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中兩院的形勢勢同水火,府外劉府的人與暗衛之間也張揚着一股緊張的氣勢,劉府書房中,鐵盟主沉鬱的臉上出現少許的挫敗,書案後劉御丞一臉陰騖的瞪着他。
“如何?你的人馬又全軍覆沒,可是慕含煙卻還活着?”劉御丞氣得咬牙切齒,昨日鐵盟主胸有成竹的說一定會取了慕含煙的性命,可時至現在,他仍沒看到他兌現諾言。
鐵盟主略感不自在的垂下頭把弄着手上碧綠的扳指,神情專注得彷彿在看着自己愛戀了一生的愛人,片刻之後他瞳孔微微緊縮,擡起頭來面向劉御丞,眼中似有銳氣破裂而出,“擔誤大人要事,在下實感過意不去,此次由在下親自出馬,十日之內,在下必給大人一個回覆,假若不能取慕含煙之首級,那麼在下隨大人懲治。”
劉御丞聽他說要親自出馬,拍案站起來叫好,“好,有鐵盟主親自出馬,那慕含煙必是手到擒來,假若昨日鐵盟主便有此決心,又何需犧牲閣下數十名好手?”
鐵盟主卻是不再說話,他堂堂一盟之主,又豈會爲了一介女流出手,但如今他知事情不宜再拖,劉御丞如此絕決的要除慕含煙而後快,那麼他就必須除掉她,否則他天地盟的威名又如何在四海內留存。
瀚錦院內書房中,雲灝桀一.手抱胸一手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無塵靜默無聲的站在他面前,雲灝桀不問話他亦不多嘴,沉默在室內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無塵額上涔涔冷汗一滴一滴的向下落,但他卻不敢擡手去擦,靜謐的室內只餘下汗珠滴在地上的清脆聲。
陽光自窗櫺照進來,在地上投上.斑駁的光影,雲灝桀動了動,擡頭看着無塵滿布汗珠的額頭,他眼中晃過一抹似嘲似譏的笑意,只一瞬間又被冰寒給凝結。
半晌,就在無塵快要撐不住這.強大的氣壓後,雲灝桀才晃悠悠的問出第一個問題,“已證實含煙確實是長公主?”其實雲灝桀並非有意爲難無塵,而是在斟酌着得知無塵的答案後他該如何做,近來種種跡象皆已表明慕含煙就是長公主,但私心裡他仍希望不是,可是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他還能再天真的自欺欺人嗎?
無塵拾袖拭了拭額上的汗水,他垂首恭敬的道:“回.稟主上,據各方蒐集的證據,夫人確實是長公主,當年盜出長公主的人乃聞名江湖的神偷喜兒神,他偷走長公主後卻遭到僱主的追殺,當時他帶着長公主四處逃躲,最後被當今的慕老爺所救,但他已身中劇毒,他將長公主託付給慕老爺後便抱恨而死,慕老爺的夫人當時正值臨產,沒想到生下來的孩子卻是死胎,慕老爺怕她難過,便將長公主偷換了。“
雲灝桀聞言悠閒的敲打着桌面的手驀然頓住,他.冷肅的表情一滯,冷聲問道:“此次事關重大,你可有證據證明含煙即是長公主?“
“是,屬下曾暗訪過慕府,聽得府中有一老人說起.夫人小時候的事,那時她負責侍候慕夫人,同時也負責照看夫人,夫人腹間有一道很深的抓痕,當時尚還血肉模糊,只要有人一碰到她的傷口,她便哇哇大哭,所以她對長公主身上的抓疤記憶猶新,後來慕老爺擔心女子身上有疤會被人以不貞之名嫌棄,便尋來名醫調製了去疤之藥,因此現在長公主身上難見抓痕。“無塵一口氣說完,擡頭瞧雲灝桀隱在暗外的神情變幻莫測,他額上不經意的又泛起冷汗來。
雲灝桀半晌不.再說話,他沉默的望向窗外,四年來他一直追蹤長公主的下落,他想過她會出現在酒樓ji院,也想過她會是某大家的丫頭婢子,更加想過她流落江湖成爲俠女,可他萬萬沒想過她會在京城,還成爲了他的妻子。
緣分如此詭異,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都成了它掌中的玩物,他尚還記得皇上說過,如果找回長公主,那麼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將與她再無關係,那麼這是否也意味着不管長公主之前是誰家的小姐還是誰家的少奶奶,她都必須去履行十六年前與鳳淵國所締結的婚約?
