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後續

老爺子恢復的不錯, 生意也全部轉到了錢萬金手上。白日裡小柔有空就陪着老爺子釣釣魚說說話,肚子也不負衆望的鼓了起來。一切都好,錢六卻有些愁眉不展, 不是因爲他錢家總管的位子被大管家, 也就是他親爹給否了, 而是因爲圓喜自從跟着小柔進了錢家, 目前已經五個月了, 根本沒有正眼看過錢六。

錢六笑眯眯的往人家前面蹭,人家目不斜視,只當是沒這個人, 該幹嘛幹嘛。

錢六笑呵呵的沒話找話,能答的人家就客客氣氣的答一句, 沒必要答的就只做沒聽見。

錢六苦着臉道歉, 人家下巴一揚, 喲,二管家哪裡對不起奴婢了?

錢六壯着膽子想牽牽人家的手, 人家隨手撈一把菜刀,空中比劃一下就把錢六嚇破了膽。

唉,命苦啊!看着自家少爺飛快的成了親,飛快的搞大了少夫人的肚子,飛快的把賠了的銀子掙回了大半, 就連老爺子, 也飛快的恢復了個七七八八。這般幾個“飛快”算下來, 似乎就他錢六一事無成。五個月, 人家啥都辦齊了, 就連院子裡的柳樹都落了葉又抽了新芽了,他卻連圓喜的手都沒牽上。

經過無數次失敗, 錢六徹底的剖析自己後,終於鼓起勇氣又蹭到了小柔的院子前,還沒想出法子怎麼把人騙出來,就看見香梅捏着粉色手帕走一走扭三扭的衝着他過來了。錢六無端的打了個寒顫,想找路退回去卻已經晚了。

錢六也搞不明白是爲什麼,自從他開始主動向圓喜示好後,這香梅對他就越來越熱情,竟到了他躲也躲不起的地步。

“六哥,你人真好。”香梅笑的嫵媚,呃,忽視她隱藏在粉帕後面一笑就露出來的比牙齒還寬闊的鮮紅牙齦的話。

錢六抖了一下,僵了麪皮笑了一下道:“那個,我還有個事……”

“六哥!”香梅邁過去一步截住他,嬌羞無限的扯着粉帕道:“六哥,人家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也不小了,六哥你,你什麼時候娶我喲?”

錢六乾笑,“香梅,我配不上你。劉全兒好,人好長的也好,工錢還比我多,香梅你沒事兒多去關心關心他,嘿嘿,其實他也挺喜歡你的。”

“六哥謙虛了,怎麼配不上?劉全是不賴,可是梅兒心裡只有一個六哥。”香梅說着還學小柔勾了勾眼角。

錢六嘴角抽了抽,“那個,我有心上人了。”

香梅一個媚眼沒拋好,眼珠子卡在眼尾差點沒收回來。轉眼又頓足嬌聲道:“六哥淨說瞎話,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誰,呵呵,六哥,你送的花我都好好養着呢。以後,以後六哥直接送給梅兒就是,不用請圓喜妹妹轉手了。六哥和梅兒,還害羞什麼嘛。”

錢六深吸了口氣,轉眼就看見圓喜提着食盒走了出來。錢六忙躲開香梅,低聲道:“你別纏着我,我有正事呢!”

香梅撅着嘴靠過去纏上他的胳膊,“六哥有什麼正事?梅兒可以幫忙。”

錢六微惱甩開她的手迎上圓喜,笑着道:“圓喜,取點心去呢。”

圓喜拿眼角瞟了一眼錢六,一句話不說就越了過去。錢六巴巴的跟上,回頭兇狠萬分的瞪了一眼跟上來的香梅,見她貌似傷心的止步才又跟了上去。

“圓喜,我檢討過了,我知錯了。”

圓喜加快腳步,錢六毫不氣餒的跟上,繼續道:“圓喜,我笨,我看不到真相,我沒有少爺聰明。可是圓喜,我人老實啊,少夫人當初也真的和那男人……”

圓喜一記眼刀子甩過去,錢六趕緊捂住嘴,甕聲道:“那啥,少夫人嫁過來之後我表現不是一直很好嗎?”

依舊不語。錢六猛地跨前一步擋在圓喜面前,本想着她停步不及倒在他懷裡,他情誼綿綿的摟住,學着少爺的樣子說一聲,“想死我了”,可誰知圓喜一個急停,站得穩穩當當的,還看着二人的距離適時退後了一步。

圓喜瞄一眼錢六道:“二管家,奴婢還得給少夫人取酸梅,二管家能不能別擋着奴婢的路?”

