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老爹,能不能不要這麼敏銳呀
阮綿綿一語失口,眼珠滴溜溜地正要補救,阮父已嚴肅地瞪眼警告,只得乖乖地低下頭,小小地點了下頭。好在她早上剛剛想通,不然這會兒突然被老爹發現自己和石墨之間的“私情”,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鬱悶。
阮父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呢?”
“然後……然後石相公就問我能不能到家裡來提親。”阮綿綿自然不可能把之後的那些然後當真老老實實地說出來,就索性直接跳到最後,不過眼睛還是不敢和自家老爹對視,腳尖也微掂着偷偷地在地上畫圈圈。
“提親”阮父震驚地差點跳將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回來怎麼一個字也沒有提?”
“……這不是因爲他提的很突然,我壓根兒就沒心理準備,也沒想好要不要答應他嘛……”阮綿綿心虛地將頭垂的更低,“我想着既然我還沒決定,就先不要告訴爹了……”
“你……你你……”阮父想要叱責幾句,可又不忍心責罵,不由又是挫敗又是無奈地連連拍桌,“就算你不想告訴我,難道石相公也就只提了這麼一句就沒有下文了?”昨兒大家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他居然半點口風都沒有漏,這算是哪門回事啊?
阮綿綿低着頭做小動作:“是我跟他說,我還沒想好之前,讓他什麼都不要說的。”
“你”阮父恨鐵不成鋼地連連踱步,一邊竭力地消化這接二連三的震撼,一邊儘可能地回憶石墨的幾次來訪,試圖抽絲剝繭地從中找出點端倪來,最後總算理出頭緒來了,重新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
“那石相公爲何突然說要提親,不可能只是因爲他擔心柳家小娘子對你不利拉你離開,就要對你負責吧?還有,剛纔那姓柳的小娘子明明說了她是石家的內定媳婦,他如何能不知,反而還說這等話來?”
要說起肌膚相親,在女兒被石家小公子無意打傷那次,就是石相公將女兒抱到醫館醫治的,而後上回女兒魯莽救狗,也是他救的人,可那兩次,人家可什麼都沒提,每回來也都表現的十分有禮的。
“石家的長輩確實本來是有意想要親上加親的,可他說他從一開始就不願意,”事到如今,阮綿綿也只能將石墨的部分故事說了出來,同時狡黠地故意忽略了前半個問題,“所以,這件事也只是一開始有些想法而已,根本就正式議親,後來他大哥身體好了就不了了之了,他爺爺也答應了讓他自主擇妻,不會再強行安排。”
聽完石墨的故事,想想石墨素來的人品,阮父倒是舒了口氣:“這麼說,石相公之所以想要求娶你,是因爲他確定自己喜歡你,不是隨便說說的了?”
阮綿綿紅着臉嗯了一聲:
“他說要請歐陽夫人來提親的。”
“這事歐陽夫人也知道?”阮父訝然地道,看着雖然低着個頭,卻早已出落地猶如一朵鮮花似地女兒,最終嘆了口氣坐了下來,“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一點都馬虎不得,你謹慎點確實是好的,可你怎麼也不能瞞爹呀?還一瞞就是這麼多天。”
“我不是有意要瞞着爹的,”阮綿綿隻字不提事實的真相其實純粹是因爲自己想要多多考察石墨,而故意裝羞扮乖,“只是這種事情您叫女兒怎麼開口嘛”
阮父語塞,想想這種事情對於女兒家來說,確實也是有些難以啓齒,便轉移了方向:“好了,過去的事情爹就不再追究了,只是事已至此,那你如今打算怎麼辦?今兒這事這麼一鬧,可指不定就有人看見聽見些什麼,到時候爹總得給四鄰一個說法才行,省得又被人胡亂地嚼舌根。”
“這是我們自家的事,幹嘛要給別人一個說法啊?”阮綿綿不服氣地咕噥。
“別人不知道人言可畏這四個字,難道你還不夠了解麼?”阮父沒好氣地瞪她,“最重要是,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又終究是曾經退過一回婚的……雖說按理說,石相公既然喜歡你,便該先跟爹來提親纔是,而不該直接和你說,可說句實在話,他的人品爹還是看的中的,這門親事若真能順利而成,於你也是個相當好的歸宿。”
“爹他還沒來跟你提親呢?你就先被他收買了。”見自家老爹只稍稍表示了一點點不滿,就全面地倒向石墨,阮綿綿不由地嘟起了嘴。她就知道,要是石墨先前真的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先向老爹提親,對於老爹來說多半是喜大過驚。
“爹是實話實說,他聘禮都還沒送來呢,這怎麼算是收買?”阮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着女兒,“言歸正傳,這流言蜚語地可忽視不得,既然石相公對你有意,那你呢?可已經想好了要不要答應?”