頭疼萬分,雲灝桀以手撐額,沒找到長公主他憂心,如今找到長公主他更加憂心,假若慕含煙不是長公主該多好,那麼他們會成爲一對平凡幸福的夫妻,可如今她是長公主,那從她回宮的那天起,他便再也不能出現在她身旁,因爲她是君他是臣,可這又叫他如何甘心放手?
“主上,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長公主的身份已經暴露,我們不能再留她在雲家。”無塵雖知自己不該多嘴,但此時見雲灝桀的模樣顯然已失了平日裡的冷靜,他不得不提醒他,他們身爲人臣該做的最正確的事。
雲灝桀也不知該怎麼辦,找回長公主,他們的第一要務便是將長公主送回宮,可是目前慕含煙身上除了那偶爾會出現的抓痕以外,並沒有吉祥鎖可以證明她的身份,所以現在送她回宮是極不明智的。
“前些日子我曾聽含煙說過,她的吉祥鎖被盜了,長公主身上若缺了這一重要物證,皇上那裡我們很難交差,所以現在你一方面派人暗中保護含煙,另一方面極力尋找吉祥鎖,有了這兩樣證物,我們才能送她入宮。”縱使他心中不捨,但他卻不能瀆職將慕含煙留在身畔,那無疑於背君叛國,現在金臨皇朝面臨巨大的危機,他不能自私的只爲自己考慮而忽略了天下蒼生。
“是,主上。”無塵恭敬的應道,略微退了兩步,他再次擔起頭來,眼中有一抹擔憂悄然滑過,他張了張嘴,卻是也沒說。轉身出了書房。
書房外,秋陽高照,暖洋洋的光灑在身上,將無塵那一身的寒氣也驅散了不少,他反身拉上書房門時,擡頭看了一眼陰影裡那一道蕭索的身影,他低嘆一聲,合上門便大步離去。
無塵自書房前離開,繞過九曲迴廊,又往前行了一段路,方纔轉到正院青石鋪就的地面,習武者天生的敏銳讓他立即發現慕含煙正跟她的貼身丫頭在前院說着話,他的腳步微頓,剛想要倒回避開,此時慕含煙卻擡起頭來看向他。
他不好再躲閃,只好大步走過去,垂頭拱手恭敬的道:“夫人。”
慕含煙擡眼看他,他一身黑色戎裝中透着一股死氣沉沉的蕭殺,慕含煙下意識的垂下眼睫,低低的應了一聲,見他似沒有要走的打算,她又擡起頭來,“你可是有話要說?”
無塵看了一眼立在她左右的凝霜與玉芬,凝霜正狐疑的看着他,而玉芬眼中卻藏着一抹防備,那是習武的人對殺氣的一種直覺反應,他只淡淡的掃了一眼,慕含煙便知他確實有話想私下裡跟她說,她便吩咐凝霜與玉芬下去。
“小姐,我要留下。”玉芬很堅決,她不知道瀚錦院中何時出現了這樣一個江湖高手,但直覺告訴她她不能離開小姐,否則小姐有個不測,她難以回去與老爺夫人交待。
慕含煙擺擺手,示意玉芬下去,玉芬嚅動了下脣角,最終還是被凝霜拉了下去,待兩名丫頭走遠了,慕含煙才微笑的道:“你有話請說吧。”
此時雖已確實慕含煙即是長公主,但畢竟還未回宮,所以無塵只以主上之禮回她,“謝夫人,這些日子還請夫人多加規勸主上,我怕主上會因爲您而做出讓他一輩子都後悔的事。”
慕含煙沒料到他來是爲了說這個,一時懵懂沒反應過來,無塵瞧她盯着遠方蔚藍的天空出神,接着道:“夫人是個玲瓏女子,一定能看出主上對夫人的情意,夫人一旦成爲長公主,那麼從此君臣有別,主上便再也不能與夫人親近,主上對夫人用情至深,屬下怕他感情用事,所以一切都拜託夫人了。”
無塵鮮少同陌生人說這麼多話,現在開口同慕含煙說這些,純粹是爲了雲灝桀,八年的同患難,四年的知己,他明白若是雲灝桀決定了一條路,那麼就算這條路是絕路,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走下去,因此剛纔看到雲灝桀疲憊的樣子,他難免擔心起來。
無塵的話在慕含煙耳邊飄過,她有聽沒有懂,剛想再問清楚時,無塵已行了禮向院外走去,慕含煙怔怔的望着他充滿冷意的背影,思緒一瞬間被凝固,這些日子以來的朝夕相處讓她很迷茫,她與雲灝桀之間到底算?
