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她當初想的太簡單,忘了她娘是一個軟耳朵根,壓根經不起旁人的說道。
丁頁子無奈,現在也不是跟她娘發脾氣的時候,把事情解決了才最緊要。
“娘,你可還記得我出嫁之前是怎麼安排家裡的事兒的?”丁頁子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輕聲問道。
丁母忙點了點頭,“自是記得,只是……”
丁頁子一揮手,阻了丁母剩下未說完的話,她不聽也知道她娘是要說些什麼,“娘,你可知道我當初那麼安排的用意是什麼?難道真的是完全爲了小虎着想的?當初我跟你商量要收養小虎的時候,你可還記得我是怎麼跟你說的?”
丁頁子的這番話一說出來,丁母赫然就想起了當初收養小虎的初衷。
丁家無男兒,丁父死得早,丁柔也是遲早要嫁人的,到時候誰來贍養丁母終老?難不成就靠她自己一個孤老婆子?這顯然不現實。
心裡雖是明白了過來,也知道自己是一時的鬼迷了心竅,但丁母這麼大把年紀如何願意承認?兀自嘴硬道:“就算是我們好心對待他,誰知道他以後會怎麼對咱們呢。”
丁母說的也是不無道理,但這個世上每天都在發生很多事情,你能保證你做的事情就一定能達成你想要的結果嗎?有句話說的好,你去做了,你未必會成功,但你不做,你肯定不會成功,這句話也一直是丁頁子的人生信條。
“娘,現在我就要您一句話,要是您答應還照我以前說的待小虎,那麼小虎就繼續在這個家待下去,他就還是您的兒子我的弟弟,要是您打算將小虎當成以前的我,只想着要一個不花錢的勞工,那我看還不如趁早放了小虎自由,隨便他哪兒去。小虎現在已經學到了咱家做豆腐的手藝,即使他現在年紀還小,想來也不愁餓死了。倒是他離開以後,您跟柔兒要靠什麼過活?”
丁頁子不溫不火的將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都說了一通,就不相信她娘是個傻的,還不明白現在到底是誰有求於誰,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很大程度上來講,其實丁母是一個腦子比較簡單的人,不然當初家裡的財政大權也不會被丁柔個小姑娘給一把抓過去了,還恁般的浪費着花錢。
聽了丁頁子的這番話,丁母也想到了自己晚年淒涼的景象,慌張的搓了搓手,“那現在怎麼辦?要不是你回來說了,以小虎的脾氣,恐怕還真的會離開這個家。唉……都是怪你舅舅,他偏說小虎是個沒家的,要是真的離開了咱們家,他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所以他是不會離開的,我也就信了他的話,倒是沒想到其他的那麼多。”
丁頁子就知道是這麼個情況。
“沒事,還好也纔沒幾天的功夫,小虎的性子我知道,不會記掛在心上的。娘,不是我說你啊,當初既然認了小虎做兒子,以後就要真的拿他當你的兒子待,不然小虎怎麼可能拿你當他的孃親待?做人是要將心比心的,娘,你說是也不是?”
丁母忙不迭的頷首應是,“是是是,都是怪我糊塗了。”
看到丁母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丁頁子鬆了口氣,慢聲道:“嗯,您知道了就好。娘,以後可不是舅舅家跟你過一輩子,他們說的話你聽聽就好,可別再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丁頁子隨後又悉心的叮囑了一些事情,將利弊都分析與她知曉,免得以後再聽了什麼閒話,腦子又泛起糊塗來。
“娘,我說的話你可都記住了?”
丁母輕嘆一聲,道:“我都記住了,你放心吧,沒事了。”
二人這纔出了東屋,丁頁子往郝凌身邊去了,丁母則去竈房裡找丁小虎去,雖不用她特意道歉,但是至少她現在需要表個態,也讓丁小虎以後放心的在丁家待下去。
好在丁母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徑直走到了竈膛邊,淡笑着喚了小虎一聲,“小虎,今兒個頁子回門,是苦了你這個小兄弟了,還要你在這裡燒茶。你放心,等你姐家去之後,晚上娘給你開小竈,給你燒好吃的,好不好?”