錢六沮喪的垂了頭,“圓喜,咱們路上都一起那麼久了。要不你還和我鬥嘴好了,別這麼晾着不理我,都罰了我五個月了。你還,還把我送你的東西轉送給香梅了是不是?”錢六滿臉哀慼,想着學着自家少爺能屈能伸,扮可憐裝無辜會不會博得人家同情?雖然這法子使了不止一次兩次,還次次遭人白眼,但是指不定圓喜就心裡一軟原諒他了呢。

“嘁,學什麼不好學姑爺送花,姑爺送花是高雅是浪漫,你送花那是猴子學走路——假性。”

這可是圓喜第一次開口損他,錢六頓時眉開眼笑。圓喜睨一眼錢六,哼了一聲白天鵝似的昂着頭越過錢六就去了廚房。錢六還要再跟,被剛到家的錢萬金揚聲喚住。

錢六不捨的看一眼圓喜消失的方向,垂頭喪氣的走過去道:“少爺回來啦。”

“還沒解決呢?”錢萬金看看站在自己院子口不遠處的香梅,嘴角抽了抽道:“動作麻利點,不然你爹指不定就把香梅配給你了。”

錢六看看一直極盡所能的學習少夫人,卻把媚眼翻成白眼兒,妖嬈學成發癲的香梅哭的心都有。

“少爺,你得幫幫我,香梅她簡直是無處不在,嚴重影響我的追妻大計!”

錢萬金眯眼一笑,“這個好說,呵呵,要不,本少爺教你一招?”

錢六眼睛晶晶亮,拍着胸口道:“少爺若是幫我達成心願,六子肯定一輩子記得少爺的好。”

“那倒不用,幫我跑一趟陽城就行。”

“啊?”錢六瞪大眼睛,“來回要一個月,再辦辦雜事不得兩三個月?圓喜也大了,府裡劉全兒虎視眈眈,我若是出門,還不讓人鑽了空子?”

“保你把人娶回家就是。”

錢六不情願的嘟努,“好是好,反正少爺越來越不願出門了。話說回來了,若是沒成我可不出去,萬一有個啥變故,回來還不得悔死。”

錢萬金見圓喜已經取了點心出來,拍拍錢六的肩笑呵呵的從圓喜手裡接過食盒道:“給我吧,你和六子好好說說話,他就要出遠門了,時候不短吶。”

圓喜瞥一眼錢六臉色就有些不好看。錢萬金一副瞭然的模樣,老神在在的晃着離開了。

小柔最近貪睡,錢萬金提着食盒進去時她還裹着蠶絲被睡的一臉嬌憨。錢萬金放下食盒走過去,擦下她額上的薄汗,將被子往下拉了拉,這才脫了外衣坐了進去。

只過了片刻小柔就閉着眼睛枕上他的腿,摟着他的腰繼續睡。這牀真是好,小柔無意識的挪成橫躺在錢萬金腿上也沒覺得哪兒不夠睡。小柔又睡了小半個時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衝錢萬金甜甜一笑道:“回來怎麼不喊我?”

“剛回來一會兒。”

小柔軟軟的爬起來往錢萬金懷裡一窩,打了個哈欠又闔眼歇了會兒才道:“哥哥來信了。”

“嗯,說什麼了?”

小柔撅撅嘴,在錢萬金胸口描畫着,“哥哥準備和喬小月成親,去提親時喬家不同意,說是他和你聯手壓制他們家生意。小月自己偷跑了,我哥也沒找到人。哼,那個喬小夕倒是沒臉沒皮,就這麼嫁給了銅陵一家書香門第,竟然還有人要!”

“胖胖,你真擠兌他家生意了?”

“沒有,就是在那邊設了幾家布莊,包了幾畝桑園。”

小柔咯咯的笑,“應該的,讓他們元氣大傷四五年翻不了身再撤回來做咱們老本行。”

“這得費點兒腦子了。”錢萬金撫着小柔的肚子笑,“是不是該留點情面?小月姑娘以後就是咱們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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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着也得讓他們吃吃苦頭哇,不然多對不起人家。”

“聽媳婦兒的。餓不餓?都酉時了。”

“嗯~~不餓,困!”小柔摟着錢萬金的脖子撒嬌。

錢萬金逗樂兒般的在小柔脖子上啃了兩口,嘖嘖有聲,見小柔笑的有些氣喘,這才道:“抱媳婦兒出去走走,晚些吃清蒸鱸魚,新鮮的,香!”