凝霜與玉芬遠遠的看着慕含煙發愣,兩人相視一眼,連忙跑了過來,玉芬警惕的看了一眼無塵消失的地方,然後回頭問道:“小姐,他是人,以前怎麼沒見過?”
慕含煙搖搖頭,無塵的身份如同雲灝桀的身份一樣,都是隱密的,“他是灝桀在外面認識的朋友,玉芬,剛纔我們說到哪裡了?”
經慕含煙一提醒,玉芬又想起剛纔被黑衣人打斷的話題,她噘着嘴道:“小姐,我聽凝霜說過蓮巧以前對你的種種不敬,這樣的人我們能用上嗎?萬一到時候是二少奶奶的反間計,我們豈不是得不償失?”
“玉芬,你放心,據綠柳說蓮巧曾經在劉府時開罪過二少奶奶,二少奶奶又是那種記仇的性子,現在不待見她得很,又怎麼會連同蓮巧來施反間計,再說了,我看二少奶奶那腦子還想不起這麼高端的計策呢。”凝霜不屑的道,二少奶奶的這些計策幾乎都是她身邊的碧鸞出的,不過想起這個,她眼前一亮。
“小姐,現在碧鸞是二少奶奶身邊的軍師,如果我們把碧鸞怎麼樣了,你說二少奶奶是不是就沒本事使壞了?”凝霜賊賊的道,除了碧鸞她們行事起來才更加順暢。
“辦法到是好,可是要怎麼除了碧鸞呢,我不想枉造殺孽,除非能以正大光明的理由將她趕出雲府,讓她沒機會再作怪就行。”慕含煙淡淡的道,她不像劉纖柔,可以拿下人的命不當命。
玉芬臉上閃過一抹狡詐之光,“小姐,要想趕走碧鸞,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以前我聽說老夫人治家頗嚴,對下人私通、偷竊等行爲都是深惡痛絕的,如果我們能讓老夫人親眼看到碧鸞與下私通,那麼到時就是老夫人不趕她走,她也無顏留在雲家接受衆人的指指點點。”
“玉芬,你這招夠狠,我看碧鸞那丫頭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支持你。”凝霜興奮的拍着玉芬的肩,只要能打倒二少奶奶,縱使使盡卑劣手段又如何。
玉芬洋洋得意的瞥了她一眼,自大的哼聲道:“也不看看我是何許人,我可是小姐的軍師。”
凝霜被她臭屁的模樣逗得直樂,她一手指着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笑聲連連的嚮慕含煙道:“小姐,你瞧瞧玉芬,誇她兩句就自大的找不到北了。”
慕含煙微笑着看兩人嬉笑,能在研究這麼嚴肅問題時笑場的人只怕除了她倆人便沒有別人了,心思陡轉間,她又想起無塵飄渺的話語來,她擡頭望向九曲迴廊那一側,心裡暗忖:我是否該去看看他究竟如何了?
笑鬧的兩人終於察覺到慕含煙的不對勁,她們順着她的視線望去,九曲迴廊裡偶有身着綠色衣裙的下人緩步而過,她倆納悶的互視一眼,小姐在看呢?凝霜是最瞭解慕含煙的,此時瞧她若有所思的望着那方,她腦中靈光一現,“小姐,你若是想見姑爺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見,坐在這裡偷看是怎麼回事啊?”
