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郝凌的舉動,安信忙應了一聲,道:“好,少爺,奴才知道了。”
說罷,安信回身瞅了一眼屋裡的衆多下人,眉頭一蹙,揚聲道:“都還愣着幹嘛?沒見着少爺不舒服嗎?趕緊都給我出去吧,這裡有我伺候着少爺就行了。”
喜婆與衆丫鬟聞言皆是一愣,喜婆訕笑的看向郝凌,說道:“少爺,這蓋頭還沒揭呢,我們現在就出去怕是不大好。”
郝凌猛吸一口長氣,呃的叫喚了一聲,嚇的喜婆跟衆丫鬟都驚叫了起來,一個人都不敢繼續在這屋裡多待。要是郝凌當真有了個什麼好歹,最後賴到了他們的頭上,那可當真是吃虧吃大發了。反正郝凌身體不好是郝府上下衆人皆知的事情,她們就算是現在離開了,沒有提醒郝凌注意該注意的洞房細節問題,想必也沒人會怪她們吧?到時候若是老爺跟沈姨娘問起來,只推說少爺身子不適,進行不了罷了。
如此一想,喜婆跟衆丫鬟當即不再猶豫,接二連三的從喜房中退了出去。
安信瞅着人都走了,笑嘻嘻的與郝凌說道:“少爺,您先坐着,我這就給你端藥去。”
說罷,他也一哧溜的出了喜房,卻並沒有走遠,只是在喜房的不遠處守着了,免得不識相的人過來擾了他家少爺的好事。
房門被安信順手給帶了起來,又有他在遠處守着,也不用擔心這時候會有人恰巧進來戳穿他裝病的真相,郝凌當下並也不裝了,喜氣洋洋的站起身,緩步往丁頁子的身邊行去。
丁頁子的頭上雖蓋着蓋頭,但耳朵可是清晰的將房間裡發生的事情都聽了個大概,也隱約的猜測到此時房中只她與郝凌二人,即使她勉強算是活了兩世,在這洞房花燭夜的時刻依然不免小女兒家的紅了雙頰,一顆心撲通撲通的狂跳了起來,一想到即將要發生的事兒,就羞的擡不起頭來。
用前世的話來講,就是,即使是兇悍堪比大黑熊的男人婆,那也有柔情似水的時候!
女人一生中有兩個最重要的日子,一個是成爲別人老婆的那一天,另一個則是成爲別人老孃的那一天。兩個日子丁頁子一個都沒有經歷過呢,此時頭一遭經歷不免心情複雜不已。
腦中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瑞,若是眼前的一切皆是虛幻,若是她還留在現代,想必此刻的房中人應該是瑞吧?
正想着,突然頭上一輕,眼前一亮,郝凌竟是悄悄的將她頭上的蓋頭給揭了下來。
丁頁子條件反射的往那人看去,如水的瞳眸裡滿滿的映照着那身穿正紅新郎袍的帥氣男兒。
郝凌呆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他知道丁頁子的姿色只算是一般,但面前這膚白貌美的姑娘是誰?黛眉輕染,瓊鼻挺翹,紅脣點朱,眉目含春,這人當真是丁頁子嗎?
看到郝凌傻呆呆的樣子,丁頁子不由失笑,柔聲輕問道;“相公,那一病,莫非把你的腦子給病呆了不成?”
郝凌何曾聽過姑娘家嬌滴滴的喚過他相公了?被丁頁子這麼一叫,當下心中一酥,越發柔情萬分的呆看着丁頁子,笑道:“呆倒是真呆了,但不是病呆的,還不是見着娘子如此貌美,被娘子給美呆了嘛。”
丁頁子嬌嗔的瞪了郝凌一眼,當真沒有想到平時看起來還算老實巴交的郝凌竟然也會說出這麼肉麻的調情話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郝凌瞅着平時大大咧咧的丁頁子都羞紅着臉垂下了頭,乾咳一聲,道:“娘子,你這一日沒怎麼吃東西,怕是餓了吧?要不咱先把合巹酒給喝了?”
丁頁子看向郝凌伸到她面前來的手,羞答答的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手給覆了上去,隨着他來到喜房內的桌邊。
桌上擺着酒菜,因爲天涼的關係,菜餚已經有些微涼了。
丁頁子這一日下來的確餓的不輕,就先前在家的時候,唆使丁小虎給她偷了些吃食,旁的是一口水都沒喝上呢,都怪這該死的古代成親制度。好在,她也算是幸運的,這要是擱在旁個新娘子的身上,怕是還要繼續餓一會兒。若不是郝凌稱病,此時的他就應該正在前面招呼客人們吃酒,而不是在這裡陪着她吃酒,那丁頁子自然是要多餓一會兒了。
二人在桌邊坐了,郝凌拿過酒壺,在二人面前的酒杯裡都倒了半盞酒,隨後舉杯與丁頁子道:“過尤不及,你我便是各自的半杯酒,香醇清淡自飲自知。娘子,請!”