錢萬金給小柔穿妥當,牽着她的手出去時看見丟着臉快步回來的圓喜,附耳低聲道:“咱家快辦喜事了。”

“誰?錢六和香梅?我看錢六對圓喜倒是下了功夫,可惜,圓子眼光高。”小柔咧嘴,“香梅長的真有特點,咱們家竟然還有這模樣的。”

“她小時候被人扔到錢家門口,被馮媽撿回來養大的。這裡也算她半個家了。”錢萬金頓了片刻笑眯眯的道:“明天定會有什麼不一樣的。走,先看看老爺子去。”

翌日確實有奇事發生了,小柔醒來時沒見到圓喜在身邊。本來小柔穿衣洗臉都是錢萬金幫着做,但是端水倒茶一定是圓喜,這麼一會兒不見倒也沒覺得怎樣,可是吃過早飯都還沒露面就有些奇怪。

錢萬金領着錢六出門去見商客,小柔則扶着肚子找到圓喜屋裡,也沒敲門,直接偷偷的推門進去。圓喜正對着鏡子發呆,等小柔走到身後才猛地回神,一把將銅鏡扣了起來。

小柔繞到對面,看着嘴脣紅腫的圓喜抿着嘴笑的曖昧。

“小姐笑什麼?”圓喜捂着嘴明知故問。

“沒笑你,我笑錢六呢。”

圓喜的臉瞬間就漲得通紅,小柔也不多問,只盯着圓喜的臉瞧,人家躲一躲她就挪一挪,一雙眼睛長在她臉上似的。圓喜受不了,終是紅着臉道:“小姐幹嘛?”

“你們都做什麼了?”

圓喜羞窘,“沒有。”

“喲,沒有嘴巴都被啃腫啦。嘖嘖,錢六還真捨得。昨個胖胖還說把香梅調到別院去呢,既然你們沒什麼,那就還留在府上吧,看着她黏在錢六後面也怪有意思的。”

圓喜嘟嘟嘴輕哼了一聲。小柔舉手戳戳她的臉頰,“感覺好不好?說說嘛!”

圓喜看着小柔臉上猥瑣十分的笑不語,都爲人妻了,對這種事有什麼好稀奇的,分明就是想拿她打趣。小柔舉手去扒人家的衣服,還理直氣壯的道:“你不說我可自己看咯。哦,不許掙扎,我肚子裡有小少爺。”

圓喜默,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手。

小柔眯眯眼,“不給看?那我就把錢六調到南方去,不讓他回家。”

圓喜斜目,“小姐可真會威脅人,他去哪兒我才管不着呢!”

話雖這麼說,圓喜還是扶着小柔坐回去,倒了一杯茶輕哼了一聲道:“錢六膽子變大了,竟然敢偷襲我。”

“嗯?”小柔一雙眼睛登時就亮了幾分。

圓喜扁嘴,想着昨晚走過冬青旁時被人拉進了樹叢就有些着惱。她還以爲碰見了淫賊,誰知錢六咬着她的耳朵說什麼情不自禁,說想她想的吃不好睡不好,她若是再不理他,就只有遠走他鄉躲開她。

哼,平日裡看着挺沒力氣的一個人,她竟然怎麼都掙扎不出他的臂彎,想喊人吧,又不想丟了面子,誰知道他竟然大膽的得寸進尺攫住她的脣就一通啃。她覺得小姐被姑爺親後總是一臉的嬌羞滿足,她被他親了以後怎麼就只感覺嘴疼?啐,這不是問題所在,問題是他怎麼敢動手動腳污她清白?

那還是第一次被人強硬的束縛在懷裡說情話。錢六可真囉嗦,從一開始兩人針鋒相對到後來情愫微生,再到後來有了嫌隙,一點一點的說給她聽。她都不知道,這個小心眼兒多疑還亂髮脾性的男人竟然雙臂也那麼有力,箍着她在冬青叢裡面看星星也會讓她覺得安心。啐,又瞎想,誰安心了呀!

“你倒是說啊,怎麼偷襲你了?”小柔吸了口氣驚道:“哇,你們那啥那啥了?嘖嘖,真看不出來啊!”

圓喜紅臉,“纔沒有呢。他只不過突然把我拉過去,然後,呃,看星星來着!”

