的家業都是身外之物,現在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也算是風光過後的平靜吧。
“真的嗎?我就知道灝桀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只要知道爹孃他們都沒事,我就放心了,對了二哥,劉御臣很狡猾,你千萬要小心,這兩日我還會待在驛館裡等你的消息,千萬不要讓劉御臣察覺到你的接近,知道嗎?”慕含煙不放心的叮囑道。
“嗯,你不說我都會注意的,你自己也小心,雖說是在宮裡,可那些人畢竟都是敵人,沒有人可以信任的,你也別做無用功,就等着我們去救你,大不了你就嫁去鳳淵,我們會想方設法在途中將你劫下,再說我看鳳淵的皇帝也一定會放手的。”慕景瑞說得有幾分****氣勢,如果要在搶親與繼續讓煙兒在皇宮裡受苦受難,他寧願去搶親。
慕含煙撲哧一聲笑出來,這是她今天的第一個真誠的笑容,“二哥,幾天沒見,你就開始耍****了,若讓菲兒知道,看她還敢不敢跟你在一起。”
慕景瑞瞧慕含煙有心情說笑,終於放下心來,他笑道:“就算不敢她現在也不能退貨了,她今生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慕景瑞戲謔的道。
雖是幾句簡單的話語,卻讓慕含煙明白慕景瑞對雲菲兒是真心的,她感動的道:“二哥,祝福你終於找到心裡那個人了,可是又因爲我,你們的婚事往後推了推,我真希望你跟菲兒能幸福白頭到老。”
“煙兒,你別擔心,等你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會跟菲兒完婚。我們也一定會幸福的,你也一定要幸福,知道嗎?我跟大哥從小將你捧在手心裡疼,那些年你沒受過什麼苦,沒想到老天都給你記下了,非得讓你在這一兩年全都還回去,不過我相信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你苦難的日子就一定會再給你幸福的日子,人總不可能悲慘一輩子的,對不對?”
慕含煙點點頭,“嗯,我會挺過去的,二哥,你也別替我擔心,知道麼?”
兩人相視笑了笑,轉頭看向屋外,外面天色灰濛濛的,慕景瑞道:“走吧,我們出去找他們,該下山了。”
“好。”慕含煙笑着應道,然後向外走去,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無痕與雪蓮緩緩出現在樹林裡,慕含煙連忙迎上去,看雪蓮一臉的興奮,她笑望着她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雪蓮回望了一眼無痕,只是一個勁的笑,看到慕景瑞跟在慕含煙身後,她才慢慢止了笑,問道:“你跟慕二哥談完事了嗎?那我們下山吧,唉,現在一想到要從原路回去,我就腿軟,皇兄,你說要揹我下山的,可不許賴皮哦。”
無痕颳了刮她的鼻子,“你何時見過我食言了?”
雪蓮連忙去抱着他的腰撒嬌道:“我就知道皇兄對我最好了,最是捨不得見到我吃苦,揹我下山嘛,要不我就團成一個球,滾下去了。”雪蓮鼓着腮幫子瞧着無痕,無痕自是拒絕不了送上門來的軟玉溫香,摟着她的腰道:“就你這樣團成一個球也滾不到山下去,還是我吃虧一點,揹你下去。”無痕的樣子絕對沒有半絲勉強,反而還有點高興。
慕含煙與慕景瑞在一旁歎爲觀止,沒想到雪蓮撒起嬌來是這種樣子,算是見識過了,四人下山後,因爲慕景瑞是騎馬來的,又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所以他先行一步回京了,留慕含煙三人坐着馬車慢悠悠的往京城方向行去。
金都,頭天晚上雲灝桀與那兩名高手就商量好了,到時雲灝桀尋到機會去找那拉氏,那兩名高手就在暗處放哨掩護,所以第二天一早,雲灝桀與他們就穿上薩滿的衣服,跟着來宣旨的公公進宮去了,一路上都很順暢,可是剛走到後宮,就出現一羣帶刀侍衛將幾人團團圍住,雲灝桀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但仍徑直鎮定的站在原地。