話語中的揶揄之意頗明,玉芬聽了捂着嘴笑,見慕含煙回頭來瞪凝霜,聽她暗斥“多嘴。”她笑得越發得意起來,指了指九曲迴廊盡頭,與凝霜一起鬨笑道:“是啊,小姐,指不定姑爺也在琢磨着來找你呢,我看你今兒神思不屬肯定也是因姑爺而起。”
慕含煙滿面羞紅,她站起來要打兩人,兩人連忙提裙跑得遠遠的,慕含煙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瞪着笑得賊眉鼠眼的兩人,唾罵道:“兩個小蹄子,我不教訓你們,你們越發不把我當主子看了,看我今兒不撕了你們的嘴。”說罷提裙就去追兩人,哪裡知道兩人身形靈巧,在她將要抓到她們時便立即閃開了。
慕含煙跑得氣喘吁吁,瞧兩人也同樣將手撐在膝蓋上喘着大氣,她指着她倆道:“你們不準再跑了,唉喲,累死我了。”慕含煙抽出懷中的手絹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一汗珠,此時秋陽下,她的臉紅撲撲的,眼中水潤潤的,別有一番風情。
雲灝桀自九曲迴廊裡轉過來時正見到她拿手絹輕拭額上的汗珠,那模樣風情無限,他不由得看癡了,慕含煙擦着汗珠時,突然感覺到右前方投來一道灼熱的視線,她下意識的回望過去,正好看到雲灝桀,她羞澀的移開視線,擦着汗珠的手也不知該放往何處。
玉芬與凝霜當然也瞧見了雲灝桀,她倆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悄悄的退下去了,雲灝桀發現慕含煙已經看見他,他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然後緩步走了過來,近了才發現她的臉紅撲撲如朝霞,眼中氤氳如晨時霧氣,紅脣微啓,似在邀人品嚐,看到如此誘人的慕含煙,他的心緒漸漸翻騰起驚濤駭浪,他再也忍不住了。
慕含煙被他眼底濃郁的光亮灼傷,一顆心砰砰跳得越發急速起來,拭着汗珠的手不由自主的垂了下來,她擡眼瞥了一眼雲灝桀,輕微動了動嘴脣,卻是話也沒說出口。
面前驟然襲上一片陰影,慕含煙眼睫輕顫,鼻息間有一抹溫熱的氣息拂來,下一瞬間她的脣被柔軟覆住,慕含煙驚得張大了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臉,他的皮膚光滑細膩,他的眉毛粗而濃黑,他的睫毛卷而微翹,他的眼睛清亮而有神,眼中似有一抹笑意漸漸化開,直漫向眼底。
眼睛?!慕含煙受驚的緊閉雙眸,睫羽顫得更厲害,雲灝桀瞧她倉皇的模樣,輕笑出聲,脣上清甜的觸感讓他頓時上了癮,也不管此時兩人尚在人來人往的前院,他輾轉吮吻,似要把她的生命都吸走。
慕含煙的臉更紅了,鼻翕隨着漸漸粗重的呼吸急劇的扇動着,脣上滾燙灼人,一股麻癢自腳底直竄向全身,她腿軟的就要撲向地面,腰上一雙大手適時伸來將她固定住,慕含煙驚喘一聲,脣上一直遊移着的燙舌滑溜的竄入她嘴裡,慕含煙雖已與他親吻多次,但此時未曾防備下還是被他的熱情嚇得驚慌失措。
他的舌在她脣內遊移,滑過她的貝齒,漫過她的脣腔,最後在小角落裡尋到她的舌,她嚇得趕緊閃開,但此時無路可走,她驚慌的想要推離他,可是他卻不給她機會,執意邀她的香舌與之共舞。
此時院中輕風驟起,吹得滿樹的枯葉沙沙作響,遠方秋陽悄悄隱在白雲之後,滿世界突然靜止下來,天地間彷彿只剩那相擁相吻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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