小樹林裡看星星,還是摟在一起。嘿嘿,貌似書裡面說的姦情高發地除了院子裡的茅草屋、後花園和假山林,就數這小樹林了。小柔托腮桀桀的笑,嘖嘖嘴道:“也好,你也抓緊生一個,好陪着我家寶寶玩。”

圓喜黑線,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八字還沒一撇呢。

說沒一撇,其實這個“八”字已經寫的差不多了。是夜,錢六又在錢萬金的示意下強行做了壞事。他倒是學會了融會貫通,不但親親啃啃,還揉揉摸摸了,每每圓喜紅着臉要發怒時,他就箍緊懷裡人說情話,表真心,發誓做二十四順好夫君。如此三番,圓喜還真的沒發作起來,每次被暈乎乎的抱回院子口醒過神來就一肚子的懊悔。

這般過了四五日,錢六就整裝準備出發了。這次算是離別吧,錢六依依不捨含情脈脈,圓喜黑着臉抿嘴不吭聲。錢萬金聰明的摟着小柔躲到了不遠處的松樹後看熱鬧。

按少爺的意思,今個兒該送定情信物了。錢六摸着懷裡的玉鐲,看着圓喜面無表情的臉有些忐忑。要說這幾日,他親也親了摸也摸了,怎麼反而心底貓抓似的不安穩了?

錢六舔舔嘴脣,鼓起勇氣遞了玉鐲過去,“圓喜,這是我買的。”

圓喜挑眉,“送完鐲子還得做什麼?”

“再親一口說回來娶你。”

“哼,敢情這都不是你心裡想的,少爺倒是心寬,連奴婢的事兒都管上了。”圓喜聲音不小,尖聲尖氣的讓躲在塔鬆後的二人齊齊抖了抖。

“遭了,被發現了。”小柔皺眉。

“扶不起的阿斗,錢六這事兒算是砸了。”錢萬金嘆氣。

“不見得。”小柔見圓喜掃過來,慌忙拉着錢萬金往院子裡走,走出去一段兒才道:“圓喜又不是傻子,錢六那個沒心眼兒的自然騙不過他。可是既然都那啥那啥了,肯定是跑不了了。”

錢六卻是傻了,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圓喜只那般淡淡的看着,不怒不喜油鹽不進的模樣。

“圓喜。”錢六無措的撓撓下巴,猛地伸手握住她的,不待她掙回去就將玉鐲給戴上了。

“圓喜,我是真心的。其實吧,我還挺活絡的,可是看見你吧,腦子就不好使了。”

“哼,可見我是長的醜把你嚇着了。”圓喜又掃一眼空了的塔鬆輕哼了一聲。

“不是。”錢六握着那手不放,目光灼灼的擡頭道:“圓喜,等我回來,你嫁給我吧。”

“憑什麼?”

錢六吭哧了半天,紅着脖子道:“我人好管吶,以後家裡肯定你當家,我保準聽你的話。”

圓喜心底暗嗤,一根腸的人最是不好管,指不定哪天誤會了什麼梗着脖子就走人了呢。這倒是真的,以後的數年裡因着錢六吃瞎醋二人沒少生氣,雖然每次都是圓喜忍無可忍揪着他耳朵一頓罵,可他的醋還是吃的樂此不彼。自然,這是後話。

錢六見圓喜並沒有退鐲子的舉動,心裡一得意就有些得瑟,趁圓喜愣神捧着她的臉就是響亮的一口,親過就跳開去,嬉皮笑臉的道:“那啥,我走了。”

說着走,人卻沒動,看了圓喜半天擡手比劃了比劃,“呵呵,我會寫信。”

圓喜挑眉。錢六摸摸頭,傻笑了兩聲又道:“真的寫信,我讓爹先準備着,回來咱就成親吧。”

錢六說完這話就緊張兮兮的盯着圓喜看,圓喜閉了下眼,“我要是不同意呢?”

錢六黑臉,想着之前做事確實衝動,忍了忍才悶悶道:“不同意也得同意,你都是我的人了。”

圓喜嗤笑,走近一步道:“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了?”

錢六囧,這怎麼看着圓喜不是那個圓喜了?

圓喜一不做二不休,踮腳在他嘴脣上啄了一口,冷冰冰的道:“你是我的人了,再讓我看見誰跟在你屁股後面喊六哥,可仔細你的耳朵。”

錢六麻利的捂住兩隻耳朵,羞怯怯的看一眼圓喜,想着再上前親一口,圓喜已經哼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了。錢六興奮的心口“嘭嘭”亂跳,見圓喜一拐彎就要不見,一拍屁股喜道:“媳婦兒,等着我回來娶你!”

圓喜撇撇嘴,身子一轉藏到了月亮門後,隔着牆縫看着傻笑着摸摸嘴脣摸摸胸口,被四富拖着往外走還一步一回頭的錢六,暗自嘀咕道:“還是小姐點子好,可把這笨蛋胃口吊足了。哼,讓你倔,看以後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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