阮綿綿撇撇嘴:“那要看他的誠意了,今天這件事情說起來也是他惹出來的,總得他自己先解決掉才能說其它的。”
碧柳已經回去,今日這事估計最多晚上就會傳到石墨耳中,就看他怎麼處理了。要是真處理不好,留下一堆後患什麼的,她可還真的要好好考慮要不要答應。那對柳家姐妹可是連生米煮成熟飯這種事情都想得出來了,不處理,難不成將來要她去面對一堆麻煩不成?
見面對如此佳婿的好人選,女兒都如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阮父不由噎了噎,但想想如今的情況,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好吧,那就先看看情況,這樣的事情總得先男方主動上門提親纔是,不可讓人覺得是咱們自個兒先要高攀。”
……
倏忽間,一天又過去了,
次日阮綿綿照常時辰起牀。
吃了飯後,正同向巧依一起,準備帶着大威出門去消一消食,就眼尖地看見了石家的馬車出現在前方,某人立刻很沒志氣地將才跨出的一隻腳收了回來,迅速無比地往回跑。
“哎……綿綿……”向巧依根本來不及反應,更別說阻止,不由鬧了個大糊塗。
不過,在看到那馬車是駛向阮家之後,立刻就瞭然地抿嘴笑了,便也施施然地跟了進去,先叫了任秋生出來迎客,又去裡頭向阮父通報,然後纔去到阮綿綿屋裡,發現沒人又往工作室找。
阮綿綿正在翻弄着一個樹根,彷彿若無其事一般,如常地構思着那樹根將來要如何雕琢,可臉上未退的薄雲卻泄露了她的秘密。
知道今天這次會晤是關鍵,怕她皮薄反而多生波折,向巧依雖嘴角抿笑,卻只假裝不覺地瞧了瞧就回了房,而讓二丫去前院幫忙端茶奉水,順便打探一下外頭都在討論些什麼。畢竟說起來她也是客人,這種時候除非是主人有請,否則是不好隨意出面的。
纔等了一小會,只聽一陣腳步聲,就見歐陽康跑了進來,熟門熟路地直奔工作室。
客房的門是直接開着的,向母立刻捅了捅女兒:“快去聽聽那小公子都說些什麼。”
向巧依笑着放下針線活,纔剛走近就聽到阮綿綿訝然地反問:“什麼,你母親也來了?”
“是啊,不過,娘說有事要和先生談,要我先進來跟姐姐玩一會,等會再上課。”
“哦,今天是你母親親自送你來上課呀?”向巧依聽見阮綿綿刻意地用不經意地口吻問話,自然明白她的另外一層意思,又偷笑了起來。
果然,下一秒裡頭便傳出歐陽康的回答:“是啊,還有石叔叔也來了,阮姐姐……告訴你一個秘密……”
裡頭的阮綿綿的心跳立時加快,臉上卻裝作不動聲色地繼續翻弄着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卻半點都沒看進眼的樹根:“哦,什麼秘密呀?”
“阮姐姐一點都不好奇……哼……康兒不說了”歐陽康正是喜歡獻寶的年紀,見阮綿綿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小嘴兒就不由嘟了起來。
“呃……”阮綿綿語塞,她總不能說她其實已經猜到這所謂的秘密了吧?
畢竟昨兒柳蘭珺才上門來侮辱自己,石墨今日就特地請了歐陽夫人前來,不是準備趁這個機會正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地前來提親,還能有什麼事呢?
“歐陽小公子,什麼秘密呀?能不能也說給我聽啊?我可是好奇的很。”向巧依適時地踏進門,假裝纔剛剛道。
歐陽康一雙黑眼睛瞧瞧阮綿綿,又瞧瞧向巧依,最後決定地對向巧依招了招手,示意她低下身,然後附在她耳邊:“告訴你,我娘今
天是來幫石叔叔來提親的,等過幾天,阮姐姐就要變成我的嬸嬸啦”
他狀似神神秘秘地說悄悄話,音量卻沒有比平時低多少,就在一旁的阮綿綿自然聽得清清楚楚,卻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地拿出一把小刀來準備用功,雖然實際上那刻刀卻只在樹根上不成型地亂戳一通。
在看到石家的馬車那一刻,她就知道石墨是親自來了,可心裡頭還是有些不確定,難道自己的終身大事就要這樣快地被確定下來了麼?要知道她這具身體可才十五虛歲,連及笄的日子都還沒到啊
想想也許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成爲別人的妻,甚至還有可能就要開始準備當人家的娘,阮綿綿不覺地有些慌亂了起來
不行不行等會爹進來問她時,她可得跟爹先說好了,訂婚可以,但絕對不能就這樣早早地就嫁了,這單身的好日子她還沒過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