只見那領頭的帶刀侍衛拔出刀,威風凜凜的道:“本將剛纔得報,有人趁着薩滿進宮做法事之機混進宮裡來,所以現在要搜身,請各位配合,若有不聽衆的,休怪本將不客氣。”說完大刀一揮,他身後的侍衛就向雲灝桀他們奔來,那兩名高手不會韃靼語,只能以眼神相詢,雲灝桀對他們搖了搖頭,他們只得看着那些人搜身。
好在他們進宮時都沒有帶兵器在身上,否則就完了,衆人搜尋了一番,沒搜到任何東西,那名領頭的將士揮揮手道:“好了,你們可以過去了。”衆人鬆了口氣,跟着前面的人緩緩向前走去,雲灝桀與那將士擦肩而過時,好壞將士突然大喝一聲,“等一下。”
雲灝桀與那兩名高手戒備的盯着那將士,不知道他是不是發現什麼,那將士走到雲灝桀面前,打量了雲灝桀一番,在他耳畔輕輕說了一句話,雲灝桀錯愕的看着那將士的臉,似是不信他在說什麼,“記住了,待會兒來禁衛軍處找我。”
雲灝桀訕訕的點點頭,真沒想到天下最離奇的事都讓自己碰見了,當衆人走得很遠了,那兩名高手才趨身走到雲灝桀面前,低聲問道:“雲先生,剛纔那名將士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雲灝桀惱怒的道,自己怎麼會最上一個有斷袖之癖的人呢,不管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正事辦了,那人若敢對自己怎麼樣?那就別怪他刀下留情。
兩人見雲灝桀臉色有異,再結合那名將士詭異的動作,也差不多猜到那人說了什麼,他們倆一臉憋笑的看着雲灝桀,現在仔細看雲灝桀,發現他在這羣人中還真是粉頭娃娃,怪不得那將士找上他。
做完法事,雲灝桀趁衆人休息時閃到後宮去,在一處宮殿裡脫下那扎眼的薩滿衣服,然後一縱身消失在樹林後,雲灝桀根據記憶中的路線往冷宮飛掠而去,一路上都鮮少遇到宮女,當他到達冷宮時,正聽到裡面有哭叫聲,雲灝桀腳下頓了頓,自牆頭翻過去,然後躲在一棵大樹上。將殿中的情景盡收眼底。
只見殿中站着一個滿臉陰狠的黃袍中年男人,他的腳邊跪着一名美婦,那名美婦衣衫凌亂,脣角微腫,似乎剛經歷過一場暴刑,她楚楚可憐的望着那名男人,想來那黃袍中年男人就是揶律原,而跪在地上的就是金都第一美人那拉氏,她默默垂淚,那樣子有說不出的惹人愛憐,偏偏站在她面前的是個曾經被負過心的充滿怨恨的男人,所以她的楚楚可憐看在他眼裡只會讓他更加想要**她。
“皇上,臣妾自知配曾經對不起皇上,但是事情已經過了好多年了,你爲何就不能仁慈的放過臣妾,臣妾甘願在這冷宮裡終老一生。”那拉氏悽楚的看着揶律原,只要他來,每次都會像發泄怒氣似的在自己身上爲所欲爲,可是被他碰觸,她比死還難過。
揶律原聽她這樣說,恨得蹲下身子,擡起左手緊捏着她的下巴,冷酷的道:“你就那麼見不得朕,朕要讓你在冷宮裡活着,但朕也要你,不論何時何地,只要朕有需要,你都得成爲朕**的功具。”揶律原眼中有恨,但也有更深的愛憐,這麼多年來,再沒有女人能上他的心,也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恨她。
“皇上,我們還要彼此折磨到什麼時候,過去是臣妾對不起你,但是這麼多年了,你要發泄的仇恨也該發泄完了,爲什麼不能放過臣妾?”那拉氏哀求道,她是那麼的恨他,因爲他讓自己與心愛的人咫尺天涯,因爲他,自己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的思念中,她再也熬不下去了。
“放過你?怎麼可能?愛妃,你莫非忘記了,你可是朕牽制揶律齊的籌碼,你若死了,他還會再效忠朕嗎?”揶律原大笑起來,笑着有心酸有蒼桑,彼此折磨他也不想,可是除了來折磨她,他再也找不到理由來接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