丁小虎一愣,想起剛纔丁頁子說的話,頓時明白了過來。看來剛纔大姐確實說了娘一通,孃的態度也變了。
丁小虎雙脣一彎,對丁母笑道:“娘,我沒事,今天大姐回門,家裡總是要有個忙活的人不是?你還是趕緊去堂屋裡陪着大姐跟大姐夫去吧,我這兒茶燒好了,我就端過去,不消你操心。”
丁母見得丁小虎如此的懂事,心裡不由的就有些歉疚,幸好頁子跟她說的早,要是當真把這麼個懂事的孩子給氣走了,她以後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卻說丁頁子那頭,她從東屋出來以後,便直接站到了郝凌的身邊去。
郝凌的病根到底是還沒有除盡,如今屋裡聚了這般多的人,還又你一言他一語的跟他說話,難免費他諸般精神,額頭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丁頁子看的心疼不已,早知道他這麼的吃不消,就應該不讓他跟着來了。
“我說外甥女婿,這事兒到底是成還是不成,你倒是給個話呀。”丁成河不耐煩的催促問道。
丁頁子一愣,不解的看了陳成河一眼,又轉眼看向郝凌,輕聲問道:“什麼事兒啊?”
不待郝凌說話,陳成河已是大聲嚷道:“頁子,你倒是給你舅舅我一個明白話來,如今你是富貴了,難不成就不認我們這些窮親戚了?”
丁頁子淡笑着看向陳成河,慢聲道:“舅舅說的是哪裡話,我丁頁子再怎麼樣,也是我娘生的,你也始終是我的舅舅不是。”
陳成河一拍大腿,爽朗大笑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外甥女!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倒是給我說說,現在你大表哥辭了工沒事兒做,郝府那麼多的鋪子,隨便找一間讓你大表哥去做掌櫃的,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兒吧?”
陳成河說的極是簡單,就好像讓陳原當掌櫃跟去菜市場買肉是一樣的簡單。
丁頁子不由皺了眉頭,“二舅,這掌櫃的也是能者居之,若是換了一個不行的人,生生拖垮了鋪子,那又該怎麼個說法?”
陳成河惱怒的噌的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手指向丁頁子,怒聲道:“頁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你大表哥不行是不是?你是說你大表哥沒本事,是不是?”
丁母剛巧一步跨進屋,見着自己二哥這般惱火的樣子,忙上前勸道:“他二舅,你這是幹什麼呢?有話好好說,好好說,頁子不是那個意思。”
陳成河就勢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道:“那她是什麼意思?她這不是擺明了瞧不起我家陳原?真是反了她了,這纔出嫁多久啊?連個孃家人都不認了。”
見着陳成河這副胡攪蠻纏的樣子,丁頁子恨不得直接賞他一拳,讓他繼續在這裡自以爲是,真真是討厭的要死。想以前她爹剛剛死的時候,他這個舅舅在哪裡呢?還不是她們孃兒三人自己撐過來的,也沒見他們這幫子親戚搭上一把手。如今見着她嫁的好了,倒是一窩蜂的跑了過來。
從心理上來講,丁頁子也能理解他們的做法,人嘛,天性上都是趨利避害的,但是從感情上來講,她真的是無法接受。
郝凌悄悄伸手握住了丁頁子緊握成拳的手,溫暖而包容的大手瞬間緩解了她緊繃的情緒,鼓勵而支持的看着她。
丁頁子心中一暖,感激的對郝凌笑了笑,謝謝他在這麼尷尬的時候還給予她信任和支持。
丁頁子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措詞,計劃了一番要對陳成河說的話。
對於陳成河這種胡攪蠻纏的人,你要是想跟他講道理,那鐵定是說不通的,他會拿自己長輩的身份壓死你,逼着你一定要照着他的吩咐去做,但是那可能嗎?有時候,面對這些人就不要太客氣!
丁頁子嘴角微勾,臉上依舊是保持着一抹淡笑,口中卻有些冷淡的說道:“二舅,話也不是這麼說的,要是隨便來個人,都跟我說他想做鋪子裡的掌櫃,那能行嗎?以後生意還要不要做了?這責任又是誰能擔得起的?至於大表哥沒工作的事兒,我回頭讓相公看看,看看哪個鋪子裡缺夥計,先讓大表哥試試去,不過這事兒也得鋪子裡的掌櫃同意纔是。”
“你怎麼說話呢?”陳成河怒的一下子又站了起來,慍怒的瞪着丁頁子。
照他以前的經驗看來,丁頁子最是膽小好欺,以前就特別怕他這個舅舅,雖然後來聽說她膽子大了不少,但有時候怕人是一輩子的事兒,想必她對他這個舅舅還是存着幾分畏懼之心的。
丁頁子不耐煩的反瞪着陳成河。
真是的,今天是她回門的吉慶日子,怎麼就是有這麼不開眼的人非要來給她上眼藥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