郝凌的一番話說的頗得丁頁子的心,當下也淺笑着將酒杯端起,二人相互勾臂,喝下了酒杯中的半杯酒。
丁頁子看着面前微涼的酒菜,還是選擇先吃了幾粒花生米,勉強填填飢餓的五臟廟。現在乃是秋日,早晚皆涼,而且面前的酒菜多是葷菜,涼了可就沒法兒吃了。
郝凌伸手試了試盤子的溫度,眉頭一皺,便打了一個呼哨,很快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安信在外問道:“少爺,有什麼吩咐?”
郝凌說道:“酒菜都涼了,想法給我熱一下吧。”
門外沉寂了片刻,安信隨之道:“少爺稍等。”
隨後奔波的腳步聲再起,也不知道安信是幹什麼去了。
郝凌倒是對安信自信滿滿,笑着看向丁頁子,道:“且先等一等吧,安信定是尋東西去了。今兒個府裡都忙,定是不能拿去廚房裡熱的。”
丁頁子笑道:“我曉得,沒事。也不是太餓,吃些花生也得了。”
郝凌忽然神秘一笑,起步走至牀前,掀開被子摸索了一陣,竟是掏了滿把的各式喜果出來,諸如紅棗、桂圓、荔枝幹、紅綠豆之類。隨後他又挑挑揀揀,只將桂圓都挑了出來,而後捧着一把桂圓又回到了丁頁子的身邊。
“桂圓可還吃得慣?”郝凌淡笑着問道。
丁頁子微微頷首,她這個人不挑嘴,只要是能吃的東西,什麼都吃得。再說了,現在這情況特殊,滿桌的好菜吃不了,也就只能將就吃些旁的東西了。
郝凌見得丁頁子頷首,便耐心的將手裡的桂圓乾都剝了殼,將桂圓肉遞到了丁頁子的掌心裡。
其實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此時的丁頁子卻感動的不行。先且不談縱觀丁頁子這一生有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單單想想郝凌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以及古代男尊女卑的地位,郝凌能這麼用心的對她已經很是難得。
當然,丁頁子也沒有將這份感動表現在臉上,很多事情她更習慣於記在心裡,用心去體會,用心去對待。
吃下郝凌剝下的桂圓肉,丁頁子莞爾笑道:“相公,這桂圓還挺好吃的。”
郝凌溫柔笑笑,繼續剝着手上剩下的桂圓,剝好一個便遞一個給丁頁子,看着她神情愉悅的吃下去他便也感到開心了。
少時,安信便又顛顛的跑了回來,站在門口敲了敲門,聽得郝凌喚他進去,這才拎着爐子推門而進。
“少爺,現在廚房都忙着呢,我乾脆就拎了一個爐子過來,只將那些菜都放在爐子上蒸一下就好了。雖是有些走味,但也好過吃涼的。”
郝凌見那爐子上正放着一個小蒸籠,便就點了點頭,示意安信出去守着,這邊不需要他再伺候了。
丁頁子琢磨着郝凌這個大少爺怕是沒做過這些事兒呢,便自端了兩盤菜,準備放那蒸籠上熱一下。哪裡料到她這剛剛起身,郝凌就一把將她輕輕的摁在了凳子上,淺笑着說道:“你先坐着,這些我來就成。”
丁頁子詫異道:“你會熱菜?”
郝凌有些窘的說道:“倒是沒做過這種事兒,不過此事極易,想必也沒什麼難度。”
說罷,他便將丁頁子手中的盤子都接了過來,兀自端去放在了蒸籠上,只幾分鐘後,菜便熱了。
丁頁子笑着看他忙活來忙活去,宛若一個極疼老婆的家庭婦男一般,想想竟是不由得失笑。成親之前,她有想過郝凌或許會好好待她,但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關心到了此種程度。她知道郝凌是一個實誠人,不會做作,既然現在就對她這麼好,以後勢必只有更好,而不是變差。
郝凌將桌子上的八道菜都熱了個齊全,忽見丁頁子面含笑意的坐在那裡,詢問道:“娘子,你這是笑什麼呢?”
丁頁子搖搖頭,堅決不告訴他她剛纔在想什麼呢,不然要是他知道後羞惱了,以後不做這些事兒了,那可怎麼辦?
既然丁頁子不願意講,郝凌便也不勉強,只道;“趕緊趁熱吃吧,待會兒又涼了。”
說罷,率先給丁頁子夾了塊糖醋排骨,又給她盛了一碗豆腐羹,然後又忙活着在那裡剔魚。
在進郝府的大門之前,怕是丁頁子想破了腦袋瓜子,也不會想到郝凌會爲她做這些小事,如今一切都真實的發生在她眼前,她倒是有些懷疑面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了。
想着,她便舀了一勺豆腐羹遞到了郝凌的脣邊,倩笑着說道:“相公,忙了這麼久,你也餓了吧?來,吃勺豆腐羹。”
郝凌意味深長的看了丁頁子一眼,眸色幽深,隨後張開嘴將那勺豆腐羹如數吃下,雙眼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丁頁子。
丁頁子只覺得他的雙目如探照燈一般,似是看到了她的心裡去,看得她心發慌,看得她羞窘的踩了他的腳一下,嬌嗔道:“看什麼看呢?”